大家越說，神情越複雜。

  有羨慕，也有難受。

  還有些許不甘。

  他們一天忙到晚，收成連人家一半都不到啊！

  陳小滿卻搖搖頭：「是我們家種子好，你們要是有這麼好的種子，也能有這麼多收成。」

  大家心頭一凜。

  桂花忍不住道：「小滿奶，你賣些種子給我吧。」

  其他人眼神火熱。

  下一刻，就被翠翠給當頭潑了盆冷水。

  「賣種子要抓去坐大牢的。」

  一聽說要坐大牢，大家心慌。

  桂花不甘心：「咱不說出去就成啊。」

  翠翠可不聽她說這些，直接道：「咱們村這麼多人，你能保證個個不說出去？」

  她攔在陳小滿跟前，當著大伙兒的面就對小滿道：「小滿奶別聽她們的。」

  這些人只顧著自己，哪兒管別人的死活。

  她可不能讓小滿奶上這麼大的當。

  桂花氣急了：「翠翠你幹啥呢？」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就咱們這些人買，不告訴別人就成了。」

  「咱們要是用這種子，也能一畝地收兩千斤稻米！」

  一想到有兩千斤稻米，大家眼中全是火熱。

  「這事兒瞞不住。」

  翠翠搖搖頭。

  桂花深深嘆口氣，無力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

  其他人也都有氣無力。

  剛剛有多激動，此時就有多落寞。

  一時間，屋子再次安靜下來。

  翠翠轉身把空了的湯碗塞進陳小滿的手裡：「小滿奶把碗送去廚房吧。」

  陳小滿抱著大湯碗，轉身出了屋子。

  回頭再看，就見大家都滿臉愁容。

  她也失落起來：「半仙爺爺，我不該告訴她們收成嗎？」

  「世人不喜歡別人比自己強太多。」

  張半仙解釋著：「你們家的收成太多，她們知道後心裡難受，遇到心地不好的人，會想法子害你家。」

  陳小滿小腦袋低得更厲害：「那我做錯了。」

  「不過你家的收成瞞不住。」

  張半仙轉而安撫起來：「你家的稻子就在田裡，村里人來來回回都能看到，都知道你們家收成好。」

  「她們不知道我家的收成呀。」

  陳小滿勉強打起精神。

  「莊家老把式只要留心，是能算出來的。」

  張半仙道：「屋子裡的女人們年輕，干農活少，才算不出來。」

  陳小滿還是悶悶的。

  「小滿你怎麼了？誰欺負你了？」

  陳小滿抬頭，就見李初元正急匆匆趕過來。

  還氣呼呼的。

  陳小滿就把剛剛的事說了。

  她說著說著就氣呼呼的：「好種子不讓賣，大家不是一直用差的種子嗎？」

  「這個太不對了。」

  李初元也覺得這律法不行。

  「我們的好種子不能賣了換錢，村里人也只能用不好的種子，收成很差。」

  兩人說了會兒，互相對視一眼，又深深嘆口氣。

  老李頭正好出來呢，就見兩人站在院子裡發愁。

  他雙眼一瞪，一雙老腿都邁出風了。

  幾步走到他們跟前，怒聲問道：「誰欺負你們了？」

  陳小滿和李初元你一句我一句，把事兒說了。

  老李頭聽完就沒了興致。

  還覺得兩孩子傻。

  「大冷的天，站外頭就說這些？」

  今兒出了大太陽，卻一點不暖和。

  四周的雪在融化，屋頂時不時傳來雪水滴落下來的聲音。

  「趕緊進屋暖和去。」

  老李頭說著，就把兩人往屋裡推。

  他們進廚房後，周大丫就讓兩孩子坐在灶眼前烤火。

  沒一會兒，身上就暖乎乎的。

  新的一鍋丸子也炸好了。

  周大丫瀝乾油後，撿了一大碗給他們吃。

  陳小滿還惦記種子呢。

  楊慧蓮笑著道：「你可別把自己想傻了。」

  「先生說，思考越多越聰明。」

  她才不信會她會變傻呢。

  她比虎子和劉書言都聰明。

  李初元嘆口氣：「要是能用種子換高粱就好了。」

  陳小滿也跟著嘆口氣：「那我們能換好多高粱，能去買莊子了。」

  「啪！」

  李初元和陳小滿被嚇了一跳，扭頭一看才發覺是鍋鏟掉地上了。

  周大丫激動地一拍大腿：「咱能用稻米換高粱啊！」

  鍋里響著油翻滾時的「滋滋」聲。

  「咱不賣錢，咱換糧食啊老頭子！」

  老李頭拿著菸斗的手抖啊抖。

  滾燙的菸灰落在另一隻手背上，燙得他一下竄起來。

  「哎喲，燙死我了！」

  老李頭驚呼一聲。

  隨即而來的就是一陣狂喜。

  他背著手在廚房裡踱來踱去。

  「我咋沒想到？」

  「哎喲，咱可太老實了！」

  楊慧蓮還有些懵。

  她如今肚子大了，身上的營養都往肚子裡鑽，腦子都沒以前好使。

  「用稻米換高粱咋了？」

  老李頭高興道：「咱又不用賣種子，就是用稻米換些高粱。」

  「爹是說，咱就當普通稻米換高粱？那咱也沒掙啊。」

  「官府又不會管咱一斤稻米換多少高粱。」

  老李頭越說越高興。

  「那我們一斤稻米換三斤高粱！」

  李初元高興道。

  陳小滿興奮道：「我們的稻米很好，能多換高粱！」

  「是這個理。」

  老李頭得意起來：「咱的稻米煮飯好吃，他們想要就得多給咱高粱。」

  三斤高粱哪兒夠。

  「他們換了稻米，是吃還是拿去種，那就不關咱的事兒了。」

  周大丫也笑眯了眼。

  哎喲，真是大好事啊！

  老李頭坐不住了，「我得找村里老頭們說說。」

  周大丫給裝了好幾碗蘿蔔丸子，放在一個竹籃子裡，讓老李頭帶去給各家。

  老李頭哼哼著：「讓他們占這麼大便宜，他們該送東西給咱。」

  「人情往來總是要的。」

  周大丫把他往外推：「趕緊去吧。」

  陳小滿站起身：「我要去！」

  李初元也跟著站起身：「我也去！」

  老李頭笑得見牙不見眼：「走，跟爹串門去！」

  兩孩子高興地跑過去，跟著老李頭就出門了。

  因為是小年，村里家家戶戶都在備年貨。

  炒花生、炒蠶豆，做丸子，洗紅薯粉的。

  反正都在忙活。

  老李頭第一個去的就是村長家。

  才到院子門口，就聞到了香味。

  老李頭樂呵呵對陳小滿道：「喊人。」

  陳小滿脆生生喊起來：「村長，我們來給你送丸子啦。」

  「是蘿蔔五花肉丸子。」

  李初元補充。

  村長的大兒媳邊往外走，邊抓了圍裙擦手，臉上也帶著笑：「滿倉太公太客氣了。」

  說完，就看向兩個小的：「這麼冷的天兒別在外頭站著了，趕緊進屋烤火暖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