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子扭頭笑著問劉老爺：「那位三當家可在劉老爺府上？」

  「在！」

  「不知劉老爺可願意將他們押到縣衙？」

  面對劉老爺，王公子的笑要收斂不少。

  劉老爺大喜：「等我回去就讓人把他押解過來！」

  「另外兩人？」

  「一併送過來！」

  劉老爺早想把燙手山芋丟出去，如今有縣太爺接手，他可太高興了。

  見王公子臉上的笑多了些，劉老爺搓著手，討好地笑道：「不知什麼時候能派人去我家？」

  「十日內，你家必定不會闖入土匪，你大可放心。」

  劉老爺：……狗貪官你說的是人話嗎？

  放心個狗屎！

  老子糧食也交了，你答應的人卻連鬼影子都沒看到一個，土匪來了讓老子自己去搏殺嗎？

  糧食還給老子！

  他壓下心底的不滿，滿臉為難：「我家的下人可擋不住幾百個土匪呀！」

  「劉老爺信不過我？」

  王公子笑容消失。

  「我也是擔心，這糧食也給了，人也沒瞧見……」

  光拿糧食不幹事兒，老子就要說！

  坐在旁邊的李初元湊過去跟陳小滿咬耳朵。

  「他們好像不對勁。」

  陳小滿用小手擋著嘴巴，小聲道：「這是縣太爺的家吧？他怎麼能指使縣太爺家的下人呢？」

  「你也覺得他是縣太爺那個大貪官？」

  李初元神秘兮兮問道。

  陳小滿點點頭，「我們問問他就知道了。」

  王公子將寬大的袖子往後一擺，悠閒道：「十日內劉老爺家若是被土匪洗劫，我可將糧食十倍還給劉老爺。」

  劉老爺大喜：「當真？！」

  「君子一言……」

  王公子話還沒說完，耳邊就響起一個小奶音：「你是縣太爺嗎？」

  王公子被自己的口水嗆得直咳嗽。

  他詫異地扭頭看陳小滿：「你為何這麼問？」

  陳小滿「哇」一聲：「你真的是縣太爺！」

  王公子眼見自己暴露了，只能頷首：「沒錯，我正是淮安縣縣令王鈺。」

  陳小滿就湊近李初元小聲道：「我們以前當著他的面罵過他嗎？」

  李初元想了下，艱難地點頭：「罵過。」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同時用小手捂著嘴。

  王縣令：……你們現在才捂嘴是不是太晚了點？

  陳小滿將手指露出個縫，小心地問他：「你生氣了嗎？」

  他本就是個大貪官，為何要生氣？

  王縣令笑道：「你那個挖池塘的建議很好，抵消了。」

  陳小滿大大鬆了口氣。

  劉老爺驚呆了。

  這也行？

  李初元就問他：「那你能不能放了我爹？」

  「得先看看他犯了什麼事。」

  王縣令並沒有急著答應。

  張主簿匆匆趕來，對著王縣令行了禮，就湊到王縣令耳邊一通嘀咕。

  王縣令眼神一冷：「好大的膽子，把他們叫過來！」

  「他們就在外頭等著。」

  張主簿應了句，就趕忙跑出去，帶了兩個差役進來。

  那兩個差役一見到王縣令，趕忙跪下：「大人，我們也是怕他出去亂說，才將他關起來的呀！」

  「我讓各家送糧食，來來往往的人都看到了，你們怎麼單單抓他？」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

  其中一個瘦個子道：「他想見大人您，還想敲鼓。」

  「還不肯說實話？看來你們這身衣服不想再穿了！」

  王縣令一聲怒喝。

  兩人被嚇了一跳。

  張主簿立刻對著兩人怒喝：「還敢欺瞞大人？！」

  胖子腿一軟，趕忙道：「他……他撞見我們收了……收了錢……」

  「收誰的錢？為何收錢？」

  王縣令連著追問。

  胖子臉色慘白，此時已經絲毫不敢隱瞞。

  「是……是余家想我們先派人去他家守著，就給我們一人送了一吊錢……」

  瘦子連忙道：「大人，您也收了糧食，原本就是要派人去余家。」

  王縣令心裡冷笑。

  看來這些人私底下背著他幹了不少事。

  「就因為這事，你們將人抓了？」

  兩人全身都發軟。

  往常他們也不是沒做過這些事，從來沒像今天一樣被縣太爺問責。

  不過想到縣太爺自己也貪，他們又偷偷鬆了口氣。

  瘦子趕忙為自己辯解：「我們只是先將他安頓起來，等縣太爺您有空了再見他。」

  「安頓到大牢里？」

  王縣令嗤笑。

  瘦子道：「縣太爺您不也收糧食嘛？」

  「我能收糧食，你們不能收銀子。」

  王縣令冷笑：「誰讓我是縣太爺，你們只是差役？」

  李初元和陳小滿都聽呆了。

  好大一個貪官！

  還是個不要臉的貪官。

  不要臉的大貪官王縣令直接對張主簿道：「把他們倆先行關進大牢，再將李滿倉放出來。」

  兩個差役癱軟在地。

  完了。

  全完了。

  他們大好的差事就要丟了，還得蹲大牢。

  兩人對著縣令連連磕頭。

  可王縣令絲毫不動搖，擺擺手，讓張主簿帶走。

  劉老爺看得心裡直罵人。

  這個縣太爺真不是東西。

  自己能貪錢，手下不能貪，那誰給你拼命吶。

  真要是把兩人搞了，以後這個王縣令也沒人跟隨了。

  王縣令絲毫不在意，扭頭又笑呵呵對兩人道：「一會兒你們爹就要放出來了。」

  李初元站起身，對王縣令行了個學生禮：「謝謝縣太爺。」

  「縣太爺您就不怕他們罵你嗎？」

  陳小滿好奇問道。

  劉老爺也趕忙豎起耳朵聽。

  王縣令瀟灑道：「我連各個鄉紳的糧食都敢要，罵我的人多了去了，他們排不上號。」

  劉老爺：……您還知道哇。

  陳小滿很羨慕地看著他：「你臉皮好厚呀。」

  王縣令：……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

  「你不能這麼說，萬一他生氣了把我們也抓去坐大牢怎麼辦。」

  李初元拉了把陳小滿。

  陳小滿歪著頭問他：「為什麼要抓我們？」

  「你說他臉皮厚。」

  「他臉皮不厚嗎？」

  「厚呀，但是你不能說出來。」

  王縣令實在不想一遍遍聽他們強調自己的臉皮了。

  他只得找了個話頭：「你們村有多少人被抓？」

  陳小滿道：「我們村一共九十七個人被抓。」

  九十七，人不少。

  「村里人如何商議？」

  「剛開始想湊錢贖人，可錢不夠，就想賣糧食換錢，後來聽說給了錢也會被殺，大家就都不願意給糧食了呀。」

  李初元補充：「村里人想跟土匪拼命，又擔心拼不過。」

  王縣令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