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暖睜眼的時候，床上的另一側的位置是空的，她探手摸了過去，還帶著殘留的溫度。

  衛生間內發出些許響聲，是陸一沉洗漱的聲音。

  很快他便自衛生間走出來，洗過臉之後有幾縷黑髮貼在額頭上，笑著看她，「醒了？」

  顧小暖嗯了一聲，也起身前往衛生間，「你想要的禮物是什麼？」

  「約會。」

  陸一沉說這話的時候，同她一起站在玻璃鏡前面，顧小暖嘴裡含著牙刷，聽到這話輕輕挑起眉峰，就這樣？

  鏡子裡的美男子微紅著臉頰，輕輕湊過來親了親她微鼓的臉頰，「就這樣。」

  顧小暖看著他臉頰上的紅暈和眼中藏著的羞赧，一時間移不開目光，他輕揚著嘴角走了出去，「今天我們穿情侶裝，好不好？」

  顧小暖低低地嗯了一聲，聽見了他發出愉悅的低笑，整個人的氣味變得更加好聞，他的心情相當不錯。

  顧小暖看著兩人身上的情侶衣服，他翹起的嘴角始終就沒有放下來過。

  今天一天的時間，顧小暖都聽陸一沉的安排，其實也非常簡單。

  他們像一般情侶一樣，逛逛商業街，吃吃東西，看場電影。

  顧小暖沒有明白，這樣的事情平常都可以做，為什麼要特別定在今天。他說的禮物真的是這個？

  「陸一沉。」顧小暖開口，牽著她手的男人微微回頭，溫柔染上了他臉上的每一處，「嗯？」

  他的手將她的小手微微握緊，「我想去吃那個，那個看上去很不錯。」

  陸一沉牽著顧小暖走到了一個商業街的攤位前，很多人見到面貌出眾的兩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嗯？那個是陸老師嗎？」

  「陸老師？哪一個？」

  「就是最近爆紅的那個美男作家啊！那個人長得好像哦。」

  「哇，那旁邊的那個美女是他女朋友吧。」

  「肯定是啊，他們兩個那麼親密，還穿著情侶裝，一看就是出來約會的。」

  顧小暖回頭，偷看他們的人都紛紛別開眼神。不遠處的地方，一對小情侶站在街邊，男方將一口吃的遞到了女方面前，女方微紅著臉吃了進去，兩人甜蜜一笑。

  顧小暖看得微微皺眉，這一邊，陸一沉已經買好了食物。

  「不錯，真的很好吃。」他吃了一口，就瞧見顧小暖湊了過來，咬上了他手裡的食物。

  「小暖？」陸一沉剛要說吐出來，就見她咀嚼了幾下咽了下去，他抬眼看見了不遠處分吃食物的小情侶，再看著她面無表情的小臉，笑了。手指探過來，將她唇角沾著的東西抹掉，低低開口，「不用學別人，我們是不一樣的。」

  他的手輕輕拍了拍她的發頂，俊臉壓得更低，湊到她耳邊，「如果你想，我爭取讓自己變成不同口味。」

  顧小暖微微瞪大眼睛，陸一沉笑著親了下她的臉頰，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一天的時間很快就落定，陸一沉看了看時間，「那走吧，我們去最後一個地方。」

  黃昏將至，顧小暖看著面前的這個建築，實在沒有想到陸一沉會帶她來到這裡。

  這是一處地點很偏，規模很小的教堂，應該是自由參觀，但沒有多少教徒來到這裡。

  陸一沉沒有帶著她進去，和她站在教堂門前的小廣場上。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

  黃昏的光自他背後灑了過來，她看見了他又開始發紅的臉頰。

  「雖然你對十字架反應不大，但進去教堂多少還是有些不習慣吧。」他開口，聲音似乎帶著些顫抖。

  顧小暖點點頭，「是不喜歡。」

  陸一沉深吸一口氣，單膝跪下。

  他微微仰頭看著站在面前的漂亮姑娘，黑眸里氤氳一片，他跪的虔誠無比，似乎只要她願意，他便能低頭親吻她腳下踩著的這片土地。

  「和我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陸一沉開口，他手裡多出了一枚戒指。

  顧小暖聽著他越發劇烈的心跳，還有那雙似乎又要落淚的眼睛。

  她願意，遵守人類的規則，用人類的束縛和他在一起。

  冰冷白皙的手指探到了他面前，顧小暖看著他的眼睛，微微揚起紅唇，「好，我答應你。」

  陸一沉，笑了。

  就像是一朵忽然盛放的花，他身上好聞的氣息簡直濃郁到了一個極點。

  顧小暖嗅聞著他的氣息，尖牙不受控制地自口中探出。

  他聞上去，好吃極了。

  冰冷的戒環套上了她的無名指，不大不小，剛剛好卡在了她的骨節之下。

  陸一沉握住了她的手，俊臉壓低，輕輕吻在了她的無名指間。

  刷——！

  一陣風起，眼前的男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啪！

  教堂的門忽然被打開，顧小暖那雙眼瞬間被血色充滿，直接沖入了教堂之內。

  咔！

  她的尖牙完全自口中亮出，血眸盯著那個站在主講台上方，擄走陸一沉的身影。

  「把他還回來！」

  顧小暖一聲怒吼，她整個人忍受著不適感，就算知道自己面前的是一個已經800歲的年長吸血鬼，也絲毫不畏懼。

  砰！

  她嬌小的身體被狂猛地甩了出去，直接將教堂內的一排座椅壓倒。

  「小暖！」

  陸一沉怒吼出聲，抓著他的黎一聲冷笑，下一秒已經出現在顧小暖面前。

  顧小暖自原地躍起，卻被他一隻手狠狠地用力按在了地上。

  「沒有50歲的小朋友也敢對我動手，勇氣可嘉啊。」黎猩紅的眼睛盯著顧小暖，「殺了你，季向南那邊也是個麻煩。」

  黎抬眸，眼神看向後面走進教堂的身影，「她就交給你了。」說完，他停了一下，彎起嘴角，「讓她醒著。」

  還有人！

  顧小暖被壓在地上，聽到了後面傳來的腳步聲，這氣息，不是同族。

  「呵呵，知道了。」

  一道略微低沉的男聲，黎鬆手的瞬間，顧小暖揚起手臂要撲過去，卻被他一腳踹開，直接轟到了牆上。

  噗。

  一口血直接自她口中吐了出來，她看著要跑過來的陸一沉，「十字架……用你的十字架！」

  「十字架？你說的是這個麼？」

  那道男聲帶著笑意，一雙黑皮鞋出現在了顧小暖面前，她微微仰頭，看見了他身上的一身黑色教衣。

  他是……教會的人嗎？

  「啊~這個味道。」黎一把抓回了要跑過來的陸一沉，將他整個人單手提了起來。

  他口中的尖牙露出，直接刺入了陸一沉白皙的脖頸。

  鮮血自他脖頸處流出，血液的味道瞬息間充斥在不大的教堂之內。

  巨大的十字架高懸上方，站在下面的，卻是一隻正在進食的年長吸血鬼。

  咕嘟，咕嘟，咕嘟。

  一口一口吞咽的聲音，顧小暖嘶吼一聲，又要衝上去。

  「你還是乖乖地待在這裡，看著就好。」

  男人輕笑，手掌一個翻轉，鋒利的一枚銀色十字架出現，一條銀質鎖鏈自十字架內探出，纏繞到了顧小暖的手腕之上。

  「啊！」

  鎖連結觸到皮膚的瞬間，一股青煙自顧小暖的手腕上冒出，她露著尖牙低吼，下一秒，十字架穿過鎖鏈，釘在了後面的牆上。

  只是一條再簡單不過的鎖鏈和十字架，顧小暖卻根本無法掙脫。

  「小暖……」被吸血的陸一沉，黑眸看著被釘在那裡的小吸血鬼，喃喃低語，埋在他頸間的黎抬起頭，滿是鮮血的舌尖探了出來。

  「啊，上一次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還是在幾百年前了。」黎盯著顧小暖，「甩掉季向南，可是花費了我不少功夫，都要在他的食物身上討回來。」

  刷！

  尖牙又兇猛地刺了進去！

  「小……暖……」陸一沉輕聲喚著，被釘在牆上的顧小暖，聽著這呼喚，只覺得一隻手探入了她的胸腔之內，拉扯著她的心臟，讓她靠近他。

  「啊——！」

  她仰首奮力嘶吼，整個身體瘋了般的往前沖，卻被十字架牢牢地困在原地。

  身穿教衣的男人噙著笑容站在一邊，看著她如此瘋狂的模樣，唇邊的笑意更深。

  咔嚓！

  牆面上的十字架發出了聲音，男人有些驚訝的挑眉，似乎不相信這是顧小暖能做到的事情。

  他噙著笑容，手掌用力，銀色鎖鏈將顧小暖的手腕一個收緊，十字架又重新回到了原先的位置。

  「教會的人，為什麼會和一個年長吸血鬼在一起。」顧小暖盯著男人，「他不是你們應該獵殺的對象嗎？為什麼、為什麼……看他殘害人類啊！」

  「因為我不想惹麻煩。」

  男人的眼睛笑成了一條縫，微微彎下腰，「他很可怕的。」

  「讓他這麼進食下去，陸一沉會死的！他會死的！」顧小暖盯著男人，「你不能眼睜睜看著一個人類，死在你眼前！」

  「救他，去救他啊！」

  男人直起身子，那條眯成縫隙的眼睛沒有睜開，看著埋首在人類身上的黎，沒有如何動作。

  吞咽的聲音就沒有停下，黎喝的整個身體興奮起來，「真的太美味了，幾百年了，這樣的味道……終於可以讓我盡興了啊。」

  陸一沉的血色盡失，整個人已經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去救他，求求你！」顧小暖嘶吼著，她脖頸間的十字刻紋浮現而出，仿若感應到了陸一沉生命正在流逝。

  「他真的快死了！」顧小暖拼命掙扎，「他真的會死！」

  「啊……好吃，這血液的味道讓我根本就停不下來……」黎瘋狂吞咽著血液，那雙眼睛中的猩紅越來越深，仿佛有海浪在其中涌動。

  血，早已經染紅了陸一沉身上的衣服，順著他的手臂，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

  他的黑眸，透過黎的肩膀，看著被釘在牆上的顧小暖。

  他的眼中，是她的倒影。

  「不要，不要！陸一沉！不要死！」

  顧小暖感受著十字刻印的滾燙溫度，身體拼命的往前沖，手腕被銀鏈燙出了深深的疤痕。

  十字刻印上的紅色鎖鏈，如蛇般纏繞著鎖鏈，像是有生命般在緩慢遊走，越縮越緊。

  陸一沉的黑眸里，最後一絲光亮漸漸消失。

  他的心臟，停止了跳動。

  那如蛇般的鎖鏈一個縮緊，鎖死了十字刻印，顧小暖因為突如其來的滾燙溫度，爆發出一聲嘶吼。

  她看見陸一沉的手，緩緩的垂在了地上，屬於他的氣息，消失了。

  「不……不……」

  顧小暖粗喘著氣，十字刻印如烙印般滾燙，她顫抖著身體跪在地上，頭微微垂下。

  啪嗒。

  什麼液體自她的眼中流出，落在地上。

  那是鮮紅的淚水，沿著她白皙的臉龐滑落。

  察覺到懷中人類的氣息減弱，黎抬起頭，舔了下唇邊流下的鮮血，將陸一沉隨手扔在地上。

  「還算盡興麼？」身穿教衣的男人笑眯眯走過來，看著倒在地上的陸一沉，「這個人類，已經死了。」

  跪在那裡的顧小暖一個顫抖，脖頸上的十字刻印如一隻大手，死死卡住她的脖頸，讓她無法呼吸。

  她明明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為什麼在這個時候，感覺到了心臟的疼痛。

  幾聲粗喘之後，顧小暖暈了過去。

  身穿教衣的男人回頭，「這個小吸血鬼也暈了。」

  「可惜啊，死的太快了，我還想多吃一會兒。」黎探出舌頭，將手上還帶有溫度的鮮血舔乾淨，「下一次，我會控制好力道。」

  他掃了眼地上的陸一沉，大步走下主講台，帶著一路的血鞋印。

  「你處理一下……！」

  一枚十字架，戳入了他的心臟位置。

  黎震驚不已的轉頭，猩紅的眼睛盯著男人，這位800歲的年長吸血鬼，也許想不到會栽到信任的人手上。

  男人笑眯眯的看他，插入他心臟的十字架，是木質。

  「你——！」

  黎的身體劇烈一個顫抖，下一秒，銀光閃過，他的腦袋上眼睛還睜著，就這麼飛了出去。

  和頭分開的身體緩緩倒在地上，男人笑眯眯的退後半步，緩緩蹲下身子，「我怕惹麻煩，指的可不是你。」

  噗嗤！

  木質十字架更狠的戳入胸口之下，殷紅的血液流入了瓶子之內。

  裝滿了一瓶子之後，男人站起身，將倒在地上的陸一沉自血泊中抱了起來。

  他抱著陸一沉經過顧小暖的時候，停下了腳步。

  他眯成一條縫的眼睛看見了顧小暖脖頸上的十字刻印，鮮艷到似乎要滴下血來。

  男人輕笑一聲，「血族的血之契約，已經永遠無法解除了啊。」

  教堂的門被推開，外面一陣風吹了進來。

  「小吸血鬼，被他看上，你可真夠倒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