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暖看著他的眼睛，似乎有星子藏在了裡面，閃著隱隱的光。

  陸一沉將她脖頸處的衣服輕輕撥開，薄唇落在了她冰冷的頸間皮膚，顧小暖縮了一下脖子，想要躲開。

  他的手臂收緊，唇貼在了她十字刻印的地方。

  滾燙的溫度自他接觸的地方傳來，十字刻印被喚醒，顧小暖眼中的血色開始加重，她脖頸間的那個地方，顯示有火在燃燒。

  「別……」

  她喃喃低語，陸一沉看著自冰冷皮膚下泛起的血之契約，聽著她有些難以壓抑的喘息，這才滿意的放開了她。

  「這是紋身嗎？」

  他問的明知故問，手指輕輕滑過十字刻印，「鎖鏈捆著……十字架？」

  「不是十字架。」

  顧小暖低低開口，血族將十字架刻印在身上，不想活了嗎？

  「的確不是十字架，只是一個十字形狀。」陸一沉將她抱緊，黑眸盯著血之契約，「這到底是什麼？」

  顧小暖被他抱著不能脫離開這個懷抱，低嘆一聲，「血族的血之契約。」

  告訴他也無所謂，這契約，是陸一沉留下的。

  現如今的陸一沉，血之契約對他也有反應，雖然她也真不知道為什麼。

  「血之契約，聽名字像是一種束縛，是用來束縛吸血鬼的？」

  「血之契約是吸血一族對人類的許諾，只有人類的血才可以同吸血鬼締結這個契約，一旦契約成功，吸血鬼和人類將達成永生永世的陪伴。」

  顧小暖停頓了片刻，「吸血一族漫長的生命，將都奉獻於締結契約的人類，不死不滅。」

  「這聽上去，簡直像是在求婚。」

  陸一沉抱緊了她，「這不等同於吸血鬼在向人類表明，漫長的生命只想擁有對方的意思？」

  顧小暖微微皺眉，說實話，她不是很懂血之契約對吸血鬼的意義，以吸血鬼的年紀她太年幼了。

  她還沒有感受到時間的厚重和孤獨，只是老頭子教過她，她記住而已。

  在得知她的血之契約被那樣輕易的立下，老頭子惱火生氣，看她的眼神甚至有點可憐悲憫。

  顧小暖不太懂他那時候的眼神，即使是現在，也沒有很懂。

  她只知道，血之契約的建立讓她有了唯一的食物，擁有了一旦失去對方，就會無限增長的空虛和饑渴。

  老頭子說過，締結過血之契約的吸血一族，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都沒有逃過時間和饑渴的折磨，苟延殘喘的活著，越來越癲狂，越來越失去理性。

  這或許是對血族的懲罰，懲罰他們以人類的血液為食，也因為這血液，成為人類的掌控之物。

  「誰和你締結了這個契約？」

  陸一沉輕輕開口，頭擱在了她的肩膀上，臉頰和她相貼。

  顧小暖微抿唇角，陸一沉輕笑著將她微微轉過來，「是那個前男友麼？」

  顧小暖嗯了一聲，「可是它對你也有反應。」

  「對我也有反應？」

  陸一沉挑眉，手指再次滑過那個印記位置，「也就是說，我繼承了這個血之契約，現在我成為了你的血之契約對象？」

  顧小暖的眉峰皺緊，以現在的情況來說，是這樣的。

  但她又不能確定，是不是他說的這般。

  「可以締結新的嗎？」

  他開口，黑眸盯著那個契約，他要弄清楚，會不會有新的契約出現，有沒有覆蓋掉這個契約的可能。

  「血之契約，只能締結一次。」

  顧小暖低著頭，「除非締結那個人死了，契約會自動解除。」

  陸一沉悄悄揚起嘴角，和他知道的沒有出入。

  「它對我也有反應，這就夠了。」

  陸一沉將她抱在懷裡，看似無意間的又問了一句，「吸血一族的血之契約，都是在脖頸上嗎？」

  「不是，很少有吸血鬼的契約位置在脖頸上，太容易被碰到了。」

  當初，她也是因為一時疏忽，讓陸一沉的血觸碰到了這裡。

  「這樣啊……」

  他喃喃低語，看著她脖頸上已經消失的印記，眸子裡的光沉了下來。

  要想知道季向南的契約位置，看樣子沒有那麼容易。

  只要那隻300歲的吸血鬼不是自己願意，血之契約的位置就不可能出現。

  溫婉那個女人，還沒有這樣的能力。

  想到這裡，陸一沉笑了，讓吸血鬼主被感情所控不可能，但是讓一個人類被感情控制，太簡單了。

  電影，已經播放完了。

  隔壁房間的動靜，也徹底安靜了下去。

  刷——！

  一道身影自隔壁的窗戶躍了出去，顧小暖瞬間往外面看，那是季向南，他就這樣走了。

  「在擔心嗎？」

  陸一沉低低開口，顧小暖盯著外面季向南已經消失的身影，嗅到了空氣中敏感的鮮血味道。

  老頭子進食了。

  顧小暖微微皺眉，空氣中的鮮血味道會不會太濃郁了。

  陸一沉只覺得懷中一空，懷中的小吸血鬼下一秒已經推開門沖了出去。

  他坐在沙發上，嗅聞著空氣中連人類都能辨識的血腥味道，噙著笑容站起身，也往隔壁走去。

  「溫婉！」

  顧小暖沖了進來，看見了臥室床上抱著被子縮在那的她。

  她脖頸上還流著血，露在外面的肩膀處也有幾處齒痕，很深咬的也很粗魯。

  「對不起小暖，我明天會洗乾淨的……」

  她紅著眼睛看著顧小暖，在看見那雙一樣血紅的眸子時，身體瑟縮了一下。

  顧小暖敏銳的發現了她的害怕，她完全沒有想到老頭子的進食場面會這麼粗魯瘋狂。

  來的時候那般暴怒，走的時候又那般絕情。

  陸一沉默不作聲的直接打開衣櫃，拿出了一件外套走到了床邊，輕輕披在了溫婉的肩膀上。

  「謝、謝謝……」

  她喃喃低語，探手將衣服裹緊，手臂上的齒痕露了出來，也帶著些許血跡。

  溫婉把胳膊縮了回去，像是一隻受驚的小動物。

  顧小暖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她看著溫婉身上的齒痕，老頭子根本沒有處理，她一定很痛。

  刷！

  顧小暖的身影閃到床邊，溫婉被驚的瞬間後退，下意識地往同是人類的陸一沉那裡靠去。

  陸一沉不動聲色的迅速後退，黑眸看著顧小暖，卻發現她沒有對溫婉的害怕有什麼反應。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處理一下你的傷口。」

  顧小暖探手，直接扯過了她的肩膀，看著那上面還在流血的齒痕，微微皺眉，「疼嗎？」

  溫婉的淚，一下子落了下來。

  她一下子撲進顧小暖的懷裡，雙手抱住了她冰冷的身體，被子裡的她，身上的衣服已經破爛不堪，和沒穿也差不多了。

  陸一沉看的黑眸猛然沉下，手掌迅速握拳，這個該死的女人！

  被子被顧小暖迅速扯了過來，她抬起頭，陸一沉點點頭，迅速轉身。

  他怕再不轉身，他可能壓抑不了自己瘋狂的念頭。

  「我在客廳，有什麼需要就喊我。」

  他沒有給顧小暖說出讓他回去隔壁的機會，直接走了出去，順便將臥室的門關好。

  陸一沉一臉陰沉的坐在沙發里，手掌交握在一起，狠狠扣合。

  他的食指探出，互相輕輕的碰觸在一起，仿佛帶著一定的節奏。

  最後，他的額頭輕輕抵在食指之上，食指的動作也在這個瞬間停下。

  他的整個臉，被低垂的黑髮擋住，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露在下面的俊俏側臉，只有好看的下巴可以看見，還有他揚起的唇角。

  臥室之內，顧小暖沒有推開懷中的溫婉，任由她抱著自己。

  「哭完了嗎？」

  她等了一會兒，開口問了出來。

  抽泣的溫婉抬起頭，這才放開了她，「對、對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歡、不喜歡這樣……」

  顧小暖抿著唇角，執起了她的手臂，開始處理她胳膊上的傷口，溫婉有些難為情的想要往後縮，卻被顧小暖的力量按在原處。

  「別動，不處理好你會很疼的。」

  「可以不用管我的。」溫婉低低開口，隨著顧小暖處理傷口的動作，她的身體瑟縮了一下，「以前，沒有吸血鬼會處理傷口，季向南也只有在心情好的時候。」

  顧小暖的動作停下，有些錯愕的抬頭看她。

  溫婉笑了笑，「是真的，也只有你會這麼對待……食物。」

  顧小暖發現她還要抽手回去，忍不住微微用力。「你躲什麼？」

  「不用了小暖，真的不用了。」

  溫婉的眼圈忍不住又紅了，「你這樣會讓我有一種錯覺。」

  顧小暖疑惑的看她，看著又有淚水要從她的眼眶裡落下。

  溫婉低下頭，淚花開始在床單上暈開。

  「你會讓我覺得，他也能這麼對我。」

  顧小暖的瞳孔微微一縮，看著溫婉哭泣的樣子，「你……喜歡上老頭子了？」

  溫婉的淚水落的更凶，她抬起頭，一臉狼狽的看她，「我是不是個傻子，竟然喜歡上了吸血鬼，一個永遠都不會對我有感情的吸血鬼。」

  顧小暖想說什麼，半天沒發出一點聲音。

  她拽過溫婉的手臂，繼續幫她處理傷口，溫婉的抽泣響在耳邊，顧小暖微微皺眉。

  人類的喜歡，竟然也有這麼痛苦的時候嗎。

  【作者有話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