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九章 盟主聖裁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者,最尷尬的時候,就是跟那個唯一壓在自己頭上的人相處的時候。平時當二把手都霸道習慣了,處處受人尊敬時時如眾星捧月。可一旦一把手在場,二把手即不能丟了平日的氣派,又不能讓一把手覺得自己有僭越之舉。所以二把手在公眾場合該怎麼與一把手相處,著實是個大學問。

  尤其是在二人的態度不統一的時候。

  見到我們對著北方行大禮,山河大散仙知道是盟主來了,剛剛還滔天的氣焰立刻弱了三分。他回身確認,發現確實是盟主標誌性的轎攆,而不是我們為了脫身,而使出的「看,有飛碟。」的小把戲,他的氣焰又弱了三分。

  話說泥人也有三分火氣,那三分火氣只夠把泥巴烘培成型。山河大散仙現在剩下的四分火氣只比泥人多了一分,已經燒不到我們了。

  事情明擺著,盟主這個時候突然來到這裡,就是衝著這裡的事情來的。來這裡的目的顯然也不可能是為強者助威,只能是為弱者出頭。

  山河大散仙不動聲色的撤掉了周圍的禁制,躬身行禮:「恭迎盟主法駕。」

  他的那些族人親信全都落下雲頭,和普通的門派一樣,一把手行躬身禮,其餘弟子行跪拜大禮。

  這一次近距離來看我才注意到,大紅的轎攆由多名男子托舉,他們全都是**上身,露出精壯的肌肉,臉孔稜角分明,模樣出奇的相似,都如鐵打的硬漢一般。

  我心想這位盟主大人的審美有些落伍了呀,現在的女人喜歡的男人都是油頭粉面娘娘腔,描眉打鬢擦香香,只有60後70後喜歡這種硬漢型的男人。

  但我們的盟主是神女下凡,估計肯定年紀不小的,最起碼得千八百歲,能喜歡硬漢型的男人已經很前衛了。還沒說讓他們都穿上虎皮吊帶褲,戴上狼牙項鍊,打扮成原始人呢。

  轎攆來到近處,有隨伺在旁的盟衛提升通稟:「大家都起來吧,不是什么正式的活動,不必拘禮。」

  看到謝洪川他們都抬起了身子,我也收了禮節。臂彎用力,也將孟水婧半躬的身子提了起來。她還處在被散仙威壓震懾的狀態中,渾渾噩噩的沒有復原,看到盟主的轎攆之後怔怔的呢喃:「大紅轎,想要...哥哥,你買給我好不好?」

  我輕聲對她耳語:「噓~噓~你困了,你什麼都沒看到。沒有什麼大紅轎,睡一覺就什麼都忘了。」

  天上盟衛又提著嗓子道:「盟主請教副盟主大人,今日聯盟有什麼大型活動,為何如此興師動眾。」

  山河大散仙恭敬道:「啟稟盟主,今日是對聯盟要犯無名宮摔盆兒宮主的提審之日。過程中摔盆兒態度頑固,還重創刑訊弟子脫逃,屬下正要進行捉拿。」

  那盟衛就是盟主的喉舌,他說的話就是盟主說的話,見山河大散仙不疑有他的態度,平時應該也經常這樣溝通。

  盟衛又問:「捉拿之後呢?」

  「捉拿之後...自然是繼續提審。」

  「你是說提審沒有結束,無名宮主就逃了嗎?可是據盟主大人得到的消息,提審已經結束,無名宮主交代了所有問題和罪行。」

  向盟主傳信的人是謝洪川的弟子,謝洪川與其有密法聯絡,將後續從我這裡了解的情況及時告知於他,並順利上稟到了盟主天聽。

  謝洪川的那種聯絡方式是單線兒的,他的修為可以對門下弟子千里傳音,門下弟子修為不夠沒法回話。害得我們白白擔驚受怕,直到此時才知道已經順利傳信,早知如此剛才我就該站出來逼逼幾句,搞的像我怕他山河大散仙似的。

  從盟衛的話語中,山河大散仙意識到盟主已經通過某些渠道獲知了真相,便不再遮掩,或者說不敢再遮掩。

  「啟稟盟主,無名宮主確實對聯盟指認的所有罪名進行了招供和交代,但態度並不誠懇。尤其是在因個人過失導致大批盟友死傷的罪行上,他巧言推脫,只肯賠償不肯伏誅。屬下以為此事牽連太大,影響極其惡劣,此人不殺不足以平憤,是以做出斬立決的處罰。之後他不提上述權限不走正常流程,直接以暴行抗法脫逃,又聯合起鏡恩觀等諸多門派與屬下對峙,性質越發惡劣,請盟主聖裁。」

  山河大散仙,堂堂真實世界個人修為第一人,當世三大超一流勢力天健聯盟的副盟主,竟然為了殺我報仇而口出失實言語,這在真實世界的文明理念中,可是夠毀人設的。

  托鋼小聲嗤笑:「哼,一代宗師竟然為了私仇做出如此丑劣行徑,我鄙視他!」

  受兵家文化薰陶的石錦玉站在自己的角度幫山河大散仙說了一句話:「適當的理解一下吧,他也是為了護犢子,咱們這些當一把手的都不願門下吃虧,他還掛著先祖的頭銜呢,不拿出個態度出來沒法交代啊。」

  謝洪川也道:「然也,先祖萌蔭子孫,天經地義。」

  我看他倆:「你倆站哪邊的?」

  二人一起回看我:「站你站的是情,要是論理的話我們早就站在對面去了。」

  我傻笑一聲,理智的選擇了保持沉默。

  山河大散仙的一番說辭把過錯都推到了我的身上,還將我的提審記錄交了上去。那份記錄我沒過目也沒簽字,估計山河大散仙肯定在上面做了手腳,增加了許多對我不利的內容。

  就算如此,我還是相信盟主一定會有聖裁。就算我只是個小小的六級門派領袖,就算不看我的潛力和貢獻,只要她出於盟主的身份來處理這件事情,就絕對不會任由山河大散仙胡來。

  因為山河大散仙這明顯是在用聯盟的力量報私仇,而聯盟的力量,不該是他這個二把手想用就用的。聯盟的規矩和穩定,更不是他這個二把手可以輕易破壞的。還有我的罪我的罰,也不是一死了之就能消除的,有時候把禍闖的太大了,反而想死都死不了。

  過了一陣,盟主應該已經看完了提審記錄,盟衛道:「盟主已有聖裁,無名宮主犯有過失之罪,不容開托,但罪不當誅,副盟主有用刑過重之嫌。此案即日起轉由盟衛負責,依律處罰判決。」

  話說的簡單,但意思明確,盟主責怪山河大散仙用刑過重,這件事不讓他管了。重點是罪不當誅四個字,證明我的小命兒可保。

  山河大散仙久久不語,盟衛態度強硬:「副盟主還有想法?不要在這裡說了,可到宮內與盟主詳談。」

  山河大散仙慢慢躬身行禮:「屬下不敢再奏,謹遵盟主法旨。」

  盟衛一笑:「副盟主開明,那便散了吧。」

  原本九死一生的局面,盟主一出面三言兩語就給解決了。雖然明知道是盟主的公斷聖裁,可我還是體驗到謝洪川的那種優越感,有人罩著是真爽。

  原來我一直鄙視的不是依靠祖宗萌蔭,而是嫉妒受到祖宗萌蔭的人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