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拂曉,沐宇早早起身,在昏暗的茅草屋內摸索著穿好衣服。
他輕手輕腳地走到屋外的井旁,掬起一捧涼水拍在臉上,頓時精神一振。
沐書揉著惺忪的睡眼從床上爬起來,看到父親站在院子裡,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這老爹今天是怎麼了,難道也開竅了?'
"書兒醒來了啊,來來來,"沐宇招呼道,臉上帶著幾分得意,"為父整理了一些往年的試題,頗有些心得要與你分享。"
沐書強忍著笑意,穿好衣服走到父親身邊,"爹爹有何高見,兒洗耳恭聽。"
沐宇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我發現近年來的縣試題目中,《中庸》出現的頻率很高。
比如去年就考了'中庸之為德也,其至矣乎'這一章。我覺得今年很可能還會考..."
沐書聽著父親滔滔不絕地講述,心中暗暗吃驚:'老爹這次居然真的發現了一些門道,看來是認真鑽研了啊。'
然而,沐宇越說越起勁,仿佛自己真的悟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道理。
"你看,書兒,為父這些年的積累總算有了些成果。你昨日在私塾的表現,不正是印證了為父的教導不虛嗎?"
沐書臉上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如此!兒子受教了。難怪兒昨日在私塾中能對答如流,多虧了老爹平日裡的諄諄教誨!"
沐宇聽了這話,更是得意洋洋,"不錯不錯,你生來天資愚鈍,但是為父一直沒有放棄,昨天你總算開竅了。為父果然沒有看錯你!"
就在這時,王氏端著一鍋稀粥走了出來,"你們爺倆嘀嘀咕咕說什麼呢?還不快來吃飯!"
沐宇立刻轉向妻子,一臉自豪地說:"夫人啊,你是不知道,我們家書兒昨日在私塾大放異彩,連先生都讚不絕口呢!這都是我平日裡教導有方啊。"
王氏翻了個白眼,"得了吧,你教導有方?要不是我整日操勞,給你們爺倆洗衣做飯,你們連飯都吃不上,還談什麼讀書!"
沐書看著母親略帶嗔怪的表情,心中一陣溫暖。
他知道,母親雖然嘴上不饒人,但一直默默支持著父親的科舉之路。
吃過稀粥,沐宇又叫住了準備去私塾的沐書,"書兒,等等,為父送你一程。順便再給你講講為父的心得體會。"
沐書有些哭笑不得,但還是乖乖跟在父親身後。
一路上,沐宇滔滔不絕地講著他對《中庸》的理解,引得路人紛紛側目。
'唉,老爹啊老爹,往日他人笑我呆,今時定然笑您迂。'沐書心中暗嘆,臉上卻還是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
來到私塾門口,沐宇終於停下了他的長篇大論。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一臉鄭重地說:"書兒,記住為父的話,相信為父高中後,你也會緊隨其後的!"
『老天爺啊,老爹是被唐僧附體了嗎...』 沐書已經忍無可忍,但還是恭敬地行了一禮,"兒子謹記父親教誨。"
目送父親離開後,沐書長舒一口氣,'可算是熬過來了。不過看老爹這麼高興,倒也值了。'
步入私塾,沐書發現同窗們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真是人怕出名啊...』
趙桐陰陽怪氣地說道:"喲,我們的'神童'來了。沐書,今天再給我們露兩手唄?"
沐書淡然一笑,"趙兄說笑了。學問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昨日之事,不過是僥倖罷了,相信趙兄也未必不能『露兩手』吧。"
這番話說得謙遜有禮,卻又不失鋒芒。
趙桐一時語塞,悻悻然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私塾先生踱步而入,目光在眾人臉上掃過,最後直視沐書。
"沐書,今日我們討論《中庸》,你可對此有何心得?"
沐書站起身來,不急不緩地說道:"回先生的話,學生覺得《中庸》開篇'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這句話頗有深意。"
沐書頓了頓,繼續說道:"'天命之謂性',說的是人的本性是天賦予的。'率性之謂道',則是說遵循這種本性就是所謂的'道'。'修道之謂教',則是通過教育來修習這個'道'。這三句話,將天、人、教緊密聯繫在一起。"
私塾先生聽得連連點頭,"不錯不錯,沐書你這番解讀很有見地。那麼你覺得,這段話對我們科考有何啟示?"
沐書略作思考,答道:"學生以為,這段話告訴我們,讀書不僅是為了科考,更是為了修身養性,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在科舉考試中,亦不只是死記硬背,而應該真正理解聖賢之道,將其內化於心,外化於行。"
這番話引得先生讚嘆不已,其他同學也都驚訝地看著沐書。
'嘿嘿,這可要感謝某雅、某訊、某度...'沐書在心裡偷笑。
下午的課程是默寫《聖諭廣訓》,這可是縣試中所必考。
先生宣布要默寫的段落是:"民為邦本,本固邦寧。欲固其本,在務農桑;務農桑者,在勤者有賞,惰者有罰..."
沐書心中一喜,'這段我可是倒著寫都行。'
他定了定神,筆走龍蛇,一氣呵成。
默寫完畢,先生收上卷子,眉毛微微挑起,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沐書,"先生開口道,"你的默寫一字不差,而且字跡端正秀麗,頗有功底。尤其這個'邦'字,筆鋒圓轉,頗有神韻。"
沐書謙虛地說道:"承蒙先生誇獎,學生惶恐。這都是平日裡勤加練習的結果。"
先生點點頭,繼續說道:"不過必須切記,考場上可不能隨意發揮。默寫必須一字不差,這可是要命的大事。"
沐書鄭重地點頭,"學生謹記先生教誨。"
散學後,沐書剛走出私塾大門,就看到老爹又站在那裡等他。
沐書心中一嘆,'老爹,唐僧該不會又附體了吧?'
果然,沐宇一見到兒子,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書兒,今日在私塾可用上為父今早教你的那些方法?"
沐書強忍著笑意,認真地點點頭,"老爹的對《中庸》的理解深不可測,兒子今日大有受益。"
沐宇聽了這話,更是得意洋洋,一路上滔滔不絕地講述著他的"獨到見解"。
沐書心中暗笑,'老爹啊老爹,這簡直是倒反天罡啊。'
回到家中,王氏正在灶台前忙活。
看到父子倆回來,她沒好氣地說:"你們爺倆可算是回來了,還不快去挑水!"
沐宇訕訕地應了一聲,拉著沐書去了井邊。一邊打水,沐宇一邊繼續向兒子炫耀著自己的"功勞"。
沐書心中既感動又好笑。
晚飯還是一鍋稀粥,但沐書卻覺得格外香甜。
他心中盤算著『不知老爹這個水準,離縣試要求有多遠呢,畢竟自己前世聽爛的可都是《歷朝進士文集》』
夜深人靜,沐書回想著這兩天發生的一切,『看來,要給老爹進行特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