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身青衣藍邊,墜著銅飾,頭戴象牙羊角的裝飾,看打扮是個烏蠻少年。他的臉緩緩靠近李若蘭,笑得十分狡黠口中念叨著:「呀,是個中原來的漂亮姐姐!」
驀然來了一個貼臉,李若蘭緊張地往後撤了一步,但是因為手腕上的鞭子被拉著,她剛動就又被扯回來了,她的另一隻手在腰間摸索著,還沒來得及將軟劍卸下,就聽到了刀風在耳邊吹過,烏蠻少年的手旋即便放開了,李若蘭順勢躲到了楊奕的身後。
再抬頭的時候,烏蠻少年已經在楊奕的控制之下了,他有些詫異的看著自己肩頭瞬間出現的長刀,又看了看執刀的人。
「你又是誰?」顯然,他看到楊奕的時候,沒有看到李若蘭開心。
楊奕沒有理會,回頭關心李若蘭。李若蘭走上前來,她仔細打量著烏蠻少年,個頭兒比她高不了多少,看起來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雖然有些輕慢,但並未露出半分的歹意。
「馬是你搶的?」李若蘭問道。
雖然刀架在脖子上,但少年沒有絲毫緊張感,他眼神俏皮地看著李若蘭,驕傲道:「是啊,在那邊呢。」
李若蘭和楊奕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那裡沒有馬,只有烤肉。
「你把我們的馬烤了?」李若蘭很驚詫。
「在這林子裡你們也跑不起來,要馬乾什麼,還不如給我填填肚子。」
李若蘭拍了拍楊奕的手,示意他放下刀。少年重獲自由便朝著自己的烤肉跑過去,還朝他們兩人招手道:「好多呢,一起吃啊。」
李若蘭和楊奕一邊譴責,但摸摸空了一整天的肚子,還是沒有抵擋住烤肉的香氣,在火堆邊上坐了下來。
「你們是何人,來尋死的嗎?」
「真會說話...」李若蘭低聲道,緊接著又問:「你是烏蠻人?」
少年輕蔑地哼了一聲:「我可是南詔王族。」
少年說話的時候語氣誇張,分不清是真是假,但就他這身寒酸的打扮來看,大半可能是假的。李若蘭和楊奕低頭吃肉,並沒有接話,可能是因為沒有從對方那裡得到預想中的反應,少年有點不滿,手裡拿著木棍敲地,慍怒道:「你倆怎麼回事!你們問我問題我都回答了,還請你們吃肉,我問你們卻不理人。」
楊奕正吃著東西的嘴聞言停了下來,抬頭投去一個有些恐怖的眼神,反問他道:「肉算你請的?」
少年有點心虛,可還是強撐著氣勢反駁:「那是我烤的呀。」
楊奕不耐與他多話,騰出右手便要提刀,少年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不過楊奕並沒有真的動手,見少年安靜下來,他便又放了手。
「姐姐,你叫什麼?」見楊奕不好交涉,少年將目光轉向了李若蘭,還夾起了嗓子,滿臉溢笑道。
「我叫李若蘭,這是我相公楊奕,你叫......」
「什麼!」
李若蘭本想問一下他的名字,可是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竟騰地一下跳了起來。
「你.....你跟他成親了?」
楊奕聞言警惕地抬起頭看他,目露凶光道:「怎麼了?」
少年看看李若蘭,又瞧了一眼楊奕,心痛溢於言表:「你一個只會舞刀弄劍的莽夫,憑什麼娶這麼溫柔的姐姐?」
李若蘭很想笑,大概是她今天身體不適,看著覺得柔弱安靜,才給了少年這樣的錯覺。楊奕並沒有生氣,反倒是得意的哼了一聲:「那我就是娶到了,怎麼樣呢?」
少年神神秘秘地將李若蘭拉到一邊,低聲道:「你還是快跑吧,看他拿著把刀陰晴不定的,萬一打你怎麼辦?」
他以為自己的聲音很小,但其實全都被楊奕聽見了,「我自己的娘子我自然不會動手,但是你就不一定了。」楊奕說著話便直起了腰,拔出來刀用衣擺反覆擦拭著刀刃。
少年心虛的縮了縮脖子,看著李若蘭,李若蘭覺得他有趣,便用眼神示意楊奕不要嚇他:「你若能帶我們出去到太和城,我跟你保證他不會碰你一根兒指頭。」
少年臉上顯出為難的神色,走回到自己原本坐著的位置上,喪氣道:「我不能出去,有人在追殺我,我只有在這林子裡才安全。」
烏蠻少年在李若蘭的利誘和楊奕的眼神威逼下,說出了自己躲進密林的目的,他本住在太和城中,因得罪了人被追殺,不得已躲進了懸星密林。他自小就常來這裡玩,林子裡的路他閉著眼也能找到。那些人不敢進來,他也不敢出去,如此僵持了七八日,他身上帶著的食物早都吃完了,今日不得已才搶了李若蘭他們的馬烤了吃。
「那你叫什麼?」
「百里晏,河清海晏的晏。」
百里!楊奕和李若蘭驚喜地對視一眼,他們來此的目的就是進入百里家解開機關盒,本來還以為要費一番力氣,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人了。
「你是百里氏的人?」李若蘭確認道。
百里晏表現出來的樣子似是很不屑,他不太願意承認自己是百里氏的人,反而一直強調自己是南詔國的皇親。
「看你年紀不大,還挺虛榮的。」李若蘭揶揄他道。她剛說完,楊奕也跟著吐槽:「你既然是南詔王的親戚,怎麼穿得這麼寒酸,而且我記得南詔王應該也不姓百里吧。」
百里晏著急地為自己正名,拔高了聲音道:「我阿爹姓百里,阿娘是南詔公主,不過南詔王不願承認阿爹的駙馬身份,將他處死了。」
這可著實是新鮮事兒,李若蘭不禁好奇了起來,繼續打聽道:「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南詔王再不喜歡我阿爹,我畢竟也是他外孫,自然不會殺我,我生下來他們就把我送回了百里家,家裡除了周姨沒人喜歡我,他們都欺負我。不過沒關係,我又不在乎那些人。等我什麼時候跟我阿娘相認了,我就不待在他們家了,也不姓百里了!」
百里晏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還站了起來。李若蘭的表情一直配合著他,倒是楊奕一副很嫌棄的樣子,不屑道:「南詔王都把你爹處死了,還能讓南詔臣民知悉你的身份?就算你見了你娘,你娘願意管你,最多不過是跟你離開南詔王宮,一起風餐露宿罷了。」
楊奕的話雖然不中聽,但就百里晏的描述,這事情的發展方向既是如此。結合百里晏被人追殺的現狀,很大可能是在他尋找阿娘的時候被南詔王察覺,派人來悄悄解決這個「王族之恥」。
百里晏蔫了下去,撇撇嘴不說話了。到這裡李若蘭有了主意,便同他商量道:「你幫我們解個機關盒子,我倆保護你離開這裡好不好?」
百里晏滿臉疑慮地看著他們,看得出他原本是不想答應的,但他已經在這毒瘴密布的林子裡躲了數日,他估摸著錯過了這兩個人,等這匹馬的肉吃完了,他也就要死在這裡了。雖然不情願,最後百里晏還是答應了李若蘭的請求,不過他還額外提了一個要求,在帶他們去百里氏之前,還要他們倆幫著進宮去找南詔公主傳信。
「你別太過分啊,我們只是請你幫忙開盒子,你卻要我們到王宮裡去送死!」楊奕不忿道,他說著話還抬手作勢要打人,百里晏忙不迭地往李若蘭身後躲,一邊慫著一邊英勇反駁道:「你不答應算了,自己去開吧!」
「行啊,你就自己躲著吧,下一個到這林子裡的人,大約能看到的只有你的白骨了。」楊奕回懟道。
百里晏偷瞄了一眼李若蘭的表情,又看看一臉挑釁的楊奕,毫不在意地撇撇嘴:「不止我的,還有你倆的!」
沒有百里晏帶路,他們二人也很難走出懸星密林,自然是的一道死在這兒。
如今不合作就是兩敗俱傷,百里晏撅著小嘴氣鼓鼓的,威脅楊奕說若他不幫忙,自己就算死也不帶他們出去。最後還是楊奕妥協,答應了百里晏所有的要求,條件就是快點帶他們倆出林子。李若蘭白日裡就因為瘴氣身體不適了,如今過了大半日,看得出她雖然強撐著精神,但唇色已經越發的蒼白了。
李若蘭將機關盒遞給他,百里晏像模像樣在手裡鼓搗了幾下,最後按在了一個不明的凹陷處,盒子裡面發出了「嘭」的一聲,隨後裂開了一條小縫,裡面冒出了白煙。
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