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準備成親

  「阿蘭,不說這個了,我聽人說紫陽已經向父親稟明你們二人的事,父親有意替你們做主,在年前把你們的婚事操辦了。」

  一直在旁邊裝空氣的楊奕聽到這裡臉上有些驚詫,他心道聶門主也太關心小輩的婚配了,身體這樣虛弱還要操心這事。李若蘭也是如此想的,她與楊奕雖然已經互許了終身,但如今寒山道截殺剛尋見端倪,他們馬上要去解開那個銅製的機關盒子,實在是無暇顧及婚事。

  「年前成親...」李若蘭回頭看了一眼楊奕,眼神中掠過一絲羞怯:「我們也沒那麼著急。」

  聶青萍瞧著桌案上的嫁衣,落寞道:「父親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著他走以後,你們二人就都沒有長輩了,高堂之上冷冷清清想來是遺憾。父親看不到弟弟的婚事,若是能見證你們,對他來講也是安慰。」

  直到天黑以後,在外奔忙了一日的聶紫陽才終於有時間見了楊奕。

  「展雲姑娘一去多日沒有音信,我還擔心是路上出了什麼事,見到你們順利回來便好。」

  一月多不見,聶紫陽看起來滄桑瘦削了許多,聽聶青萍說他接手了無涯門的各種事務後,連個囫圇覺兒也睡不上,飯也是有一頓沒一頓的吃著。

  「我父親的情況,周郎中應該已經告訴你們了吧。」

  楊奕嘆了口氣:「嗯。」

  「幸虧你們回來了,不然我這年,真不知道該怎麼過。」

  兩個男人隔著桌案坐著,臨近年關,外面時常有喜慶的鞭炮聲響起,可這院子裡卻無絲毫喜氣。楊奕心知無涯門中聶紫陽的親人俱在,卻不得團圓,父親重病,姐姐面目全非不敢相見,想到這裡他頓覺心情悲涼。

  「楊奕,前幾天青梳回來了。」隔了許久後,聶紫陽平靜地開口道。

  郁青梳在榮源得知了聶川將死的消息,在父親和舅舅之間掙扎的她,還是決定回來問清上一輩事情的前因後果。

  「她回來幹什麼?」想到聶川今日之苦都是拜她所賜,楊奕的怒從中來:「若是想知道,早些問便是,何故要先傷人性命,再做這假惺惺的樣子來。」

  聶紫陽不似他一般義憤填膺,相反他的語氣中是無奈和悲戚,「青梳的母親之死,確實與無涯門脫不了干係.......」

  二十年前,聶川的妹妹聶冉冉隨商隊去西域走商的時候,認識落魄的迦蘭皇族郁延,當時距離迦蘭國滅亡已有十年,郁延從皇親跌落成為流民,心中憤懣,在迦蘭國中他喜好研習醫術藥理,後來便隱姓埋名以此為生。

  聶冉冉與郁延見過幾次後互生情愫,郁延得知了其無涯門大小姐的身份,請她幫忙讓無涯門各地的門下弟子為他搜集珍惜的草藥。聶冉冉與聶川說起此事的時候,聶川本來是很高興的。可郁延第一次上門拜訪,聶川便看出了他的功利心,郁延並非要做一個懸壺濟世的醫者,他一直在研究的全是害人的毒藥。

  可聶冉冉完全聽不進聶川的警告,趁著聶川不注意偷偷跟郁延走了,他們隱姓埋名的過了幾年,任聶川發動門下弟子多番暗查尋找,也沒有找到他們的下落。

  「聽起來跟聶門主沒做錯什麼。」說到這裡,楊奕仍不理解他說的「脫不了干係」指的是什麼。

  「後來姑姑懷了青梳,但因為一直在躲避我們的人,孕中奔波驚懼,落下了不少毛病,所以青梳出生以後不久,姑姑就因為身體孱弱去世了。」

  如果站在郁延和郁青梳的角度上看,聶川確實應該為聶冉冉的早亡負點責任,可是在聶家人看來,郁延拐走妹妹,帶她一路顛沛流離,過著風餐露宿江湖奔波的日子,也著實可惡。楊奕無法共情郁延父女,故而不能原諒他們對聶川做的一切,可是郁青梳畢竟是聶家的表親,與聶紫陽聶川血脈相連,他知道自己再恨,也不能干涉聶紫陽的決定,他對此無權多作置喙。

  「那郁青梳怎麼說?」楊奕又問。

  「她......心裡應該也有點愧疚吧。」沉吟良久後,聶紫陽才道。

  聶川清醒時交代了聶紫陽,日後無涯門上下,不可找郁青梳尋仇。

  「比起毒藥,她的所言所行才是最讓父親傷心的。父親疼她與從前疼姐姐別無二致,她卻反手將父親推向萬劫不復。」言及此處,聶紫陽紅了眼眶。他在訴說聶川的心境,可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呢?被自己疼愛的妹妹狠狠背刺一刀,回過神來時卻也不得揮刀復仇,面對她,遠比面對龔子堯這種實打實的惡人,痛苦多了。

  「郁延這個人心思歹毒,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前時在榮源他幾欲要了我和李若蘭的性命,聶門主能容他,我可不容。」楊奕斬釘截鐵地說,上一次沒殺了他是因為郁青梳以死相逼,下一次再遇上,他可不會這麼寬容了。

  「不說這個了,我與父親說了你和李若蘭的事,他說願意替你們主婚,這幾日便把婚事操辦了,我就已經命人備好了一應物件,只待你們回來禮成了。」

  婚禮的諸般準備很是妥帖,包括楊奕娶妻的彩禮,和李若蘭的嫁妝都備妥了,展雲帶著李若蘭去看,她驚訝於聶紫陽一個沒成過親也從未操辦過婚事的人,竟然有這樣的本事。

  「是很周全,我看要不是成婚必須本人到場,他如今只怕連婚禮都替我們辦完了。」李若蘭笑道。

  「他懂什麼,是我列了清單讓他一一去辦的。不過他也算是靠譜一回,這麼多繁瑣事務,竟一樣也沒落下。」展雲誇讚道,說起聶紫陽,她的臉上總是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這一點不尋常很自然地落在了李若蘭的眼裡。

  「那......你們呢?」李若蘭模稜兩可地試探道。

  展雲很聰明,她當然知道李若蘭說的是什麼,可是在她問出那句話的時候,展雲本來笑意盈盈的眼睛忽然暗淡了:「沒有我們,我是我,他是他。」

  有一個秘密,除了展雲和聶川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也是無涯門的人,燕榮酒坊是聶川安排在榮源的一個秘密堂口,展雲就是這個堂口的唯一接頭人。她蟄伏得很好,多年來替無涯門牢牢地把守西域商道的要塞榮源,任憑政權更迭江湖紛爭,也沒有受到影響。

  她那麼聰明,當然明白聶紫陽的心意,但同時她也知道聶門少夫人和榮源堂主,她只能選擇一個身份,而她不願放棄這麼多年來努力的結果。

  「門主同我講了,若我願意留在無涯門,便成全我和紫陽,我也可以不再過刀口舔血的日子,可是李姑娘,如果是你,你能放得下嗎?」

  李若蘭能明白,她不答話是因為她替這兩人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