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歸來酒坊,重識展雲新身份

  楊奕甩開了西山分舵的人,一路帶著李若蘭回到了燕榮酒坊。此時天已經擦黑,懷中的李若蘭因為傷口疼痛,時不時會有粗重的氣聲。這呼吸每發出一次,都會牽動著楊奕的心,讓他幾乎想要掉下淚來。

  在燕榮酒坊門前,楊奕迎頭遇上披著大披風、一身寒氣的展雲,她神色匆匆,正在敲門。

  來開門的是酒坊的廚娘賽木,她看到先是楊奕,而後瞄到了他懷中昏迷著的李若蘭嚇了一跳,楊奕拜託她去找熱水和乾淨的衣服,自己則是三步並作兩步的抱著李若蘭回了房間。此時李若蘭神志尚且清明,只是臉色不好,嘴唇更是因為過多的失血和疼痛而變成青白色。

  「李若蘭,給自己開個方子吧,我去給你抓藥。」楊奕真誠而急切道。

  一時間李若蘭甚至不知道他是認真的,還是為上次他受傷自己的荒唐問診而報復她,苦笑著背過臉去:「你這個呆子......就不能給我找個郎中嗎,我都這樣了還要自己給自己看病。」其實她也沒什麼立場指責楊奕,畢竟她作為大夫,都那麼不靠譜,還指望他什麼呢。

  「包里...包里。」她指著自己腰間掛著的小口袋:「裡面有上次給你用的金瘡藥,還有內服的止血丸藥,丸藥我先吃了,你準備幫我拔箭。」

  李若蘭交代完,自己平穩了一下氣息,此時展雲帶著熱水和乾淨的衣服進來了,她查看了一下李若蘭的傷情,又看了看楊奕,問道:「你們跟淮山門的人起衝突了?」

  提到淮山門,楊奕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咬著牙語氣森然道:「我早晚收拾了他們。」

  展雲聞言有些詫異,她觀察楊奕,看到了他身上的血漬,除了抱著李若蘭時蹭在身上的,衣服下擺,袖口,背後都有斑駁的血跡,足以見是剛經歷了一場廝殺,可他自己身上竟全無外傷,可見他的功夫遠在那些人之上。

  楊奕的左手放在了箭上,李若蘭緊張地直咽口水,楊奕雖表面上還算鎮定,但內心已經如擂戰鼓。

  「楊奕,拔箭之後,我可能會暈過去,你用那紗布按住傷口,待血流沒有那麼多的時候,再上藥包紮。」李若蘭的聲音已經微顫,可還是不斷地囑咐楊奕:「然後立刻帶上我回燕州。」

  他們出來已經半月有餘,加上回去的路程少說五天,聶川的時間不多了,斷不能等到她傷愈再走,這是他們二人九死一生拿回來的連血草,可不能白白浪費掉。

  可楊奕那還聽得見那麼多話,他握著箭,緊張地讓李若蘭閉嘴。

  箭拔出來的瞬間,傷口中的血噴濺而出,李若蘭的身體震顫了一下,嘔出了一大口血,展雲皺著眉用紗布按住了傷口,楊奕丟下箭,給她擦拭嘴角的血跡。

  李若蘭昏了過去,好在事先吃了藥,出血很快就止住了,展雲幫李若蘭包紮好了傷口,又換上了乾淨的衣服,楊奕回來看到安安靜靜躺在那裡的李若蘭,心內五味雜陳。

  生平第一次,他的手抖了,這麼多年來無數次血染長刀他都沒有手抖,可當那血是從李若蘭身體中流出來時,他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一個月前,他還是一個只要全了義氣,性命都可拋諸腦後的率性之人,可此刻他對生命開始有了貪戀。

  楊奕平靜下來以後,終於想起李若蘭昏迷前的囑咐。聶川時間不多了,但李若蘭現在昏迷,藥石金方又不知去向,就算是他帶了連血草回去,也沒人製得出解藥。為今之計只能是先帶著她一起走,待過兩日她醒轉,回到燕州後再行製藥。於是他匆匆下樓,正撞見展雲抱著髒衣服往後院去。

  「展姑娘,不知道你是不是方便幫我找一輛寬敞的馬車,我要帶李若蘭走,越快越好。」

  展雲很是詫異,她看向李若蘭房間的方向,蹙眉搖搖頭:「她這樣哪經得起舟車勞頓,你要去哪裡這麼著急?」

  楊奕垂眼,剛想要說些什麼,驀然瞧見展雲手裡抱著的披風,尾端的太陽花紋和雪山上那個把他從雪裡摳出來的人,是一樣的。

  「你是剛從西山回來的?」楊奕直截了當地質問道。

  展雲的表情明顯一滯,披風下的手緊攥起了拳頭,她沒承認,但從她的表現來看,楊奕已經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你也想要連血草,故意引我們去找淮山門的人,方便你暗中跟隨?」楊奕繼續問道。

  展雲見事情瞞不住,語氣變得低沉:「楊少俠,讓李姑娘受傷非我本意,可我確實是有迫不得已的原因,必須早日取到藥救人。」楊奕說中了她的心思,展雲便也承認了自己的私心:「實不相瞞,我要救的人沒有幾日可等了,前時不知二位的來歷,故而不敢據實相告,無涯門少主是我舊識,我聞聽他父親被奸人所害身中劇毒,需要連血草救命,這才利用了你們。」

  那是楊奕和李若蘭到榮源鎮的前一日,郁延帶著郁青梳回來,在燕榮酒坊歇腳。順便與西山分舵的人在此會面。

  郁延:「你這兩年做得不錯,為父沒有白培養你。」

  郁青梳似有心事的樣子,展雲看到她手中不斷絞著自己的衣擺,並沒有被誇獎的喜悅,眼中反而是深深的迷茫:「父親,我這兩年在他身邊,他待我是極好的,他果真是害死娘的人嗎?」

  郁青梳話未說完,郁延目光狠戾,抬頭便扇了她一個耳光。郁青梳那樣柔柔弱弱的一個人,被他直接一巴掌掀翻在地。

  美人落淚的情境任誰也無法坐視不理,但與他們父女接頭的兩人都是大男人,也不方便扶她。展雲見狀趕緊跑過來將她扶起來,剛想勸解幾句,可她還沒開口,郁延緊接著就拍案而起:「若不是聶川刁難阻擾,我與你娘何至於東躲西藏,你娘也不會因產後虛弱而亡!」

  聽到聶川的名字,展雲下意識地豎起了耳朵,她假作無事地把郁青梳扶到椅子上,一旁的郁延還絮絮:「他此番中毒定然活不過一個月了,很快他就要到下面去給你娘賠罪了。」

  郁青梳:「可大漠鷹眼李寒宵的徒弟就在無涯門中,她或許知道連血草可解枯木烏的毒,若她來此採到草藥......」

  連血草?展雲暗自記下了這個草藥的名字,而後她從藥材鋪子裡打聽到,這是一種極稀有的草藥,只有西山絕壁上才有生長。可是郁延和郁青梳見過她的臉,她怕自己去西山分舵尋求嚮導,也許會被他們認出來引發懷疑,恰巧此時李若蘭和楊奕出現了。

  「你要救的人,也是聶門主?」楊奕詫異道。

  「你們也是?」相比之下,展雲的眼中多是驚喜:「你們不是藥商嗎?」

  想到他們因為互相隱瞞而走了這麼多彎路,楊奕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我們也是怕郁延發現我們來取藥,會前來阻擾,因而隱藏了目的。」他心想這展雲掩飾得倒好,李若蘭這樣聰明的人,幾番試探也沒有發覺她與聶紫陽的關係,但凡她透露一點信息,他們彼此之間也不會暗中周旋這麼久。

  「李若蘭就是大漠鷹眼的徒弟,我們就是來取藥救聶門主的。」楊奕坦誠道。

  說到這裡,展雲也終於明白楊奕找她要馬車,一定要現在就帶李若蘭回去的原因。

  「雖說眼下情況緊迫,聶門主需要救命,但李姑娘傷勢如此嚴重,顛簸幾日回去了,若是沒挺過來,救不了聶門主不說,還要搭上她的性命。」展雲也說出了自己的顧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