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蘭冷眼瞧著,在這分舵里趙佗這個舵主似乎都沒有郁延的實權大,給李若蘭鬆綁以後,郁延親自盯著她在別苑裡默寫。李若蘭咬著筆,做出思考回憶的樣子。但事實上,藥石金方這本書的前六章她倒背如流,之所以看著默得如此吃力,不過想著如何錯寫又不易被發現。
「你不要想著編一些方子給我看。」郁延仿佛看透了她的心一般,在身後冷冷地說了一句。
「你又要我寫,又不相信我,既然這樣,你把我綁回去好了。」李若蘭自暴自棄一般的丟下筆,站起來瞪著郁延,她還待再說什麼的時候,忽然一個輕盈的身影跑了過來,是郁青梳。她一副看起來很著急的樣子,因而並沒有注意到李若蘭在旁邊,脫口而出道:「爹,你們把楊大哥弄到哪去了?舵主不是答應了我留他一命的嗎?」
說完這一句,李若蘭在谷底的情緒驀然被點燃,她挑眉帶著期待地看著郁青梳,問道:「你說什麼?」
在聶家的那幾日裡,李若蘭日日出門,這期間楊奕在家養傷,郁青梳曾兩度去探望。李若蘭開始不知,後來聽無涯門的弟子和小丫頭們議論,說是郁青梳雖被楊奕拒婚了,但兩人日日見面,想來還是彼此有情,待楊奕大仇得報,定然回來娶她。一通流言,當事人毫不知情,她這個旁觀者卻酸得不行,這才有了十王殿的那番吃醋的酸話。
郁青梳根本不理會李若蘭還在這裡,顧不得郁延冷到快要結冰的神色,繼續追問:「楊大哥真的死了?」
流言不假,佳人確實有情。
「他想救聶川,就該死!」郁延恨恨道。
郁青梳哭得梨花帶雨,李若蘭猜想她或許是知道了西山分舵的人對楊奕有殺心,而郁延恐她走漏風聲讓楊奕逃了,這才想騙她說會放楊奕一馬。郁青梳腳下一軟,跌落在地,眼淚撲簌簌地落了下來,她信了楊奕已死,可李若蘭沒有,楊奕答應過她一定活著回來的。
李若蘭嘆了一口氣,不經意地彎下腰去扶起了郁青梳,郁青梳也不排斥她,任她拉起了自己,而後柔弱無骨地倚在了她身上。郁延回頭,看到此刻貼在一起的兩個女孩兒,忽然表情狠戾道:「放開我女兒!」
李若蘭表情一轉,一個冷笑掛上眉梢,袖子裡吐出一把極短的小刀,一刀淺淺地劃在了郁青梳的脖子上,一道血印赫然出現。
「郁延,我師父的藥石金方中記載著一張很陰毒的毒方,名叫驢頭毒,七天之內不用解藥,她不僅會死,還會非常痛苦,面色如土,神態似驢,怎麼樣,這個名字是不是很生動?」李若蘭饒有興味地向她們父女解釋,說完,便放開了郁青梳,一把將她推到了郁延懷中。
李若蘭說完差點把自己逗笑了,驢頭毒這個名字,用來嚇唬在意容貌的漂亮姑娘應該再合適不過了。
「好一個惡毒的丫頭,解藥拿來!」郁延怒道,這麼扯的毒藥名字,他竟然也信了。
「放我走,告訴我楊奕在哪兒,我自會在期限內把解藥做出來給你。」李若蘭十分認真地與他談條件。
「沒有留下藥石金方,就算你是把毒下在我身上,我也不可能讓你離開!」
李若蘭顯然高估了郁延對郁青梳的父女之情,他拔劍的動作行雲流水,若不是李若蘭閃得快,肩頭就要被戳透了。打鬥的聲音驚動了別院外的弟子,李若蘭閃身出去上了牆頭,逃跑是她的強項,若能先一步出院子,那就沒人能抓得到她。
可惜天不佑她,一把飛刀擦中了她的小腿,將她從牆頭打了下來。見圍牆周圍沒有了空隙,李若蘭飛身朝另一個方向跑,一路舉著鞭子與眾人周旋,最後卻被堵在了前廳的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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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若蘭在前廳堂下被人團團圍住,眼瞧著是跑不了了,趙佗聽到了眾人圍捕她的動靜,也跟著來到了堂下。
「李姑娘,你怎麼出爾反爾?」他表情失望,指著李若蘭質問道。
事到如今,李若蘭也懶得與他再做戲,冷冷地諷刺:「不然呢?你們害了楊奕,還想讓我幫你們默寫金方,做什麼白日夢呢?」
「李姑娘,我們是看重你的頭腦和醫術,希望你能入我們淮山門,楊少俠雪山遇難我們也很遺憾,可是你不能將這責任都推給我們。」趙佗到此時還在試圖找補。
李若蘭連看也不願意看他一眼,直截了當道:「好,那我說得再明白點,我拒絕你,不想加入淮山門,更不想與你有一絲一毫的關係,現在放我走,否則郁青梳很快就會死。」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楊奕生死不明,聶川還在等藥,沒有時間給她與這些人周旋了,她決定背水一戰。長鞭舞起,她還是第一次獨自正面對抗這麼多人,淮山門雖算不得什麼武學大宗,西山分舵也沒有什麼名震江湖的高手,可她一個人也架不住眾人圍攻。幾番混戰下來,李若蘭的身上已遍布斑斑血痕,她站在柱子前面舉起弩箭與眾人對峙。
「你死了,金方就失傳了,你師父當真不會難過的嗎?」郁延到此時還在裝好人,語氣頗為遺憾的說道。
「難過?我師父的東西,丟了也不給你,餵狗也不給你!」李若蘭擦了擦臉上的血而後挑眉,她心想自己生平第一次表現得如此剛直不阿,竟然是要死的時候。果然,跟楊奕學做人是活不長久的。
她不待多言先發制人,猛地又甩起了鞭子,可是剛舒展開筋骨,一支羽箭穿過人群,狠狠地射穿了她的右肩,直將她擊倒在柱子腳下。劇痛的感覺瞬間襲來,血立刻從肩頭滲而出,這箭的衝擊太大,震盪得她心肺顫抖,她想起身,可是只剛用了一點力氣,便一口血嘔了出來。
抬頭時,趙佗已經丟了弓,提劍站在她面前,他扮成了剛剛受到傷害背叛,但心懷大局的深情舵主,皺眉道:「李若蘭,你如此不識抬舉,還將我的真心放在地上踐踏,你既不入我淮山門,也斷沒有讓你離開,日後與我們為敵的道理。」
李若蘭無力反抗,只是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苦笑,那一箭勁道太大,她已經沒有力氣站起來了,事已至此她認命了,可還是放不下楊奕,開口問道:「你們到底把楊奕怎麼了?」
「還真是對苦命鴛鴦,這個時候了還惦記楊奕。」趙佗的眼神中有妒恨,李若蘭抬眼瞧了他一眼,而後嫌惡的別過臉,嘲諷道:「不然我惦記你嗎?也不撒泡尿照照你是什麼模樣,心理陰暗面目可憎,除了暗算偷襲什麼也不會,你也配同我談天長地久?被你看一眼我都覺得噁心!」
李若蘭的話徹底觸怒了趙佗,其他人也你一言我一語地沖她吐口水,趙佗怒不可遏舉劍便要刺來,千鈞一髮之際郁青梳卻忽然跑過來撲在李若蘭身上。
「呃」這一下碰到了插在她身上的箭,李若蘭吃痛又悶悶地哼了一聲。
「舵主不要殺她,放她走吧!」她回身仰頭痛苦求情,李若蘭並不想領她的情,可是整個人都被她緊緊地抱著根本動彈不得。
「青梳姑娘,你沒聽她剛剛是如何侮辱門主的,眼下還為她求什麼情?她理應碎屍萬段!」一個叫姚楠的弟子憤憤道。
郁青梳被兩個人扯著雙臂從李若蘭的身上拉走了,她再一次抬頭,看到了懸在頭頂的劍,趙佗眼神陰鷙,嘴角抽動了一下:「我這就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