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醋意生,刀神認愛

  楊奕一邊想著一邊走,不知不覺竟走到了聶氏祠堂前,祠堂外並沒有人把守,祠堂內只有聶紫陽一個人,板板正正地跪在蒲團上。

  「紫陽兄?」楊奕叫他的時候語氣戲謔,頗有些看笑話的意味:「在此可還舒坦?」

  聶紫陽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楊奕,你怎麼還有心思看我笑話,不要以為你拒絕了一次,我爹就放過你了,我姐姐不在以後,表妹青梳可是備受我爹的疼愛,你的婚事他今日放過了,只怕日後還是要催的。」

  楊奕聳聳肩,他此次養好傷他便要離開聶家,未來他在外走鏢也鮮有機會回來,聶門主就算手眼通天,還能催婚催到天涯海角嗎?

  「你可真是狠心,我妹妹哪裡不好,竟這樣殘忍地拒絕人家。」

  楊奕想到餐桌上的情形,忽然莫名心煩,下意識地冷冷地回擊道:「李若蘭哪裡不好,你拒絕得更狠。」

  聶紫陽聽出了他言語間的酸氣,也終於明白他適才來時,為什麼會有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現。

  「李若蘭自是哪裡都好,要不然我還是跟父親說一聲,就娶了她吧。」聶紫陽說完便悄悄地觀察楊奕的表情,他聽到這話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連眼神也變得凶戾,就如同那夜幕城客棧里,他們初次對戰的時候。

  「好恐怖啊楊世弟,你不忿我拒婚李若蘭,又深恐我同意迎娶,難不成是因為你對她有點什麼見不得人的心思?」

  聶紫陽表情輕慢語氣戲謔,引得楊奕心內不悅,他眼神冷冷的瞧著聶紫陽,方才這一刻他確定了自己的心意,於是坦然道:「我喜歡李若蘭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怎麼到你嘴裡,就如此不堪?況且就算你願意,李若蘭——她也看不上你。」

  聶紫陽沒想到楊奕能這樣坦誠的說出自己的想法,他愣了片刻,有點不可置信道:「你們不是也沒認識幾日呢,怎麼就...喜歡人家了?」

  楊奕回憶起來,他們相識確實不久,可是人的感情並不都是由時間堆砌的吧,他如是想著。楊奕沒有過喜歡的姑娘,他素性愛武,小時候每日練刀能練八個時辰,且他心知自己未來的妻子已有人選,乾脆其他的姑娘瞧都不瞧了。後來寒山道之禍他倖存下來加入眾盟鏢局,身負血仇也無心風花雪月。

  可是這幾日他面對李若蘭的時候,心裡總有種道不清的複雜感受,他不敢直視她的眼睛,卻又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眼神不受控制地追隨著她的身影。就在那夜,黃沙飛過的大漠之上,她攙著自己遠離危險,那一縷垂在他掌心的髮絲令他久久難忘。

  「餵~」聶紫陽用肩膀撞了撞他:「你想啥呢?」

  楊奕回神,假作無事卻掩不住眼底的慌亂。聶紫陽暗自笑著,隨後撇撇嘴:「看來我爹的鴛鴦譜,還得我來改一改嘍。」

  「楊奕,你怎麼在這?」門外忽然傳來李若蘭焦急的聲音,她慌忙拉著楊奕的手躲進祠堂里:「聶門主來了,聽說帶了家法,要收拾他。」她說完指了指跪在地上的聶紫陽。

  「家法?」聶紫陽臉色一變,方才的戲謔與玩笑全然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慌亂驚恐:「我就是去找阿姐就動家法!至於嗎?」

  來不及再說什麼,那一行人已經到了祠堂院門的位置,李若蘭和楊奕意識到他們在此處有些不講禮數,慌慌張張地想找地方躲藏,但是祠堂內除了牌位就是香燭,根本沒有可以擋住視線的藏身之所,最後兩人只好躲上了房梁。

  「你來這幹什麼?這是人家祠堂!」李若蘭指責楊奕的冒失,小聲道。楊奕不敢反駁,此時聶川一行人已經進入了祠堂中,聶老爹氣盛抬腳便踢,將跪在蒲團上毫無防備的聶紫陽一腳掀翻在地。

  樑上的兩位都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驚訝之餘還不忘捂住自己的嘴。

  這家教也太嚴了些吧,李若蘭心想。

  「臭小子!你明面上說去找你阿姐,可轉頭又去榮源找那個賣酒女!」

  賣酒女?楊奕跟李若蘭對視一眼,一臉撿了笑話一般的神情,豎起耳朵聽著。

  「我沒有!只是順路到了榮源而已。」聶紫陽分辯道。

  樑上的李若蘭撇撇嘴,沒敢發出聲音但還是忍不住與楊奕交流,她做了個口型道:「狡辯。」

  找人理應往東去冀州,可榮源地處西域西山腳下,怎麼順也順不到那裡去。

  「我早與你說過,那西域賣酒女不是你的良配,你偏是不聽,非要像你姑姑你姐姐那樣,沒了臉面丟了性命你才罷休是不是?」

  哦?又是一個新鮮事兒。聶紫陽的姑姑應該就是那位郁青梳的母親,郁青梳長了一張西域人的面孔,那就是她母親嫁了個西域人生下了她,聽這話的意思,她嫁的人大抵也是聶川不甚滿意的。

  「展雲姑娘是好人,郁延與龔子堯如何能同她相提並論!」聶紫陽極力的反駁道。看得出這位西域賣酒女對他十分重要,聶川不過剛說了一句,他的態度瞬間就認真了起來。

  「看你這樣子,跟你姑姑當年並無兩樣,我今日便絕了你這個念頭,你若再執迷,我就打到你筋斷骨折,看你還有什麼辦法去見她!」

  聶川說著話的時候,已經有人呈上了家法,不知道他顫抖的手是因為生病還是生氣,他執起那根鞭子,說著便狠狠地打了下去。

  一鞭而已,聶紫陽背後現出一道血痕。

  楊奕和李若蘭被這場面嚇到,兩人對視了一眼,此時聶川已舉起了鞭子準備抽第二鞭了。楊奕皺了皺眉,他深知此時現身不是好時機,可是這鞭子多抽幾下,聶紫陽怕是沒一個月下不來床,他看著著實不落忍,於是縱身而下,伸手接住了第二鞭。

  「楊奕?」聶川詫異,抬頭一看,看到了尚在樑上,沒來得及拉住楊奕的李若蘭。

  「聶世伯,縱紫陽兄有再大的過錯,也不該行此重責。」楊奕急切道:「他不過是愛慕一位姑娘,想來也罪不至此吧。」

  這事要是擱在從前楊奕也是懶得管的,可他現在卻比較能理解聶紫陽的處境,倘若此時爹娘活過來硬是拉著他不讓他見李若蘭,他定然也是不甘的。

  「楊奕,此事是我家事,你既不願入我聶門,便不要多言了。」聶川顯然對於他和李若蘭的失禮之舉很是不滿,一抬手甩開鞭子,方才楊奕接鞭的手上也落了一道深深的血痕。

  李若蘭心知聶川如此著急是因為擔憂自己命不久矣,怕聶紫陽受騙上當連累整個無涯門,可見此情形卻也頗為不滿,她跳下來站在楊奕身後,義正言辭道:「聶門主,楊奕只是作為聶紫陽的朋友,想要替他說兩句,並沒有插手您家事的意思;我們也不知您提起的這位賣酒女是何許人,並無權置喙評價,只是您不該動這麼嚴苛的家法,這鞭子傷的不僅是他的身子,還有您的心和你們的父子之情。」

  那鞭子仔細看有李若蘭的小臂那麼粗,還滿滿的倒刺,這哪是家法,分明就是殺器。

  李若蘭說完便拉上楊奕要離開祠堂,楊奕還欲留下再辯,可是李若蘭眉頭一皺示意他閉嘴,而後草草向聶川告別就撒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