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番外一)父母愛情,千里奔赴

  上一代刀神楊一杭成名於二十二歲,彼時正是風華正茂的年紀,他刀法如神也便罷了,偏偏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出眾,身高八尺劍眉星目,一個在大漠風沙中拼殺的刀客,卻一反常態生了一副白淨皮囊。

  遠在千里之外的路靈兒初次聽聞他的名諱,是十六歲。

  「他真那麼厲害?能與我哥哥過上幾招嗎?」

  路家劍法獨步武林,路家往上倒三代,單打獨鬥未嘗敗績。到了這一輩,路先和路靈兒也很爭氣,在人才濟濟的林園裡也是不敗的存在。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那楊一杭單刀橫大漠,聽說連楊柳岸的殺手都要懼他幾分。」

  路靈兒撅起嘴來搖搖頭,不服道:「我倒是想試試他,總不能什麼歪瓜裂棗的刀法,都與我路家劍法並稱吧。」

  次日,路靈兒獨自踏上了尋找楊一杭比武的旅程。

  她是第一次進大漠,年紀小沒經驗魯莽了些,帶的水糧不夠,出了幕城便在風沙中迷失了方向,走了幾日也沒走出去,水糧消耗完了,馬也累倒了,只剩她一個人,狼狽地在沙漠裡亂轉。

  午間日頭毒得很,路靈兒頂著烈陽艱難行路,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對不對,但她不敢停下來。就在她以為山窮水盡的時候,遠遠聽到了駝鈴聲,她駐足四望,四周都是茫茫風沙,並不見人。

  她原以為是幻覺,但不消多時,駝鈴聲又響了起來,這次更近了些。

  路靈兒停下腳步,迎面從風沙中走來一匹駱駝,駱駝上坐著一個帶著斗笠的白衣少年,駱駝慢悠悠地挪著步子,少年也慵懶地隨著駱駝行進的節奏晃動著身體。

  「救命...」路靈兒口乾舌燥,朝著少年伸出求救的手。

  對方把自己的水給她喝,又將脫力的她放到了駝背上,自己牽著駱駝一步一步地往燕州方向走。

  「多謝大哥救命了,我叫路靈兒,恩人怎麼稱呼?」

  「我姓楊。」

  日頭太毒,路靈兒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擦汗,烈日幾乎要把她烤乾了。她暈暈乎乎地坐在駱駝上,不時灌上一口水來吊命。

  「拿去戴上。」

  白衣少年將自己頭上的斗笠摘下來遞給她,直到此時路靈兒才看清他的臉,他長得白淨秀氣,眸光清亮,若只瞧皮膚和眼睛,會感覺他如果是個姑娘也很漂亮,可偏偏他的臉部輪廓又很硬朗,眉峰鼻樑和下頜都如刀削斧鑿般精細,讓人忽略不掉他的英偉之氣。

  路靈兒看得有些痴,一時忘記了回應。

  「拿著啊,曬得很。」他把斗笠往她手裡送了一下:「還要走半日,戴上吧。」

  路靈兒聽到聲音方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的接過斗笠戴在頭上,用垂紗掩住臉生怕對方看出自己的心思。

  就在此時,路靈兒注意到了白衣少年身後背著一把長刀。

  他姓楊,用刀,在燕州生活又長得這麼好看......

  「楊大哥,請問你是楊一杭嗎?」

  白衣少年毫無波瀾的嗯了一聲,卻在一瞬間讓路靈兒的心又激盪了起來。楊家刀有多厲害她尚不知曉,但江湖傳言楊一杭是個美男,確實毫不摻假。

  「你認得我?」過了一會兒,楊一杭問道。

  「聽聞你們楊家刀法與路家劍法並稱雙絕,我是來討教的。」

  「哦?你是路家劍的傳人?」

  「是。」路靈兒自豪道。

  楊一杭將累倒的路靈兒帶回了無涯門,他的駝背上趴著一個人事不省的姑娘,進門時門口的弟子都驚呆了。

  「一杭,哪撿了個死人?」

  「活的,喊兩個侍女來搬到客房去吧。」

  第二日,路靈兒醒來就已經在無涯門的客房裡了,她初涉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一時慌了手腳,好在楊一杭安排的人還算妥帖,她剛醒,就有侍女送來早點。

  「敢問姑娘,楊一杭少俠在哪裡?」

  侍女放下早點,沉聲一笑:「門主和一杭公子都在沙漠中巡視,近日漠上商道匪盜猖獗,門中大部分弟子都出去了。」

  路靈兒有些失望,隨後又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侍女搖頭:「這就不好說了,盜匪不除,數日不回來也是有可能的。」

  路靈兒在無涯門中等了三日,聶川和楊一杭都遲遲不歸,第四日她終於坐不住,要了一匹馬便往沙漠去尋人。還好出門這日天氣和暖,沒有風沙,出城的時候又正巧遇上了一個往幕城去的商隊,她便跟在商隊後面,一路走一路尋人。

  「我姓溫,溫晉,敢問姑娘如何稱呼?」商隊的首領問道。

  「我姓路,大路朝天的路。」

  溫晉很是熱心,他得知了路靈兒往沙漠去的目的後,朗然一笑:「奧,楊少俠我見過,確是一位相貌不凡的少年英雄,怎麼,楊氏刀神美名都已經傳到冀州去了?」

  路靈兒沒來得及開口,她旁邊一個捂得嚴嚴實實的人先說話了:「楊家刀之名自然可越山海,不過我猜,他本人的名頭應該更吸引姑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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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的人裝束和一眾押鏢的人並無區別,可一開口卻是個女子的聲音,路靈兒這才知道一直與自己並肩而行的,是個高個子的女人。

  「你....你,姐姐真會說笑話。」

  路靈兒有些羞澀了,她來找楊一杭的初衷,確確實實是為了看看楊家刀是否真如傳聞所講那般厲害,但這種純粹的初心,從她第一次見楊一杭開始,便有些不一樣了。

  「路姑娘,我可提醒你一句,這個楊一杭生性冷淡,悶葫蘆一個,別看長得俊俏,相處起來能無聊死你。」

  「檸木!」溫晉打斷她:「你別動不動就說人家壞話。」

  「說錯了嗎?反正我就是看不慣無涯門那兩人,仗著功夫不錯,一個個臉都要揚到天上去了。」

  這女子叫魏檸木,是溫家的乾女兒,功夫不錯,在溫家商隊裡做護衛。溫家常走大漠商道,也算受無涯門庇護生存的,但魏檸木卻很不喜歡無涯門,尤其的聶川。

  「你可不要因為自己那點偏見,壞人姻緣。」

  路靈兒聽到姻緣二字,臉唰一下就紅了,趕緊開口否認:「溫大哥可別亂說,我就是來找楊大哥比武,並不是來...來求姻緣的。」

  「你這麼想就對了,嫁給那種徒有皮囊的傢伙有什麼好的,你聽姐姐的,離他遠點。」

  魏檸木向來不喜歡眼高於頂的人,偏聶川和楊一杭都有些少年傲氣,聶川因為年少掌權,待人不免嚴肅些,楊一杭被實在有些冤枉,他就是純不善表達,從未有過看不起誰的意思。

  午後,商隊在一出水源便休整,卻不幸遭遇了劫匪。

  溫家有錢,他們家的商隊是除無涯門以外護衛最嚴密的,如今又搭了一個路靈兒,對付這一小波劫匪本不在話下。路靈兒護在商隊的最前面,穩穩地立於馬上,紅黑相間的衣裙在風中獵獵飛舞,她生得一副娃娃臉,水汪汪的大眼睛配上櫻桃小口,看著沒什麼威懾力,可一出手卻利落極了。幾乎沒勞他人出手,她一人獨戰數名劫匪,活捉的頭領,嚇跑了其他小嘍囉。

  「這就是雙絕之一的路家劍?」魏檸木瞠目結舌,她簡直不敢相信,眼前這個靈活如蛇迅猛如豹的劍客,和方才聊到楊一杭就臉紅的小姑娘是同一個人。

  「溫大哥,檸木姐,這個人要留著嗎?」路靈兒把土匪頭子踩在腳下,劍尖點著他的喉嚨。回頭一臉天真的問道。溫晉的臉頰抽動了一下,也不知道要回答什麼,若說留著,土匪頭子留著也不知道有什麼用,可若說不留,感覺直接讓她這樣殺掉還挺血腥的。

  溫晉正不知要如何回答,遠處有兩人策馬而來,魏檸木只瞥了一眼便不耐煩的轉過臉去,但溫晉卻像看到了曙光一樣,遠遠的朝他們招招手。

  路靈兒順著他們的目光回頭看去,白衣的楊一杭策馬而來,兜帽和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只看得到眼睛。與那日慵懶地騎在駱駝上不同,他今日目光更凌厲,在商隊裡一眼就看到了路靈兒,她的姿態看起來很是跋扈,可抬眼間望向他的眼神卻十分純良。

  像一隻小鹿。

  「你怎麼在這?」楊一杭勒馬,開口問她。

  他主動同不熟悉的人說話的情況很少,聶川沒見過路靈兒,只在剛剛遠遠看到了她獨戰數人的英姿,聽到楊一杭這樣說不免疑惑。

  「你認識她?」

  「這位是林園之主的妹妹,路靈兒姑娘。」

  楊一杭翻身下馬,路靈兒的目光追隨著他,一度忘記了自己腳下還踩著一個十分危險的人。就在她分神的片刻,劫匪頭領身下忽然鑽出來一條小蛇,魏檸木先注意到了,可出聲提醒時卻已經來不及了。

  小蛇順著路靈兒的劍刃迅速攀了上去,她未及躲閃,手背便挨了狠狠一口。

  她驚聲尖叫,手中長劍一甩將蛇劈成了幾段。聞聲的楊一杭也迅速反應,提刀便了結了想要趁機逃走的劫匪頭領。

  「有毒!」

  商隊裡有人認識這蛇,楊一杭此時也注意到她手上發青的傷口,於是丟下刀,狠命捏住她的手腕,防止蛇毒隨血液流轉,而後低頭摘下面罩為她吸出蛇毒。

  在場眾人的表情變得有些曖昧不明,只有路靈兒一個人呆若木雞,她愣愣地盯著眼前的人,他溫軟的嘴唇和冰涼的鼻間貼著自己的手背,大手抓得她手腕生疼。

  聶川最是誇張,他先是吃驚地張大了嘴,片刻之後終於收回了下巴,而後憋笑,抬眼正巧與剛下馬的魏檸木對視。

  魏檸木嫌棄的翻了個白眼,別過臉不想看他。

  「冒犯了,這蛇毒不趕緊吸出來實在危險。」

  楊一杭最後吐出一口毒血,解釋道。

  「多...多謝。」

  饒是鐵打的女兒也經不起這樣的考驗,路靈兒咬咬嘴唇,低下頭去掩飾侷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