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天之階梯 劍尊手書篇

  平原地區的丘陵讓人很難不留意到,那裡是曾經一統大陸的偉大君王之墓。但有種說法是那個巨大的丘陵是障眼法,真正的墓穴不在那裡。

  燕十三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深山小屋,屋子的主人是個獵戶,據說發現他的時候燕十三渾身腐爛血肉模糊,他的皮完全消失了。

  獵戶開始以為是被野獸吃剩的屍體,誰知道走近一看居然是個人!

  他找來附近村裡的赤腳大夫給他包紮好身體,把人安置在打獵用的臨時小屋中。

  燕十三在獵人小屋裡躺了三個月,身上的皮膚雖然沒有完全長好,但血止住後已經結痂了。那些痂掉落之後是一些坑坑窪窪的傷痕,看起來相當可怕。

  獵人一直旁敲側擊他在山裡到底遇到了什麼,但他始終只說是遇到了大蟲。

  他在說謊,獵人心裡門清,大蟲根本不會剝人皮。

  獵人忽然想起流傳在附近的一個傳聞「君王之墓不是在那王陵丘,而是在附近的山裡。」

  人性的貪婪燕十三很清楚,他知道等自己好了,獵人肯定會跟蹤他,但他沒有選擇。那個盜洞他根本沒有堵,要不是之前下了一場暴雨沖刷掉了血跡恐怕早就被人發現了吧?

  即使是這樣,三個月的時間也充滿了很多不確定性,還好他提前把那個東西藏了起來。

  燕十三先是一整天都閉眼休息,夜裡獵人睡著之後他就偷偷翻窗溜了出去。早已警惕多日的獵人沒有錯過草葉的摩擦聲,他很快也悄無聲息的跟了上去。

  夜晚的深山漆黑不見五指,燕十三很久沒有出門,一時間竟然也分不清東南西北。不過他今晚沒打算去那個地方,他這次出來是為了幹掉獵人。而獵人果然不負所望悄悄的跟在他的後面,兩個人彼此心知肚明卻又裝作沒發現對方的樣子,就這樣悶聲不響走了一整夜。

  這座山獵人很熟悉,他每隔三五日就要去山上狩獵,一整個山頭可以說他即使沒走過也看過。他很快就發現燕十三在帶著他原地繞圈,也許是被發現了?不,也許是他迷路了也說不定。

  獵人很肯定燕十三是生面孔,至少他在這裡生活了近二十年從來沒見過這個人。他的耐心也在燕十三轉到第八圈的時候告罄了!

  獵人打算現身去到燕十三的面前,可是當他剛踏出一步,燕十三忽然朝著某個方向猛地沖了過去!獵人吃了一驚心想這下肯定是被發現了!

  他也朝那個方向跑過去,但是無論他怎麼跑,終究會回到丟失燕十三行蹤的那個地方。

  「呸!邪了門了!」獵人很快察覺到不對,他想起老一輩人說的鬼打牆。於是他對著腳邊狠狠的吐了一口,然後一邊罵一邊繼續往前走。

  當他罵罵咧咧的走累了拿出水壺打算喝一口的時候,一低頭,腳邊的草葉上還有最初吐的那口痰!

  獵人正在震驚於看到的景象,忽然身後有冰冷的東西貫穿了自己!痛覺和寒意讓他大吼出聲!伴隨著掙扎,獵人轉身想要看清到底是誰,但對方猛地將那東西從體內抽出,再次狠狠的扎了進來!

  燕十三一連捅了十五刀,刀刀都避開肋骨和脊柱直接深入內臟。他很擅長從背後襲擊,比他的老本行還擅長。事畢他擦乾淨手中的雙口刃,走到附近幾棵大樹邊踢開一些不起眼的小石頭,然後拿刀將樹幹上刻的一些詭異符號給刨下來。

  夜晚的深山充滿了危險,視線也受阻,燕十三並沒打算在晚上行動,他回到獵人小屋一覺睡到了天明。

  獵人想的沒錯,燕十三真的找到了君王之墓。不過和他想的不一樣,他不是第一個進入墓穴的。

  君王墓歷史悠久,墓道內不但充滿機關也沒有可供呼吸的空氣。火把在深入洞口的瞬間就會熄滅,想要進去看到主墓室幾乎是不可能的事。燕十三挖了半年,才在數十次失敗後成功打通了離主墓室最近的洞。

  他帶著充滿空氣的牛肚袋下到墓穴內,用可以自行發光的夜明珠照亮周圍。他走過漫長的刻畫著君王一生的壁畫迴廊,終於來到了那扇大門前。

  可是令他失望的是墓室之中已經有人了。

  在那口棺材的附近散落著一具乾屍,身上的衣物因為墓穴內的毒氣沒有遭到腐壞,可以看出那人身份高貴。燕十三走近了用珠子照過去,竟然發現那具乾屍穿著紅色的金絲鳳袍,再看身邊散落的首飾竟然也有純金打造的皇冠!

  想起墓門口巨大的石刻,他忽然驚覺這具乾屍是與王同葬的王后!

  毒氣開始侵蝕皮膚,燕十三開始渾渾噩噩的,但他沒忘記自己來這裡的目的,於是他從背著的工具袋裡翻出撬棍和石錘,開始開棺。

  「叮!咚!叮!咚!」敲擊的聲音不斷迴蕩在墓室之中,四周寂靜的可怕。

  每敲一會燕十三就需要拿著牛肚袋吸一口氣,他閉氣功夫練得算是不錯的了,但體力消耗大的時候真的需要持續呼吸。

  棺蓋比想像中的更容易打開,封口的石灰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東西由2種不同的灰泥組成,似乎不止被封了一次。

  這一切的答案在開棺之後得到了揭曉,棺材開蓋的一瞬,裡面躺著的是兩具栩栩如生的屍體。男人身穿紅色金龍長袍,頭戴象徵著帝王權勢的金冠,仔細看看和外面地上放著的女屍穿著同樣質地的衣服。

  而另外一具女屍就不太一樣了,她看起來更加年邁,衣服雖然也是紅色繡金鳳但無論質地還是工藝都不如外面那具女屍。

  燕十三根本不在意他們的陪葬寶物和這多出來的女屍到底是誰,他想要的是藏在屍體身下的那張明黃色的裹屍布。

  伴隨著真假君王之墓的謠傳一同廣為人知的還有一個只在業內流傳的故事,據說當年參與建造王陵的工匠有一人通過私挖的洞口逃了出來。據說那人臨死之前告訴他的後代真正的君王墓不是那顯眼的王陵丘,而是在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山坡。君王的雙親是上個時代的劍尊,雖然君王登基後三緘其口斷絕了一切紀錄,可是直到他死前還是保留了那劍尊夫妻的一些物品。其中有一張手書,是他們遊歷大陸留下的紀錄,涉及很多不為人知的秘辛。因為是父母遺物,所以君王看過之後沒有損毀而是一同帶進了墓里。

  那張手書,如今就壓在棺材底部,黃色的絲綢上用硃砂密密麻麻的寫著上古文字。

  燕十三將屍體從棺材內抬了出來,拿走手書後想了想便把王和原本的王后塞了回去。至於那具不明身份鳩占鵲巢的女屍,他選擇按照規矩將她正面朝下身壓重物放在棺材南面。

  做完這一切,燕十三準備回去了,可是當他爬行在盜洞的入口時,他發現自己的皮膚在一塊塊的掉落!君王墓根本就沒打算讓人活著出來,內部的毒氣劇烈的腐蝕著他的皮膚!

  等他爬出來的時候,外面的世界已經電閃雷鳴暴雨連綿。

  他在墓穴內早已將手書收起來裝在油紙袋裡,離開洞口後他用力甩動油紙袋,將它扔上了附近的樹冠里。油紙袋用麻繩捆著,繩子末端吊著一塊石頭,繩子擊中樹幹後慣性會讓油紙袋和石頭互相纏繞在一起從而固定在樹枝上。

  燕十三冒雨下山,他需要療傷,工具被他找了個地方隨手扔掉,如果被人發現了行蹤和那個洞口恐怕手書也保不住了。

  後來他遇到了獵人的救助,然後就上演了農夫與蛇,不過最終燕十三還是拿到了那份手書。

  「這片大陸之外還有新天地。」這是手書的開頭,僅僅一句話,燕十三就覺得一切的辛苦在這一刻換來了回報。

  劍尊的手書用的文字是通用字體,但因為時間過去了很久,很多字體的書寫方式和現在有很大的差別。

  燕十三找了個高山之巔弄了個簡易的屋子就開始在裡面閉關研究手書。

  手書分三部分,第一部分是大陸統一之後馴服未開化地區的戰績。第二部分是有關上個時代結束後延續前人火種的一些新興流派,包括煉體一脈的武術、法器一脈的黃門、法術一脈的佛教、符篆一脈的奇門遁甲還有劍尊他們一脈的兵器行家。

  第三個部分,就是傳聞中的秘辛了。

  在這片大陸的外面,還有新的大陸存在。但是在道元年間,海的外面有一堵「牆」。曾經支撐起天宮的四根平天柱就立在牆的前面。當年的姜往生沒有繼續往前,如果他往前走一步就會觸碰到世界的邊際。但是在後來天宮墜落之後,圍著世界的牆消失了。

  在遊歷人間的時候姜無妄和姜往生因為偶遇風暴越過了曾經有牆的位置,在風暴平息後他們失去了方向。船體在暴風雨中被損毀,他們只能順風漂流。在海上聽天由命的漂流了三個月後他們抵達了一片全新的土地。

  那片土地有無盡的黃沙,但黃沙之中卻也有城邦。那裡的人和他們不同長著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睛,就連語言也完全不一樣。劍尊夫婦用絲綢和各種器具與他們交換了食物和水,在花了一年修好了船之後便打算從那片大陸回到了這裡。

  他們分不清方向,只能背對著那片土地筆直航行,而且在回程的時候也同樣遭遇了風暴,等船被洋流帶到岸邊已經過去了四個月。

  但是後面每當他們想要重新去到那邊的大陸,都會遭遇到強烈的風暴,無論是用那種木材修建的巨大船隻都抵擋不住那股風暴。幸運的時候還能全身而退,事實上很多次都是連人帶船都被捲入海里。

  劍尊夫妻終於意識到,風暴並不是巧合,只要他們到達某個地方,海上就會憑空出現風暴。第一次成功抵達那邊的大陸似乎就是一次偶然的巧合,再往後無論多少次嘗試,都始終沒能再抵達那片新大陸。

  在手書的末尾劍尊寫到「不能跨越那片海是我們終生的遺憾,但是當天上出現兩個月亮的那個月,我們發現了天之階梯。時隔三十八年,我們終於通過天之階梯重新抵達了那片大陸。這一次我們看見了坐落在冰雪之中恢弘瑰麗的人類城邦!這一生就此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