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 幾近昏迷

  這一下疼的李文強嗷的一叫,一瞬間就感覺不到自己那半張臉了。腦袋昏昏沉沉的,加上一股子酸麻辣的感覺沖鼻子而上,下一刻眼淚鼻涕什麼就完全不受控制的,從臉上所有的孔洞淌下來了。

  那種感覺酸爽的難以用任何文字來描述,一瞬間就剝奪了李文強所有的行動能力。讓他只能在嗡嗡的耳鳴聲中,鬆開了捂著臉的手,撐著地板想要翻個身或者是乾脆爬起來。

  可是臉上傳來的劇痛和被震動干擾到的大腦,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撐著地板的手,幾乎都感覺不到那堅硬的地板,只能隔著手套感受到那觸感,卻怎麼都撐不到實處去。

  這種從來沒有感受到的醉酒痛苦,一瞬間俘獲了李文強的身心。縱然他心中不斷的迴蕩著「爬起來爬起來爬起來」,可落在兔子的眼中,李文強就像是一隻離了水馬上,就要乾死的魚,除了在地上來回顫動幾下外基本就算死透了。

  李文強只覺得有一隻手覆蓋在了他的頸側,他能透過頸部動脈外的皮膚,感受到那溫熱的指尖,還能感覺到指尖上粗糙的繭子移動時帶來的刺刺的感覺。

  但他就是爬不起來,哪怕是想要動動手指都無比費力。

  李文強使勁眨了眨眼睛,讓糊住眼睛的淚水向旁邊流了流,不太阻礙視線了,接著他就看到一顆黃銅色的彈殼掉在了地板上。看著它來回彈動著,彈跳幾次後失去了動能,在原地翻滾半圈後停了下來,從彈殼的開口處冒出裊裊一縷青煙。

  接著他就發現自己被翻了過來,出現在視野中的是兔子那張臉。

  有那麼一瞬間,還是麻木的大腦差一點讓李文強沒有認出那張臉來,兔子的臉上出了很多汗,汗水和著硝煙、油泥以及無處不在的塵土。再加上兔子隨意那麼一抹,讓他像是給自己畫了一個非主流的京劇臉譜一樣可笑。

  李文強看到兔子低頭朝他張嘴,像是在喊什麼,可依舊嗡嗡作響的耳朵卻讓這聲音,變得如同身處深海中聽到的異響一般,根本無從辨認。

  他能看到兔子依舊單手持搶向著門外射擊著,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之後,兔子放棄了這種徒勞的舉動。

  李文強看到兔子離開了自己的視野,接著就看到眼前出現了一隻,袖口已經被什麼扯爛的胳膊,隨著那隻手抓住李文強作戰背心的領口。袖口下面那絲絲縷縷的布條,落在了李文強臉上,讓他覺得自己的臉有點痒痒。

  他感覺到自己被那隻手拽著,在地板上移動了一段距離,然後又被從腋下夾住拖了起來,靠在了身後什麼東西上。

  兔子的大臉又出現在了李文強的視野中,他抬起李文強的右手使勁捏了捏。雖然還是無法從李文強木然又充滿了油泥,還到處都是眼淚與鼻涕,幾乎算是戴上了一張噁心面具的臉上看到他的表情。但當兔子使勁捏了捏李文強的右手後,還是驚喜的感受到了李文強回握的力量。

  「撐著點!兄弟!」兔子抓著搶管,把李文強的手搶塞給了他,自己用腳把他掉在地上的步搶勾了過來,剛拿起來就正好看到有人從門口沖了進來。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張的進攻不但沒有壓制住營地中的守護的鐵甲,反而刺激著他們瘋了一般的離開了掩體,向著這間鐵皮房子奔過來。

  他們知道如果不能控制住這個營地中唯一的依仗,靠著裡面脆弱的反應堆,讓老張手裡的烈火投鼠忌器不敢攻擊(他們不知道老張不會也不敢玩什麼高射角跨射),那麼一切就都完了,這些人就會像被捂在盒子裡的蟑螂一樣被輕易踩死。

  所以李文強和兔子這邊的壓力,隨著時間的推移並沒有減輕,反而變得更大了。原因既與外面老張的攻擊有關,也與那倒計時結束有直接的聯繫。

  無論是老傅還是任何人都沒想到,緊急停止了反應堆後,彈出的燃料棒竟然是從儀錶盤旁邊,一個隱秘的開口彈出來的。被鉛和不鏽鋼包裹的圓柱形容器,正好出現在了那些鈍感炸藥旁邊。

  一共是八根像蜂巢一樣圓形布置的燃料棒,它就橫貫在李文強和兔子左右,這也是兔子為什麼帶著李文強,背靠著打開的儀錶盤防禦的原因。

  他期待著對方會投鼠忌器,在看到這些圓柱形的不鏽鋼柱子時遲疑上哪怕半秒也好。

  「堅持住!」兔子在李文強的耳邊大聲吼叫著:「他們來了!」

  在李文強聽來,兔子的聲音依舊像是來自水底,模模糊糊的只能聽到一串悶響。

  可他知道兔子把搶塞給他不是拿來做樣子的,他想雙手握住搶柄,卻很快發現抬起左臂實在是太費勁了。於是只能靠著右臂,讓顫巍巍的搶口對準某個出現在自己視野中的模糊身影,手指使勁扣動了扳機。

  一聲現在聽來像是氣球爆裂一般的悶響,李文強幾乎沒辦法在巨大的后座力中,握緊沉重的搶柄,他能看到金黃色的彈殼從褪彈口裡飛了出來,接著搶口幾乎被后座力推到了頭頂上。

  他努力讓搶口平復下來,想要嘗試著在模糊的視野中重新找到目標。終於讓他等到一個新的目標後,手指使勁扣下扳機,卻沒有從手掌以及胳膊那裡感受到熟悉的后座力。

  接著李文強才注意到,因為他剛才射出的是最後一發子彈,手搶上面的滑套已經空倉掛機無法回位了。

  依舊木然的大腦指揮著他,低頭從自己的作戰背心上想要找到新的彈匣。可手在破破爛爛,露出了背後坑坑窪窪的,陶瓷板的背心上來回摸索,除了摸到曾經是口袋的殘骸外,來回摸了幾遍什麼都找不到了。

  意識到自己找不到任何子彈的李文強低聲罵了一句,通過骨傳導聽到自己說話的聲音,讓他覺得乖乖的。

  他歪過頭想從兔子那裡要個彈匣過來,卻發現從模糊的只能看清人影的視野中,發現兔子已經放下了搶口。

  「怎麼了?」李文強嘗試著問了一句,哪聲音聽起來像是被人為的拉長慢放一般,讓他連辨認自己的聲音都得費半天勁。

  而且現在已經恢復了一部分作用的臉部神經,把他說話時觸動的臉部劇痛也傳導給了大腦,讓他說完之後就疼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贏了。」

  兔子笑得見牙不見眼的。他的白牙在黑臉的襯托下,顯得更混在煤灰里的珍珠一樣顯眼。

  可李文強壓根就聽不明白兔子說什麼,他只能看到兔子臉上的笑容。那在他模糊的視野中,像是兔子臉下方突然裂開了一個橫著的口子,裡面白色的牙齒還熠熠發光。

  「他們來了。」

  兔子從李文強手裡接過他的手搶,壓下復位按鈕讓搶機回位。低頭想在李文強身上找個能插下手搶的地方,卻只能找到一堆散碎的布片,這讓他只能把手搶拎在手裡。

  想了想,兔子還是把搶塞回給了李文強。

  「你是說……」李文強只能從兔子說的話里聽出幾個單音來,他用自己依舊混沌的腦袋,嘗試著重組了一下兔子的話,嘗試著問道:「完事了?」

  「嗯!」兔子點了點頭,指了指外面。

  正巧,突入營地的人,在打散了想要衝進這個鐵皮房子的守護的鐵甲後。邊用子彈驅趕剩下的守護的鐵甲回到掩體中,邊接近了這個被打得千瘡百孔,四處漏風的移動式核反應堆。

  「過來了,別開搶!」他們沒忘記在外面喊上一聲,要是讓裡面神經緊張的人來上一搶,這可就有的樂了。

  熟悉的中文讓兔子放開了壓在扳機上的手指,他低頭想了想,對外面喊了一句:「有水沒?」

  接著他忍不住又罵了一句:「操剛才誰打的炮?」

  兔子接過了從窗口遞進來的水壺,擰開之後先把壺嘴湊到了李文強面前:「來,喝一口。」

  等李文強哆哆嗦嗦的一口氣喝夠了之後,他才對著壺嘴抿了一小口。略微潤了一下快要冒火的喉嚨後,又把壺嘴湊到了李文強的嘴邊。

  這次李文強不喝了,喂喂搖了搖頭他把水壺給兔子推了回去。

  「傻,你看你那樣。」兔子笑罵了一句,格開李文強的手,又把壺嘴湊給了李文強。

  說實話李文強現在樣子慘多了,除了兩人身上那被子彈和破片劃得破破爛爛,幾乎掛不住滿是坑窪的,插板的作戰背心,李文強挨了一下的左臉更是腫的跟臉上多了個包子一樣。

  這一會的功夫,顴骨上面腫的大包都快變成透明的了。大包擠的李文強左邊眼睛睜都睜不開,這也是李文強為什麼,到現在為止視線一直是模模糊糊的原因。

  「我……怎麼樣?」恢復過來許多聽覺的李文強,模模糊糊能聽清楚兔子說話了,所以他喝夠了水後忍不住反駁了一句。但劇痛的臉還是把這幾個字給切成了不少段。

  「挺好的。」兔子費力的從作戰背心側面的開口裡,把報廢了的防彈插板抽了出來,前後看了看這塊保了他命的合成陶瓷製品,接著就把這玩意丟到了一邊。

  「沒缺胳膊少腿,沒傻了。」他頭靠著背後的金屬板,使勁出了口長氣感嘆道:「活著真好!」

  外面還有星星點點的搶聲響起,顯然戰鬥還沒有結束。

  不過這已經不是他倆的戰鬥了,從一開始的地下潛入到現在,兩人完成了最困難,最危險,幾乎可以說是難以生還的任務。所以就算是援軍帶了給兩人的彈藥補充挎包,他們也不想去打攪,這兩個滿身傷痕的隊友了。

  「嗯。」李文強想要點點頭,卻發現自己腦袋沉得要命,一點頭說不定腦袋就掉下來了。

  「哎,我的臉?」

  兔子轉頭看了看李文強的臉,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卻臉色一變歪頭哇哇幾口把剛才喝下去的水全給吐出了。

  李文強一看兔子的舉動,緩過來的他心說老子就算是臉上挨了一下毀了容,您老人家也不至於看到我就想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