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傅出去以後,鬍子從包里掏出一卷繃帶來想給李文強包上,卻發現繃帶上多了個彈孔,低頭一看自己塞著醫療包的褲袋上也有一個窟窿。
幾個人里也就鬍子來得及從車裡抓出一個醫療包套裝來,剩下還真沒人帶著。
他搖了搖頭把半焦的繃帶扔到了一邊,從另一個兜里掏出一塊手帕來,抖開以後看著右下角繡著的蘭花猶豫了幾秒,然後才把它包在了李文強手掌上。
坐在那裡疼的呲牙咧嘴的李文強並沒有發現鬍子臉上惆悵的表情,他除了哼哼和提醒鬍子在手背上給手帕打結的時候輕一點,就沒別的想法了。
這邊鬍子剛給李文強把手包好了,還沒來得及說話呢,那邊老傅已經和兔子開著車到了門口了,他們在門口摁了摁喇叭,提醒大廳里的兩人別在那等著保全抓了。
大廳里的交火雖然短暫到只有3分鐘左右,但影響絕對巨大無比,光從外面和大廳里躺著的這一地無辜民眾就知道,搞不好這就是國際性的事件。
不過還好,因為基礎設施缺乏的原因,這個大廳連攝像頭也沒裝,幾個套著面罩的傢伙也不用擔心被人從攝像頭截取的照片上,分析出他們到底來自哪。
話說回來,科索諾夫選擇這兒離開蒙巴薩,可能也跟這裡沒有攝像頭有直接的聯繫。
當然此時說這些都已經是垃圾話了,趕緊撒丫子離開才是最重要的。
鬍子抓著李文強的左手把他拽了起來,從一邊拿起一支死人留下的衝鋒搶,拆下彈匣褪出搶膛里的子彈,又把彈匣插了回去,遞給了李文強示意他拿好。
自己則走到了剛才被李文強從側面打死的那具屍體旁,低頭看了看,直接拽著他的作戰背心後頸位置的拉手,一路磕磕絆絆的就把他給拽了出去。
李文強小心踩著地上那一大堆滑腳的彈殼,叮叮噹噹的跟著鬍子走了出去,正好看到兔子他們開著不知道從哪找來的,一輛當地最普遍不過的三廂轎車,此時兔子已經下了車,站在打開的後備箱那裡等著呢。
「扔這。」兔子對提溜著那支衝鋒搶的李文強點點頭,等他也把手裡的東西扔進去以後,啪的一下關上了後備箱蓋,跟李文強一起坐到了后座上。
「強子,手怎麼樣?」司機位的老傅一邊掛檔讓車子起步,轉動方向盤讓車去到另一邊的小巷裡離開這個即將成為火山的大廳,一邊對李文強如此問道。
李文強揚了揚手,輕輕動了下五指:「還行吧,就挺疼的。」
他可沒矯情,十指連心這句老話此時最能體現他的想法了,別說是活動手指了,就算是把手擱那都疼得他滿頭大汗的。
「回去給你打一針。」老傅透過倒車鏡看了眼坐在后座,頭上的汗水都開始順著下巴滴下來的李文強:「你得好好歇歇,燒傷最噁心,不然感染了你手就得切了。」
李文強揚手的時候,兔子注意到了包在李文強手上的手帕,張張嘴想說點什麼,可他卻發現自己完全插不進現在的對話中,最終還是舔了舔嘴唇閉嘴算了。
「歇?」李文強讓老傅這句話說得一愣,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雖然鬍子已經把那塊看樣子挺厚的純棉手帕包了上去,不過這玩意顯然無法完全止血。
就這麼幾分鐘的功夫,透過失去了表皮的手掌傷口上,滲出來的那種黃色的組織液,已經慢慢浸透了這塊手帕。
讓本來是白色的手帕,變得白一塊黃一塊的,髒兮兮的看起來像是扔在廚房角落裡的抹布。
「是啊,你難道還想打全場麼?」老傅開著車開了句玩笑,他此時興致不算是太高,搞得連這個玩笑都聽起來有氣無力的:「受傷了就得老實歇著。」
「我覺得沒啥啊。」李文強雖然疼的依舊是滿臉汗珠子向下嘀,嘴上還是一點軟都沒服:「輕傷不下火線唄。」
對於李文強的嘴硬,開著車的老傅也沒說別的,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就算是完事了。他開著車從小巷裡出來後,匯入了外面大街的車流,一路開回了之前的出發點,也就是那個倉庫。
進去以後老傅讓兔子把李文強先送進醫務室去,自己則和鬍子去了簡報室。
「你們追上沒?」跟著兔子走到一半,看著附近也沒了別人,李文強忍不住對兔子問道。
「追上了。」兔子撇了撇嘴,他在前面引路李文強也看不到他的表情,意識到自己一副表情給了瞎子看,兔子忍不住又撇了撇嘴。
「然後呢?」李文強看著兔子的後腦勺問道。
「其實科索諾夫中了兩搶。」兔子乾脆轉過來面對著李文強,倒著走著用手點了點自己的肝部和左大腿:「一搶打中了肝,一搶打中了腿動脈。」
「不過那老小子真能跑,自己用褲帶扎住大腿跑了一個街區才追到。」兔子轉過身繼續向前走著,此時醫務室的標識已經出現在了走廊側面的木門上。
「接著?」李文強對敲了敲門的兔子這樣問道。
他心說兔子您老人家賣什麼關子呢,老子在這裡著急著慌的等著聽呢。
李文強是心裡著急了,不知道為什麼,情緒也有點低落的兔子在門裡有人應聲後,推開門把李文強讓了進去:「你先包包手,我去給你找點吃的。」
說完以後,把李文強就這麼丟醫務室里了。
醫務室里的醫生一看也是行業內人士,上來就讓李文強坐那,拿過剪子來就要剪開手帕。
「別,別剪。」李文強趕忙制止了人家,這塊手帕還是鬍子的呢,他可沒隨便壞人東西的毛病。
「確定?」醫生放下剪刀,用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指輕輕拉了下位於掌緣的手帕,此時因為時間的關係,手帕已經牢牢沾在了李文強的手上,要把這玩意完整取下來要多受不少苦。
「嗯。」
估計醫生以為手帕是李文強的,他也見多了這幫人奇奇怪怪的信仰和習慣,也沒多勸他。直接讓李文強把手翻過來,小心從手背那裡把鬍子系的疙瘩解開,接著從另一邊拿過一瓶生理鹽水注射液來。
「前面粘住了,我給你化開,以後也好洗一點。」醫生麻利的把注射液的膠皮蓋給揪了下來,讓李文強把手放進個腰形的手術盤上,慢慢把裡面那些帶著刺激性的液體倒在了李文強的手掌上。
一開始液體接觸手帕的時候,因為沒滲進去李文強還覺得沒啥,但等這玩意真的接觸傷口後,那感覺就別提多酸爽了。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李文強不知該形容那是一堆小蟲子在啃他肉,還是多腿的蜘蛛在傷口上跳踢踏舞了。
醫生可沒搭理李文強的表情,他囑咐了一句:「別亂動。」之後,就用鑷子小心的把手帕揭開了一角,接著就是手術刀慢慢切掉粘連的壞死組織,這樣來來回回折騰了快半個小時才折騰完。
這時端著兩份餐盤的兔子,已經吃完了自己那一份,他看著李文強這裡估計還得一會,等他折騰完了飯也涼了,乾脆跟李文強打了個招呼,此時正拿著筷子對付著給李文強打回來的那份飯呢。
好不容易把傷口收拾乾淨後。
除了那些粉紅色的肌肉看著有點瘮人外,基本就沒什麼了,但一旁的兔子可就有點看不過去了。
他心想著李文強這都快露骨頭了,估計下面的行動也趕不上了,還盤算著怎麼勸李文強呢,醫生倒先開口了。
「我說活動哪,你就活動一下哪。」醫生讓李文強依次活動了一下五根指頭,嘗試著把手掌展開,再做出虎爪的姿勢來。
一系列的動作做完,確定他的肌腱以及神經系統沒受到損傷後,才給他塗了一層幫助傷口癒合的厚厚的藥膏。
「國內最新產品。」醫生從旁邊拿過一卷繃帶來,邊給李文強手上打繃帶邊介紹道:「最好12小時一換藥,不能超過24小時。」
醫生把繃帶纏完,用一個類似曲別針一樣的卡子在李文強手背上把繃帶固定好,又從一旁拿過一隻手套來。
這隻手套還是國內產的棉線編的那種勞保手套:「透氣,保護傷口,最好一個星期別碰水。」
醫生囑咐完之後,回頭一想覺得不讓人碰水有點不太可能,畢竟有個洗臉和不小心沾水的時候呢,李文強的右手又是主用手。
所以他從一旁抽出幾個一次性的塑膠醫用手套,塞給了李文強,告訴他如果需要碰水就戴上這個,不過不能總戴著,因為影響透氣性,影響了透氣性傷口就好的慢。
處理完傷口之後,又給他打了幾針消炎之類的玩意就算是齊活了,醫生最後囑咐了一句,最近雞鴨魚都少吃,然後就把李文強給放出去了。
而坐在一邊本來打算勸著李文強暫時歇著的兔子,看人家醫生都打包票沒問題了,乾脆也就不當那個讓人討厭的壞人了,跟李文強一招手就把他領到食堂里去了。
之前他吃了給李文強打來的雞腿,這次正好帶他過去吃點別的東西,想想醫生的囑託,兔子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在出門的時候,李文強看了眼牆上掛著的掛鍾,現在時間是中午13:43,距離那個二五仔過來的時間已經很接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