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6章 如何破局

  胡云本來覺得自己已經修行得足夠努力了,可一想到以後遇上陸山君的情況,頓時覺得自己還得再加把勁,至少也得有機會解釋兩句,否則見面就被一口吞了就太冤枉了。→

  『哎,連計先生都不說話……看來我修行確實還不夠刻苦了……』

  胡云這麼悲哀地想著。

  其實胡云這些年的修行計緣都是知道的,比尋常妖怪要努力和刻苦太多了,精進速度也同樣十分驚人,計緣不過是不想干涉獬豸教徒弟的手段,同樣也清楚陸山君不會真的把胡云怎樣。

  也不知道胡云這傢伙腦子裡怎麼想的,明明也理解陸山君其實是希望他好的,但理解歸理解,怕是真的怕,總覺得陸山君很可能隨口就會吃了他,而且即便到了現在這修為,在寧安縣見到兩隻以上的狗也都繞開走。

  計緣雖然在下棋,但正和他衍書推法一樣,也相當於是在衍棋推算,好處就是可以不用一直凝神於棋盤,因為棋子擺下之後不去亂動就還在那,繼續衍算可以有連續性。

  此刻計緣手中持一黑子,掃視棋盤全局,棋盤上卻好似並非縱橫十九道,而是不斷延伸,更演化出山山水水天地萬物,其上黑白色的仿佛也不是單純的棋子,而是在棋盤上化出的眾生氣數。

  視線的棋盤一角,蒼茫大海上萬里碧波,但再細看則發現其中華光萬丈,計緣手中黑子在這一落,一片紅光翻滾,一道道金線從華光處四散而飛,原本連成一片的白子也似乎也有漣漪帶起。

  計緣沉吟片刻,伸手往白色棋盒一指,頓時一顆棋子飛出,很自然地飛到了此前黑子落下的一側,那白子的漣漪就靜止下來。

  「情理之外,卻也在預料之中。」

  已經湊近石桌旁的獬豸看著計緣的面前,他看到的依舊是一副普通的棋盤,但他也知曉計緣不可能只是簡單的在下棋玩。

  「看出什麼了?」

  獬豸這麼問一句,計緣抬起頭看看他,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實仙道之中,或者說各界修行正道之中,有屬於對方陣營之人並不令計某意外,畢竟天地之秘所帶來的也是一種難以抗拒的機會,修為再高的修行之輩也未必能擺脫誘惑,只是尚有一事不明。」

  獬豸皺起眉頭,連計緣也不清楚的事?

  「什麼事?」

  計緣看著棋盤,以喃喃之聲道。

  「時過境遷,天地不再,當今世界再不是曾經的上古洪荒,真正需要破局的是他們而非我們,徐徐圖之當然是可以的,但時間卻站在我們這邊,又如何破局呢?」

  天地的天然壓力存在,加上又不可能是全盛真身在此,想要打破天地就太過困難了,而且眾生與天地相輔相成,雖然眾生的負面也影響天地,但如今在計緣的棋路下,趨勢是向好的,那麼如果不破此局,何談舊天地歸來,何談超脫大業呢?

  獬豸眉頭一挑。

  「怎麼感覺你比他們還關心此事啊?能拖則拖唄,拖它個幾百年上千年,甚至可能只要幾十上百年就能領略變局之威,屆時天地格局又是煥然一新,逼得邪魔歪道的生存空間愈發狹窄,豈不美哉?」

  獬豸指的正是計緣棋路中最關鍵的幾環,人世間百家爭鳴,光輝璀璨領天地風騷,更有陰間互通乃至推演出脫胎轉世之道,便是一些難以化解的怨念和不甘亦有更多機會化解,更能消融戾氣導人向善,同時神道也能有新的篇章,總之就是干涉乃至搶奪部分天地之道,領各道向正道,令眾生有更多道路,也彌補一些天數上的不足。

  可以說計緣這些棋路,在大方向上是堂堂正正的布陣推進之勢,就算被看出來也無妨,因為等到能被看出來的時候,也是棋路見效的時候,用計緣的話說就是,我不跟你搞什麼陰謀詭計,就是正面平推。

  很多時候計緣僅僅是身處其中撩撥一二,不需要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大動作,到如今已經呈現遍地花開之勢,就連陰間那條黃泉也必然不可阻擋。

  說白了,這天地如今還是正道的力量強,在這種大前提下,只能偷偷摸摸行事的雞鳴狗盜之輩,是根本對抗不了計緣的這種陽謀的,且這陽謀還很難被看出來,恐怕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如今的變化都是歷史的自然進程呢。

  但很顯然,站在計緣對立面的那些存在,一定已經落子不止一處,比如鏡玄海閣之事顯然就是其中之一。

  「或許突破口依然在兩荒之地吧?」

  獬豸這麼說了一句,對此計緣也並未反駁,畢竟當初雲山觀的祖師爺留下的話中,就和黑荒脫不了干係,但也有一句「日輪啼哭」。

  且先不說雲山觀的祖師爺是

  不是真的有這能耐可以做出準確性的語言,便先當它可能性極大,那麼計緣怕就怕和太陽同樣有關。

  畢竟對抗金烏還是其次,可天地眾生,如何能脫離得了太陽的光輝呢?計緣不認為金烏就等同於太陽,但二者之間的關係也絕對非同小可。

  「你已經占了先機了,若全被你給想透了,他們還混個屁啊?大不了到時候硬碰硬,誰怕誰啊!」

  計緣也是笑了笑。

  「確實也沒必要怕,即便我計緣不能勝,天地之大能人輩出,凡事也定有一線生機。」

  計緣和獬豸的話不止胡云聽得雲裡霧裡,一邊的棗娘也同樣聽不太明白,但她也知道先生所思所想的,定是事關天地之道的大事。

  「先生一定能勝的!」

  棗娘這麼插嘴說了一句,獬豸趕緊略帶討好地附和。

  「對對對,棗娘說得不錯,沒必要說什麼喪氣話,過陣子先把法錢之道展開,然後等黃泉現身陰間。」

  計緣放下手中的棋子,今天的推演也就到這裡了。

  「說到黃泉,想必有不少人想要找我計緣呢。」

  「那可不,不少人怕是都急瘋了!」

  聽獬豸略帶調侃的語氣,計緣覺得《黃泉》後三冊也該送出去了。

  ……

  而遠在北境恆洲一處山中,胡云胡云心心念念的陸山君卻剛剛動過手,此刻正和同樣一起出手的老牛平復氣息面露思索。

  之前派出去的倀鬼回來了,並且帶回來一個不太好的消息,他們去晚了,沒能撞見練平兒,並且阿澤應該也還是入魔,他們在阮山渡上空短暫遇上了疑似入魔後的阿澤,但卻沒能交流。

  在兩個倀鬼說話的時候,陸山君卻忽然察覺到了什麼,咆哮之中出手攻向虛空一處,逼出了一道魔影,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澤,但剛剛分明想要以魔念侵入陸山君和牛霸天的心神。

  而陸山君和老牛遇上這種事,當然是第一時間猛攻回擊,就算是阿澤,入魔之後也不能留手。

  但那魔影卻十分滑溜,更試圖影響老牛和陸山君相互對攻,在無果之後才同二者鬥法,又在發現硬撼無機可乘之後又迅速消散無蹤,實在是詭異。

  兩人倒是不怕吞噬夏劉二修士的事被練平兒知道,畢竟陸山君和牛霸天本身的外在性子擺在那,不爽了做什麼事都可能,且又和北木交好,鏡玄海閣一事他們有充分的理由不爽。

  但若那魔影是阿澤的話,就有些傷腦筋了。

  「此魔形如幻影變化多端,魔氣之純見所未見,但論純粹性,恐怕北魔都不如,很可能是阿澤入魔所化啊!老陸,你剛剛不該手下留情的!」

  老牛嘆著氣,陸山君微微皺眉,其實他剛剛是有機會一口將魔影吞噬的,以他陸吾的真身之威,那魔影被吞了絕對逃生無望,但想到師尊很看重阿澤,就連陸山君都猶豫了一下,從而讓魔影逃脫。

  「實乃我之過也!下次若見,我不會留手了……」

  「不用下次,尚能嗅得一縷魔氣呢。」

  平常嘻嘻哈哈感情豐富的老牛,此刻卻顯得比冷酷的陸山君更加鐵石心腸,定睛看著陸山君道。

  「我們追!」

  陸山君看著老牛微微眯眼。

  「別這麼看我,若他真是阿澤,該幫他解脫!」

  陸山君的視線轉向遠方,嗅了嗅那細微的魔氣,眼神一閃道。

  「我只是覺得,既然先生看重阿澤,他真的就那麼入了魔嗎?」

  「哎,天道無情,計先生也不能算盡天下事的!」

  老牛搖頭再嘆一句,和陸山君一起駕風遠去,或許這魔氣是那魔影故意引他們過去的,但他和陸山君還真不怕。

  而在遠方,另一個阿澤依然憑著感覺在追索練平兒,許久之後,一道和他一模一樣的魔影匯入身中,讓他明白了此前的經過。

  阿澤認得陸山君和牛霸天,那次海底的大會上就有這兩個厲害的妖怪。

  從之前那兩個倀鬼的表現看,這兩個大妖怪正如當日感觀一樣,和練平兒極為不對付,雖然那兩個妖怪在看到阿澤的魔影之後雖然表情不變,但從情緒上隱隱有種關切和怒意,但阿澤也不信任他們。

  這世上,阿澤只信任寥寥幾人,一個是計緣,一個是晉繡,一個是應娘娘,剩下的可能就是九峰洞天中的阿古等人了。

  但大澤雖然不信任也不想接觸兩個大妖,卻也很樂意將他們引到練平兒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