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鳳求凰》讓聞者領略到了音律之美和鳳凰之舞,簫音結束之後,眾人耳邊好似依然有餘音迴響,計緣已經收起了洞簫,但除了真龍、老蛟和積年妖禽之類的存在,其他聽眾全都依然表情沉醉。
一曲吹奏完後計緣心中也是覺得十分暢快,此刻抓著洞簫向丹夜拱手行禮,而鳳凰真身落到枝頭,也伏身向計緣回禮。
丹夜並沒有說什麼讚嘆的話,但那種知音難覓的感覺,計緣還是懂的。
鳳凰的光芒在這一刻也遠比尋常的時候更加璀璨,整棵海中梧桐也籠罩著一層五彩霞光,將海上的夜空都照亮,下方的海水也倒映著霞光,顯得流光溢彩十分美麗。
也是在這種時刻,計緣手持洞簫,同落到枝頭的真鳳丹夜道別了,維繫書中游夢也是有消耗的,承載了數千修為不凡的賓客,法力消耗倒是其次,主要是心神消耗不小。
這一曲《鳳求凰》結束,計緣就如同再次鬥法一場,也是有些疲了。
計緣和鳳凰在枝頭說了什麼,沒有任何人聽到,或許本就什麼都沒有說,見到這一幕的也僅僅是已經從天籟旋律中清醒過來的少數人而已。
隨著計緣慢慢起身,朝著諸多賓客方向揮袖一掃,黑白二氣交織的朦朧光芒也掃過各方,周圍景物的顏色開始褪去,光線開始越來越亮,亮到有些刺眼,有的人閉上了眼睛,有的人強撐著睜眼也只能看到黑白二氣亂竄。
下一刻,光芒逐漸退去,通天江龍宮的諸多賓客清醒了過來,再看向四周的時候,還是宮殿,還是擺滿了酒菜的桌案,不同之處在於所有賓客的神情都差不多,都在看著四周看著彼此,甚至有的賓客臉上的陶醉還沒有褪去。
不過沒過多久,所有賓客就已經全都清醒了過來,相差的時間也不過是一兩息而已,再看桌上酒菜,一些菜品依然熱氣騰騰,或者以心感應或者屈指一算,都得知僅僅過去短暫一瞬而已。
處於偏殿之中的人也就罷了,而處於主殿之中的賓客,大多下意識地將視線投向計緣所在的席位,能見到計緣手中依然抓著那一指暗紫色的紫竹洞簫,桌上也依然擺著那一疊書,現在所有賓客都知道了,那一疊書冊成一部,名叫《群鳥論》。→
「計先生,我們真的是入了書中嗎?這真的不是夢嗎?」
就坐在計緣邊上的尹兆先是第一個開口的,說的話也是所有賓客的心裡話,而計緣的回答也和當初回答楊浩差不多,環顧所有賓客,只是笑了笑,將手中的洞簫收入袖中。
「什麼是夢,什麼又是真呢?」
這倒不是計緣真的想說這種模稜兩可的話,而是此時他計緣的感悟亦是如此,尤其是再次見到鳳凰丹夜之後,其中境遇很難以一句真假言明。
「多謝計先生領我尹兆先看這書中世界!」
尹兆先致謝一句又向計緣拱手行禮,外圍賓客之中也有不少同樣持禮的人。
上頭的老龍向計緣點了點頭,這才傳音整個龍宮。
「歌舞再起,宴席繼續,諸位請自便吧!」
隨著龍君的聲音落下,大殿和幾個偏殿之中都有魚娘和其他水族入內,樂器鳴響舞姿搖曳。
只不過,剛剛聽過《鳳求凰》也見過鳳凰在天起舞,龍宮內的聲樂和舞蹈實在是難以讓人過多側目了,沒有人多看舞池一眼,反倒多有人閉目凝神,以自身心中意境回憶此前的鬥法和音律。
甚至也有較為熱情之輩此刻心情依然不能自持,但一來不敢去隨便拜會計緣,二來也覺龍宮內不宜大聲喧譁,乾脆在宴席中途離開去了龍宮外的沿江宴中,向著外頭的水族講述在龍宮內,才開宴之後的短暫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在那之後,計緣帶包括真龍在內的龍宮內數千賓客游於書中一界,更在其中同應娘娘鬥法,與鳳凰和聲奏樂的事情傳開,在整個沿江宴上引起軒然大波,難以置信者有之,心馳神往者有之,無數人好奇那短暫一瞬卻在書中一夜的時光究竟是何等夢幻神奇。
……
大貞,大芸府上空,練平兒從高空緩緩下降高度,時不時還看向手中的一個金色羅盤,上頭的指針時不時就會顫動中混亂轉動一下,偶爾才會指向這一個方向。
照理說離開通天江之後,練平兒是應該直接逃出大貞的,畢竟在大貞犯了事,還敢在一真仙和不止一條真龍眼皮子底下晃悠的人可不多。
但練平兒也是膽肥,加上受人所託還有事情未完成,竟然沒有離開,非但沒走,反而越往大貞腹地前進,跨越半個大貞來到了這同州大芸府所在的方位。
但到了這裡,練平兒手中的金色羅盤就變得越來越亂,裡頭的指針不斷轉圈,有時候停了下來,還沒等欣喜的
練平兒趕緊找准方向飛去,卻又會馬上改變方向。
「哎呀,到底在哪嘛,煩死了!」
練平兒乾脆收起了金色羅盤,反正看起來這會也是用不上了,還是用自己的想法和感覺去找,首先照準的方向就是大芸府最熱鬧的大芸府城。
此刻還是黑夜,除了街道和一些大戶人家門口的燈籠,整個大芸府城也只有少數如賭場和青樓勾欄等地方還比較熱鬧。
練平兒本能地落到了城中一條街道上,看看一側,是一家很上檔次的酒樓,再看看另一邊稍遠處,有兩家青樓勾欄間隔著排列,依然有姑娘在這寒風瑟瑟中站在門口攬客,只要有男人經過,裡頭的老鴇就會催著她們揮手攬客。
也就是在練平兒落地後沒多久,有三個漢子醉醺醺地從邊上酒樓里出來,走路都顯得歪歪斜斜,沒走幾步就看到了站在空曠街上的練平兒。
「呃,你們看,那時不時有個姑娘?我沒眼花吧?」
「你沒,嗝~~~沒眼花,是個姑娘。」
「嘿嘿嘿,兩位兄長,這姑娘身段如此凹凸有致,又穿得如此單薄,嘿嗝……一定是青樓的女子,今夜我看我們就別回家了,嘿嘿……」
「嘿嘿嘿,正合我意!」「妙極妙極!」
本來的話青樓還有些遠,加上那裡挺費錢的,三人或許就直接回家,可這會出了酒樓門口就見到練平兒這等女子,穿得還是輕薄貼身的單衣,心中淫念就一下子起來了。
「嘿嘿姑娘,你是哪一家的招牌?寒風蕭瑟,讓我們兄弟三人給你暖暖身子如何?」
「對對,哈哈哈……」
三人步履蹣跚,借著酒勁有些迫不及待地向練平兒走去,後者只是帶著笑意看了他們一眼。
「我很好看麼?」
「好看好看!」「當然好看咯!」
三個醉漢笑著靠到練平兒近處,當先一個都要向著練平兒抱去了,一抬頭卻看到眼前的女子一下變成了一具纏滿了蛆蟲和蚊蠅的恐怖屍骸。
「我好看麼?」
「啊啊啊啊,鬼啊——」「娘哎,鬼啊!」
「跑跑,見鬼了見鬼了——」
三人雞皮疙瘩直竄,酒醒了大半,飛奔著跑回了酒樓,語氣倉皇地和酒樓內的人講外頭有鬼,有酒樓夥計探頭出來張望,卻見大街上只有稍遠處有個女子在走動,怎麼看都不像是鬼的樣子。
練平兒看了酒樓方向一眼,帶著笑意向著這條街的另一個方向走去,那裡現在看起來空曠,但天亮之後,就是大芸府城中數得上的熱鬧集市所在。
大約四個時辰之後,天邊出現了一抹金黃色的朝霞,很快朝陽就刺破了黑暗,為大芸府城帶來了光明。
這會雖然天色還灰濛濛的,但早起的人已經開始出現在街上,尤其是那些需要早早幹活的人。
遵從心中的感覺,練平兒就一直站在街頭一角,只不過這會她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絨皮披風,雖然內里依然單薄,但至少不是那麼突兀了。
也就是這一刻,有一個略顯佝僂的身影扛著扁杖,挑著兩個木箱子慢慢走來。
找到一個合適的空地,老人才放下扁杖和木箱,兩個併攏當桌子,又從內打開抽屜,取出摺疊小凳和一些布制條幅,條幅上文字大意就是代寫一些文字,寫春聯福字之類。
介於有很多人都不識字,老人坐下之後還搓著手向著行人還不算很多的街上吆喝一句。
「代寫書信,寫春聯,寫福字咯,價格公道……咳咳……」
練平兒愣愣地看著那個老人所在的方向,她想過無數種可能,唯獨沒想到會是眼前所見的樣子,心中想的一些嘲諷也消散了。
練平兒邁開步子,緩緩走到了老人的攤位前,後者慢慢抬起頭,看向這個衣著光鮮的女子,臉上帶著謙卑恭敬的笑意,不敢直視女子面部,站起來微微低頭向她行禮。
「這位小姐,您可是要寫字啊,老夫……我字寫得還可以!」
練平兒本有些失神,聽到老人的話才慢慢回過神來,不論是氣相還是神魂,亦或是蒼老羸弱的肉身,以及身中枯澀的經脈,全都是如此自然,仿佛常人緩緩生老,一切都證明了一件事情。
「閔弦,你真的變成凡人了!?」
老人心頭一顫,抬頭看向女子。
「你,你是?」
......
Ps:今天家裡出去給孩子過生日,時間上有些超出預計,也有些累,晚上偷懶一下,明天再碼字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