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詢問

  路易斯不喜歡和自己的兄弟相聚,而他們也一樣。♞♢ 6❾ѕн𝔲x.𝐜o𝐦 ☢🐊

  因為路易斯年輕時在神學院寄宿的緣故,他們並沒有在年輕時培養出情誼,而且還有利益上的糾紛。

  他們的父親將一棟單獨的房子留給了職業受人尊敬的聖職兒子,而其他還待在本地的三個兄弟連同他們的家人就只能擠在另一棟小房子裡,這很不公平。

  所以這次為了尋求他們的諒解以及幫助,路易斯將房子送給了他們。

  路易斯才從監獄裡出來不久,礙於他進去的方式還有出來的方式,他的兄弟都認為他還處於瘋癲的狀態,不過法律沒有規定一個瘋人不可以把自己的財產轉讓,所以他們很樂意接受他的委託,哪怕私闖民宅並不那麼道德,天氣也不夠理想。

  只有去勞倫斯家裡的那個兄弟抱怨說房子裡灰太大了,不過其他人看起來也不願意再出門第二次。

  那聲不辨遠近的狼嚎實在讓他們嚇壞了。

  拜自己的兄弟的努力,天黑了沒一會兒,曾經被塞萬和阿德萊德從典籍室中取出來的秘聞記載就已經重新回到了管理者的手上,任他翻閱。

  當天黑後芭芭拉來找他的時候,他已經沒有再看那些寫就於古時的文字,而是在對著自己攤開的隨身聖典祈禱。

  看到女吸血鬼,他小心翼翼地合上聖典,將裡面的一束金髮緊緊夾住再放入口袋,如此之後才隨她而去。

  當路易斯和芭芭拉也抵達後,克雷頓能夠相信的人此刻就到齊了。

  眾人聚集在芭芭拉和佩羅的家裡,聖職看到其他人圍著壁爐坐著,一具殘破不堪的屍體躺在他們中間,被壁爐的火照得發白。而那個綠頭髮的家庭醫生則手裡捧著一顆只有半邊臉完好的人頭細細端詳著。

  「歡迎。」赤裸上身的克雷頓抬起頭對路易斯說,他站起來給新客人拿了個椅子,然後又坐下來看朱利爾斯:「怎麼樣,弄清楚他為什麼說不了話了嗎?」

  朱利爾斯把人頭放在併攏的腿上,長嘆一口氣:「我以為這是一目了然的事。他需要肺來進出氣,如果一個人連肺都沒有,怎麼可能開口說話。」

  「那克拉拉怎麼就能說話?」

  「那你讓他變克拉拉。」朱利爾斯敷衍地把人頭還給克雷頓,但隨後就被旁邊的盔甲死死抓住手臂。

  一個聲音抵著他的耳邊說話:「克拉拉就是克拉拉,不是別人,別人也不可以變克拉拉,因為克拉拉就在這兒。」

  克拉拉的聲音很輕,但就像毒蛇的嘶嘶聲一樣沒法讓人忽視,她的臉色也很認真,就像克雷頓第一次聽到她說要殺了自己時一樣認真,不過在那之後,克雷頓也是頭次看到她擺出這樣冷戾的態度。

  男巫的脖子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立刻擠出一個笑容道歉。

  「是,我說錯了,我保證不會有人變克拉拉。」

  克拉拉得到了承諾,臉上終於有滿意的笑容,當朱利爾斯的手被放開,立刻狼狽地擦了擦臉上的汗。

  克雷頓也裝模作樣地批評了朱利爾斯,然後伸手把克拉拉從盔甲上摘下來安撫著,少女人頭安逸地眯起雙眼,任由狼人用手指整理自己的頭髮,下面成簇的節肢刀足有韻律地抖動著,剮蹭著旁邊闊克的臉。

  剛剛落座的路易斯瞳孔顫了顫,又站了起來。

  「你們這裡到底還有幾個是人類?」

  「我、綠頭髮還有佩羅叔叔。」唐娜捂著左手說。「但這件事和我們的身份無關,我們只想回家。」

  克雷頓以為路易斯可能還要說點什麼抱怨一番,但他聽完唐娜的話後什麼也沒說,只是重新坐下來,眼神在唐娜被厚繃帶包住的左手上一掠而過。

  他心懷愧疚克雷頓心裡冒出這個念頭,但很快為自己想到利用這一點的心態懺悔起來。

  朱利爾斯接著說自己的看法:「可能是某種能量強行維持了他的生命。但這種能量的來源是未知的,我也沒法探測出來它的運行方式。說不定是什麼大地下沉睡的東西在給他供能,楚德·奧斯馬爾這幾天肯定就在做這些事,好讓自己的同伴變成不死之身。」

  「有些能量非常特別,只有少數人能感受到它們的存在,而其餘人只能感受到它們造成影響後的結果。」

  「的確是這樣,我也什麼都感受不到。」唐娜替朱利爾斯說話,她試圖偷偷摸闊克的頭,但被克雷頓伸手擋回去。

  「路易斯先生,你怎麼看待他?」

  克雷頓將闊克的腦袋遞給路易斯,在整個過程中,闊克的上下顎都緊緊咬合著,黑色的眼睛掃視著所有人,好像要牢牢記住他們的臉。

  他的頭顱已經和身體分開,臉色也因為失血變得蒼白,但不知為何還能活動,

  聖職把頭放在椅子上,然後從口袋裡取出了一個試管,打開塞子對著闊克的頭顱傾倒。

  這是高純度的聖水,然而對這顆活頭一點作用也沒有。

  闊克濕漉漉地瞪著他。

  路易斯將自己胸口掛著的十字架貼在這顆腦袋的額頭處大聲念誦聖典經文,但情況依舊。

  「我想應該不是什麼邪惡的力量在支撐著他。」雖然路易斯得出了這個結論,但他心底里也覺得古怪,他把頭還回去,擦了擦椅子又坐下來。

  不死之身,這對在座的眾人來說不是什麼特別值得驚訝的事。

  這裡在座的有狼人、吸血鬼、還有惡魔,它們每個都具備一部分接近不死的能力,狼人只要血肉精氣還充裕就能不斷恢復傷勢,斷肢重生也並非難事;而吸血鬼紮根在心臟處的詛咒沒有被驅散,那麼砍掉頭也還能活動;與克拉拉融合的惡魔更是來自於另一個世界的力量,就算打碎頭顱,也有另外尋找身體的本領。

  真正讓它們感到意外的是闊克的身份。

  他居然還是個人類!

  而就算頭顱和身體已經分開,地上那具軀體中的心臟也還是在跳動著。

  「問問他吧,就算他對自己的狀態一無所知,也至少知道楚德·奧斯馬爾對自己做了什麼,那對我的解析有幫助。」朱利爾斯說。

  「把針線拿來。」克雷頓說。「我要把他的頭接回去。」

  芭芭拉上樓去拿針線了,他則拿著蚊群屠戮者的斧柄中段,一下一下地把闊克的手腳都砍下來,避免一會兒可能出現的意外。

  朱利爾斯把那具畸形軀體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背上面也有一個紋身,形狀歪歪扭扭,但人們還是能認出來這個形象是誰。

  「楚德·奧斯馬爾,你把他紋在背上?」男巫看著闊克的臉驚訝道:「你倒是對你的主子挺忠誠的。」

  闊克露出一個發怒的神情。

  當闊克的頭和身體被縫在一起後,他終於開口了,一連串骯髒不堪的字眼從他口中流出來。

  看到其他人都愣住,唐娜立刻對著他說出一大串難以理解的古語。而闊克在聽到她說的話之後漸漸閉上了嘴巴,臉色也陰沉起來,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說了什麼?」克雷頓問朱利爾斯。

  從唐娜開口後,男巫就笑得很開心,聽到僱主的問話才嚴肅了一點。

  他回答道:「其實他們說的內容差不多,不過克蕾緹希婭的措辭更過分一點,你要我給你翻譯嗎?」

  所以她只是吵贏了.克雷頓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不用了,唐娜。」他命令道:「想辦法讓他回答我們的問題,試試看我教你的那些辦法。」

  闊克看著這個打敗自己的人,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容,殘破的半張臉格外瘮人。

  「克雷頓·貝略,我見過那些俘虜身上留下的痕跡。但你知道酷刑對我沒用,我和你一樣,早已征服了肉體層面的痛苦,還是讓他們省省心吧。」

  他說的沒錯,但克雷頓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朱利爾斯卻適時地喊叫起來:「你看他,身上還紋著他主子的像,只剩個腦袋也要替奧斯馬爾說話,我見過最忠誠的人也做不到這一點。要解釋這種程度的行為就只有一個答案了,我覺得他倆說不定有著不倫的戀情!」

  他開始說一些離奇的事,比起骯髒來說還差一點,但都是對這對主僕關係的揣測。

  闊克的眼珠子發紅,他沒有四肢的身體在地上撲騰著,梗起脖子就要咬朱利爾斯的小腿,但被男巫靈巧地閃開了。

  眼見報復無望,他扭動身體衝剋雷頓大吼:「讓這個小丑閉上嘴巴,否則我就什麼都不說了!」

  克雷頓抬起右手示意,朱利爾斯立刻識相地閉嘴了。

  在壁爐火焰的噼啪聲中,狼人開口道:「其實我們沒必要作對是不是?我們也不在乎你們要在這兒做什麼,但是你們不能攔著我們的路。要是你願意配合,我們可以讓你恢復原樣。」

  恢復原樣再砍碎,燒成灰衝進河裡,克雷頓在心底想,他不會讓末日追尋者教派的人記住自己還好好活下去。

  闊克冷靜下來,回答他:「我可以對我的所崇拜的一切事物和本教的教義發誓,我不曾有這種想法。」

  「但你的主人有這種想法。」

  「楚德·奧斯馬爾不是我的主人。」

  克雷頓挑起下巴:「可你身上有他形象的紋身。」

  闊克的嘴唇抖了抖:「那是曾經的事了。我曾經是他的學徒。」

  克雷頓點了點頭,這樣也說得通。

  人們會給一些特別的身份起綽號,比如士兵是扛槍婊子,首相是臃腫的酒桶,國王是馬桶上的思考者.學徒的綽號則是十年奴隸。

  他們不一定要在自己的師傅手下干十年,但學藝期間奴隸的地位卻貨真價實。

  別說在自己的學徒身上紋身了,就算師傅把自己手下的學徒打死,法律也不會為死者伸張正義。

  「這麼說來,你們的目的其實並不一致?」

  「是的,我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那你要做什麼?」克雷頓問:「救世軍已經死完了,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不走?還有其他人要來嗎?」

  說話的時候,克雷頓忽然注意到闊克的眼神會時不時停留在克拉拉的臉上。於是他迅速插進了一個新的問題:「你認識阿西娜·柏呂閣?」

  闊克下意識地表情變化立刻證明了這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