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9 空營

  狼群營地當中已經一片空蕩蕩,所謂的營帳多數就是一兩根棍子撐起的白布一方而已,完全沒有遮蔽風寒的作用,甚至於有些「營帳」根本就是壘土成丘,覆蓋了一層雪,遠處看倒也蠻象營帳,營地中灶埋了,大部分軍帳拔了,只有虛插的旗幟在勁烈寒風中翻飛漫捲,營地邊緣的營帳、旌旗倒是真的,除此之外,便是一堆堆的馬糞牛糞和濕柴一起燃燒,捂出來「裊裊炊煙」。

  狼群這一路的主力肯定是昨日入夜後就從容退走了,而斷後的騎兵估計也是在黎明之前悄無聲息的牽馬退走,現在就是定西軍想追趕,也為時已晚。

  因為前一晚黑暗中的血腥殺戮,狼群方面的羽訫姑娘「暗黑騎士團」技高一籌,神出鬼沒,殺得定西軍剽悍精銳的邊哨營諜探也心中暗自凜凜,昨晚行動就不免束手縛腳小心翼翼,不敢太過於靠近狼群營地,以至於讓狼群得以悄然遁走。

  李敢臉色很不好看,縱橫沙場多年,臨老居然讓一個跛足小兒給耍了一把。

  多年的戰陣閱歷,李敢感覺到這裡面大大的不對勁,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武皇安東野親自率領的這路騎兵都沒有臨陣而遁的理由,而且似與印象中勇猛敢戰的武皇判若兩人,這不能不讓老將心中生疑。

  「喀!嗒!」

  兩聲金鐵之音鳴響,一口閃亮的厚背長刀彈開刀格,劃出一抹寒芒,在李敢手中挽了一個刀花,狠狠斬在一桿旗幟上。

  利刃毫無阻滯的掠過旗杆,將其一刀兩段。

  繡著刀斧圖案的帝國近衛認軍旗,喀嚓一聲,伴著潔白的雪花飄然傾落,火紅的旗面、金色的繡像在雪地中是如此的刺眼,如此的灼心!

  「回營!」李敢大喝一聲。

  話音未落,轟隆巨響,整個營地宛如山崩地裂一般,火焰硝煙迷漫,連續的巨響震耳欲聾,天地為之變色,定西軍立時人仰馬翻,喊叫、馬嘶,一片混亂!

  待整個營地逐漸平靜,已經面目全非,臉色鐵青的李敢在重整收攏了軍伍之後,發現這一通亂下來,又損失了不少驍騎。

  可惡的狼群斷後部隊一定是估算好了大致的時間,用燃燒緩慢的信香引燃埋設在地下的火藥,藉以殺傷衝進營地的定西騎兵。人馬都不見影了,居然還留著這一手毒辣的陰招,真夠損的。

  李敢有點氣急敗壞,不過仍然強自鎮定心神,抑制怒火,收攏兵馬匆匆回營。

  肯定已經發生了什麼!

  李敢直覺狼群的突然消失,其中大有文章,需要趕快回營與顧西樓商議。打仗他是一把好手,要說到應付這些波詭雲譎的陰謀,還當是顧西樓較為拿手了。

  顧西樓見李敢、申屠狗在很短時間回營,大是驚訝。

  再一聽狼群突然遁走,顧西樓只覺一陣寒意直衝腦門,心念百轉間,脫口說道:「不好,伽羅危矣!」

  李敢聞言一怔,但馬上反應過來,這一次狼群三路進兵,俱從南向北推進,定西軍兵力部署很是緊張,偵騎諜探全部重點部署在南線,北線根本就是有所忽略。

  那些四處徵調集中的民壯也大部分配置在幾個重要的城池固守,邊牆的戍守其實已經相對空虛,再加上帝國狼群三路進兵,將定西軍的精銳兵力和注意力大部分都吸引到了南面,這時若有一支精銳兵馬從北面邊牆一線突破,拿下邊牆一線,甚至攻破伽羅城恐怕也不是太難的事情了。

  顧西樓恨恨說道:「可恨我等卻被狼群精心營造的假象誘出了『伽羅城』,半路阻截,致使北線空虛。我們在這裡被安東野牽制,耽擱了兩天兩夜,而在這兩天『伽羅城』中竟然毫無消息傳來,本鎮早該想到伽羅有變才是,是本鎮疏忽大意了。但是,狼群還有哪支兵馬沒有被我們打探到呢?唉!中軍官,即刻傳令,全軍棄營起程,一切與戰鬥無關的東西都不要帶,全軍急行軍,趕赴伽羅。咳,但願還來得及趕回伽羅。」

  「伽羅城」儲藏了定西軍近一半的糧食、草料、軍械,伽羅若失,定西軍等於有一大半命脈落入帝國的掌握,可以說定西諸將的身家性命全部系之於伽羅的糧秣軍餉,不能不救,也不得不救,伽羅若失,定西勢必易幟。

  不久,顧西樓、李敢、申屠狗即率領騎兵急匆匆先行起程,蹄聲很快遠去,而顧西樓則讓一干統領步卒的將領,隨後兼程急趕,向「伽羅城」進發。

  趁著黎明前的暗夜,沿著「伽羅河」谷遁走的武皇安東野所部攀城而入,不動刀兵,輕鬆拿下鬆懈無備,又只有不到萬人守備的一座定西縣城「河谷」,已經休養了半日,騎士們或是治傷,或是飲馬餵食,或是燒煮食物,或是燒水沐浴,或是整備鞍馬軍械,又或是勘察地形設防,每個人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治患療傷,養精蓄銳。

  順利拿下河谷縣城,讓士氣受挫的狼群騎士們興奮起來,一掃憋悶的惡氣,重新昂揚鬥志,摩拳擦掌準備著橫掃「定西軍」。

  武皇安東野、六阿哥安梓冉、安天命、沙火狐以及各旅團的旅長、團長的一干軍吏僚屬都聚集在縣衙大堂上,蹲在以酥油花和粘泥臨時捏成的沙盤前,探討著如何進兵。

  軍吏匆匆拿著最新的塘報過來稟報軍情,武皇安東野接過塘報一看,哈哈一笑,「伽羅大捷,小六和吳家叔侄已經得手了。」

  眾將無不喜上眉梢,武皇安東野又道:「還有一個好消息,偵騎探報,定西軍李敢所部已經棄營北走,騎兵疾行,步卒殿後。」

  「啊!」諸將都覺眼前一亮,這意味著定西軍後方有變,有利的戰機近在眼前,戰前的謀劃果然開始發揮作用了,犧牲那麼大,若是全然無效,那可就虧大了,大家臉上無光啊。

  「即刻出發,除了傷勢較重留下守城外,再留三千騎,其餘人等,全部給孤輕裝疾追。」武皇安東野不容置疑的下達命令。

  二萬餘騎猶如一群惡狼,急速奔出縣城,沿著「伽羅」河谷兼程追擊,蹄聲猶如隆隆悶雷,直向天邊滾動延伸。

  原文在六#9@書/吧看!

  雪,覆蓋了年久失修的驛道,頻繁的戰火,讓原本平整的定西驛道顯得坑窪不平,雖然屢屢修補,也是不盡人意。

  寒風呼嘯,凌亂的雪粉扑打在臉上,隱隱生痛,定西軍殿後的步兵們冒著風雪急急趕路,在茫茫一片雪白中,煞是顯目。

  推著戰車在雪地里跋涉急行至為不便,幸好眼下這雪下得還不是很大,定西步兵尚不覺得太過辛苦。

  統領這二萬步兵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幸好目的很簡單,就是儘快趕到「伽羅城」,因此幾個步兵統領,各自督促自己的部屬兵馬向前趕就是了。

  冬天的夜來得早,步兵們一路急行,燃起了火把趕路,正是疲勞不堪的時候,不過「伽羅城」也越來越近了。

  這時,大地微微顫動,後方響起隱隱的蹄聲,領兵諸將心知不好;這時候從後面追上來的人馬,十有八九不是友軍!

  就地圍成車壘,據壘抵抗是眼下唯一可用的辦法,他們沒有騎兵的策應和支援,騎兵都被顧西樓等帶走馳援伽羅了。

  大地猛烈顫抖,轟隆蹄聲仿佛已經在耳邊轟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