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角嗚嗚,一行人迤儷而行,翻越積雪的山嶺。武皇安東野回頭望望白雪皚皚的「大雪谷」,大步流星向前急趕,馬匹坐騎都留在了山外,現在只能徒步。
這塞上之事,其實仍是了猶未了,來日麻煩正多,只是武皇安東野本身軍政事務繁多,不可能再久久滯留塞西,必須要趕回帝國了,軍機處、內閣的特使已經先後到達「大雪谷」等候促駕,塞上這邊的一攤爛帳少不得要留給「塞西軍政府」總理王大臣、三阿哥安妖翊的人手慢慢料理了。
在廣袤無人的大山谷里,就是幾萬人一起行進也不大會引人注意,但是出了雪谷就不同了,成群結隊而行,就是只有十幾個人也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雖然武皇安東野身份尊貴特殊,仍然不願意給自己多找麻煩。
因此從「大雪谷」抽調的各部人手,武皇安東野即令其領隊人全部自行帶回「霍州」天妖宗「的俘虜轉交給」暗黑騎士團「易地看押和逐次轉送;武皇安東野仍然只帶領著一干從「赫連堡」過來的隨扈近衛在屯留改換裝束,換乘了坐騎,分成三撥,順著驛道徑直向塞西重鎮」赫連堡「而去。
輕騎馳逐道,大雪滿弓刀。
驛道上只有淺淺一層積雪,便於快馬疾行,天氣陰寒,路上直是少人行,二百餘匹雄健的戰馬狂馳,雪泥四濺。
前面一騎飛騎來迎,這是前一撥人馬留下來安排後一撥人馬飲食草料的隨從,五十多男女的飲食,二百多匹馬的草料馬糧都得事先準備妥當,臨時再讓店家準備,定然是措手不及,浪費時間。
在打前站的隨從引領下,武皇安東野一行撥轉馬頭,馳進靠近驛道的一個村莊歇腳打尖,人吃馬嚼,都已經安頓妥當,在嚴寒天氣,這是對風雪旅途之人最好的禮物。
——沒有人注意到有兩條狗悄然出村,飛跑如箭,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串的梅花印,而後消失在空曠的雪原中。
大家吃飽喝足,重新上路。蹄聲轟鳴,快馬加鞭,不多一會兒就馳出十數里。
驛道轉彎處,馬速放緩。
鐵蹄踏雪,響聲轟鳴,陰翳的天氣對馬上騎士的視聽都有所影響,但經驗豐富的騎士所受的影響很小,有異的聲息和移動,皆難逃高明騎士的耳目。
陡然間,殺意濃烈,宛如實質,剎那間瀰漫開來,策馬前馳的近衛騎士都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了那種凌厲森寒的劍意。
濃烈得仿佛化不開的殺意,令得所有的騎士在剎那提高了警惕。
然後,他們聽到了弓弦狂鳴,箭矢厲嘯,戰馬長嘶——
然而所有人都冷靜得象冰塊,甚至沒有人無謂的喝叫,在戰馬轟然倒地的巨響中,只有冷厲的口令和呼哨,武皇安東野身邊扈從近衛騎士的反應超乎尋常的快。
電光石火間,蹄聲踏破蒼茫,快馬馳如奔雷,斗篷翻飛,彎刀斬落!
震撼心神的一聲劍鳴,透入臟腑,仿佛是來自九幽深處的妖音,震懾心神,令人毛髮悚然,戰慄膽寒。
漫天妖影如幻夢,劍鳴方入耳,似虛還實如真似幻的無數道劍影已然欺到武皇安東野身前,這劍來得好生奇異,劍意如一場淒迷朦朧的美麗幻夢,四面包繞合圍,劍鳴顫音,餘音繚繞,令人如聞天籟。
武皇安東野忽然只覺自己仿佛已經化身為蛹,被繭子般千絲萬縷的美麗幻夢包繞,可怕的氣機劍意牢牢籠罩自己周身要害,這真是美麗得致命的夢幻!
微不可聞地冷冷一哼,武皇安東野手腕一帶,軍刺出鞘,猛可彈出,同一時間,刀芒如爍,隱帶風雷,氣流激盪間,驟然發出尖銳刺耳的嘯聲。
刀罡狂旋,銳嘯刺耳。
武皇安東野隱隱聽到身後司徒小月驚呼:「霍都公子!」
——這隱藏在妖芒劍氣後面的人是少是同窗霍都嗎?
心念如電火般閃過,武皇安東野手中的軍刺已經化作一道橫絕天地的疾電,沒入充塞於視野的妖芒劍氣之中。
劍鳴之音乍起之時,一道灰影橫越虛空,迅疾無倫的出現在安苡丹聖女坐騎的上空。
來人寬大的法袍迎風鼓脹,眼中猶如電火烈焰,給人以雄渾無盡的壓迫感,人尚未至,強大無比的氣勁如泰山壓頂般狂沖而至。
在安苡丹聖女身前驟然爆起一團團精芒,一簇簇激射綻放,重重迭迭,雙劍便如嫵媚的蛾眉輕揚,勾畫出絢麗無比的亂墜天花,倏生倏滅;劍嘯細細,如雷隱隱,如潮暗生,盈貫耳鼓。
安苡丹聖女每一劍都飽蘸憔悴、幽寂、傷感、憂愁之情懷,絲絲纏繞,淒傷入骨,直指靈神,這種傷心人別有懷抱的情懷幽緒,尤其對那些經歷過世路艱辛的傷心傷情之人別有蝕骨銷魂的殺傷力,別出機杼,自成一路。
這等悽美絕烈的劍光,迫得那凌空撲來的獨臂眼鏡妖師亦要低吼一聲,身形倏然拔起,化不可能為可能的橫移數尺,大袖中突然彈出一口短刀,劃出一道寒芒,斜削而下,卻是無聲無息,陰毒刁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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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一時間,幾個身著月白袍的妖人,猶如鬼魅般從驛道兩側衝出,雙目爆射陰冷至極的異芒,氣機鎖緊了恩切布庫女神、阿布卡赫赫天女等人,他們的意圖很明顯,就是要阻截隔斷她們這幾個武技最為強橫者對武皇安東野的任何支援,而且從他們表現的實力來看,也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
陰寒無比的氣勁,潮水般侵入氣脈,使得恩切布庫女神、阿布卡赫赫天女等人不得不爭取剎那間回氣化解的時間。
凌厲的刀光破入那妖幻般的劍影,武皇安東野陡然憑空生出一種人生無常,世事虛幻,不可捉摸的悲泣憂傷,這悲泣憂傷好無來由,全力劈出的凌厲刀光亦為之一黯,這一刀便真的成了妖幻泡影,再不能對當面敵人形成阻截之勢。
——這幻象卻是可以致人於死地的天妖宗詭異心法。
武皇安東野瞭然在這電光石火的剎那,他唯一能把握的只有他自己。
他斷然棄刀!
霍都公子似未想到武皇安東野如此絕決果斷,竟然在這時棄刀;武皇安東野這時才爭取到了機會,從馬背上翻騰而起,如空中飄搖的雪花,似迎風飛舞的蓬草,飄搖直上,右手拇指上的飛戒如陀螺地疾旋,瞬間跳到了指尖上,愈旋愈快,小小的一個戒指,竟然發出刺耳的尖嘯,倏然嗚地一聲怪響,以雷霆萬鈞之勢奔襲霍都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