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5 一群渣

  房間總算不是很狹窄,一張油漆斑駁的辦公木桌和一架簡單的行軍床,卻也占據了小半個空間。自桌子後面站起的安東野大將軍王,臉色蒼白得可怕,帶有著間斷性的咳嗽,有氣無力的對遠道而來的客人表示歡迎道:

  「汐顏,很高興您來到『狼都』參加總督大人主持的『冊封大典』,怎麼看上去,寶貝兒的氣色不太好啊。」

  少女安汐顏怔怔的盯了對方片刻,看似不著意的的道:「您的肺咳越來越嚴重了,要想著按時吃藥——」

  微微一笑,安東野轉視羽訫,問道:「丫頭,殤顏現在在哪裡?帶他來見姐姐。」

  羽訫無奈的苦笑道:「剛才與三個小格格在陌然書房學習生字,和萌妞妞鬧彆扭了,這個時候在躲在自己的小屋子裡委屈得哭鼻子呢。」

  「梓萌這孩子太要尖拔強,有時間讓陌然好生教導教導他。」安東野眉頭微皺,有些不悅的道。

  「小孩子嘛,難免的,有幾個像大格格雨珍那般聽話懂事的。」羽訫笑著出去了。

  「殤顏年紀小,自幼嬌生慣養,讓您費心了。」少女安汐顏躬身表示歉意。

  「你們的父母家人沒於該死的戰爭,這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從我內心深處,我很願意接受你們姐弟成為我的孩子。」安東野張開了雙臂,事實上,以他關東地區最高軍事統帥的地位,完全沒有必要對一個滅亡國家的王族遺孤少女做到這種程度。

  「給我一段適應的時間,好麼?」少女安汐顏低頭,輕聲道。

  「好吧。」安東野微微有些急促地收回手臂,轉而問道:「我多嘴問一句,剛剛離開的韓朝安候爵原也是王國的臣子吧?聽他說,他還曾與寶貝兒有過婚約-——」

  「安東野。」少女安汐顏急聲打斷了某野的話語,激動的道:「那個人渣無論說什麼,都請您不要相信。」

  「額,我明白了,是寶貝兒的私事,怪我我多言了。」安東野略帶自責的終止了兩人算不上愉快的交談。

  沉默的等待氣氛中,少女安汐顏稍稍的觀察了一下身處的某野房間:這是一間普通到極點的旅社套房,內間的休息室,連接著外間的會客室兼餐廳,如果說要從其中找出不尋常來,那即是在書桌後方牆壁上所掛置的一面「七狼圖騰」大旗,給予沒有個性的房間以壓倒性的威嚴。

  目光觸及處,少女安汐顏芳心陡的一驚,房間的角落中,在窗簾的陰影后赫然還有一個人存在著。

  陰影中的不停挖耳朵的年青人,刻意的將全部身形沉於角落中,雖然說在同一房間中,他距離客人們的位置也並不太遠,卻給予人們捉摸不定的感覺。

  安東野顯然沒有為客人們出言介紹那角落中引起兩個女孩兒好奇的人物的意願,坐回原位沉默了一會說道:「讓我們言歸正傳談正事吧?寶貝兒。首先我要感謝您和安琪兒寶貝兒的努力和辛勞,風翼的局勢基本上穩定了下來,這對於關東總體安定和我本人的長遠構想而言,都非常重要。」

  「您的誇獎過了,大將軍王。」稍微組織了一下措辭,少女安汐顏道:「怎麼說呢?我想您在風翼的人員已經向您報告了真實的情況吧。在原『風翼王國』的十一個郡和王城地域中,仍有四個郡不接受自冶政府的任命。您知道,以自冶政府目前所擁有的戰力,根本無法在武力上奪回被地方豪強控制的四個郡,這次前來『狼都』之前,我和琪兒妹妹商議過,如您不想這些地區的割據勢力日益強大,從『狼都』派遣重兵鎮壓是唯一可行的方案。」

  「兩位寶貝兒的憂慮,我自然很是清楚。可是-——」安東野捏了捏眉心,道:「讓人不愉快的是,關東總督府已經頒布法令,對那些地方諸侯過去所犯罪行一律赦免,並賜予高官厚祿加撫優賞,以示教廷和沐風陛下體恤寬宏之天恩海量。」

  「什麼?」少女安汐顏激動的從座位站起來;她身後的另一人,代表了風翼自治政府另一位軍事指揮官琪兒郡主的安禹晴亦是一臉難看的責問道:

  「您不是在開玩笑吧?豬頭哥,那些奴隸販子、海盜、敗類、無恥貴族們,難道你這個豬頭決定要收撫這群渣,來代替你冶理戰亂後殘破的關東地方嗎?你是豬頭嗎?」

  默默的承受著禹晴大美妞的指責,安東野事實上何嘗沒想過其中的利害,但是現在還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時機未到,小不忍則亂大謀。在美妞憤怒的質問告一段落之後,安東野才得以抬頭道:「二位,我想您在來時的路上,已經知道了我教廷中央派遣的總督孫亞斌孫侯爵已經到任的消息吧?」

  「是的,大將軍王。」少女安汐顏不無奚落的道:「可是我也聽說了,您在招待宴上的風采。」

  新總督孫亞斌侯爵到任的當晚,某野即別有居心的借題發揮,以強橫的武力使這位來自」花都「的皇族官僚、明明白白地認識到關東軍權的所有者是誰,同時更將一群人心浮動的官員們壓制下來;然而,正是因為這一事件所導致的文武官吏對立,使得教廷內閣向「狼都」發來公文,政務大臣納蘭若初首相大人大在這份措詞嚴厲的廷報中,對某野大加斥責,最後嚴令其對參與此次事件的近衛軍將兵嚴懲不說,字裡行間更令某野本人不得再行狂妄之舉。

  出人意表的是,安東野大將軍王一反常態的接受了來至帝都內閣的指令,不僅將政務移交與總督孫亞斌一派官員,更嚴令麾下將兵不得任意挑釁滋事。

  安東野這樣的退讓,令其部下的狼群將士極為憤慨,試想自己與同袍們千辛萬苦、九死一生親手打下的勝利果實卻要讓與他人,任誰都不會咽下這口窩囊氣。保持著對軍隊全面的控制,安東野默默的等待著「斬首」終極計劃實施的最佳時機。

  「親愛的,並非是我辨解,我再怎麼樣,也終究是百葉皇朝的臣子,必須遵行教皇陛下的命令。」安東野擺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用無奈之極的口氣道:「現在這種情況,我也只能聽命行事,要知道,關東總督可不是我呀。」

  初立的關東,其首要問題即是政令不通,尚有四分之一的邊陲地區,分別掌各地豪強及地方勢力之手。對於這些人,武力鎮壓的選擇,顯然不太適時宜。

  原因再簡單不過,身經百戰的狼群,的確有足夠的實力將這些大大小小的軍閥勢力予以完全性殲滅,但是,這需要非常長的時間,大戰之後急需要恢復和發展的關東無法承受這個代價。因此,「招撫」似乎也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唯一解決方案。

  在外人的眼中理所當然的武力鎮壓支持者安東野大將軍王,竟然出乎意料的以默許的方式、同意了孫亞斌總督本人提出的招撫懷柔方案。而事實上,在狼群各軍團新兵招募的擴充工作尚未完成之前,狼群目前可以達到的實力控制,在這個階段的目標即是加固對重要城市和重要路線以及沿官道公路周邊的區域的布防,對於偏遠地區和郡縣,實是一時鞭長莫及。

  「呵呵,我沒聽錯吧?您不覺著您的說辭太可笑了嗎?大將軍王,今天的太陽是不是從西邊升出來了?」仿佛是在譏諷某野話語中的裝模作樣,少女安汐顏一針見血式的暗喻直指某個大野心家、絕對不會坐以待斃的內心。

  「怎麼想是你的自由,親愛的,此次請你們二位道『狼都』,正是為了四天後的典儀,一次性分封加派這麼多的高官,對於關東而言也是一件大事呀。」安東野含笑道:「兩位姑娘也必須參加,屆時關於你們的正式任命也會同時下達。」

  「您真讓我太失望了,安東野。」少女安汐顏冷笑搖頭。

  似乎知道少女接下來的指責,安東野暗自嘆息,就聽安汐顏大聲的道:「或許對您而言,這只是權衡大局的權宜之策,但您可曾想過,這對於那些不得不生活在那些人冶下的平民百姓而言,那將是新的苦難開始。」

  守在門外的龍之介和雪子,被少女尖銳的喊叫所吸引,帶著近衛軍狼牙死士涌了進來。

  看著因激動而漲紅臉龐的少女安汐顏,年輕的大將軍王示意無關人等退出去;不發一言的沉默了稍許,他將目光轉向另一位讓他一直心動的來訪者身上:「豬頭妹,安琪兒郡主既然派您做為她的代理人,想來你也可以代表她發言吧?你認為,安琪兒寶貝也會對我感到失望嗎?」

  安禹晴冷聲道:「豬頭哥,這個答案我想你應該很清楚吧嗎?你曾經向琪兒許諾帶給風翼人民安寧,可現在你違背了你的許諾,你會為你的不守誠信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