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6 不發貓你當我是病危?

  空氣中瀰漫著悲傷的味道。

  「沙林鎮」的居民百姓們站在遠遠的地方,心裡懷著恐懼不安的向這邊張望著——

  眼前這些黑色軍服的薩滿軍人和他們胸前的狼徽,對於這些新遷居過來的沙漠牧民留下了太多太多、揮之不去的可怕陰影。

  早在幾天前,狼群的「紅狐」獨立旅和「山貓」獨立旅就開進了「沙林鎮」,鎮上的六十多名民兵當時被突如其來的狼群武裝嚇得慌了手腳,當他們正準備組織父老鄉親安全撤離時,卻接到上峰的明確指示:不許抵抗,配合對方一切行動!

  命令文件上有沙鷲大將的印章,絕對錯不了!這些薩滿人要做什麼?上峰這次是怎麼了?帶著種種疑問,「沙林鎮」的幾百民眾,在恐慌迷惑中渡過了難熬的幾天。漸漸的,當地軍民發現,這些薩滿軍人並沒有如他們想像的那般入室搶劫,聚眾滋事;而是在向鎮長繳納了一筆價值不菲的金幣後,購得了鎮中心一塊地勢較高的空地。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不停地有風水師、石匠、木工等雜七雜八的各色人等,一隊隊從外地趕來,與此同時到達的,還有一車車供貨商提供的石料和木材等建築材料。不消幾日,一座宏偉肅穆的公墓拔地而起,聳立在了鎮中心。

  被草草埋葬在鎮後坡地亂墳場的狼群戰士遺骨,重新得到安葬;包括死在戰爭中的前鎮長沙林夫婦等沙族軍民,近萬靈魂終於魂息靈止,入土為安。

  公祭那天,或許是蒼天亦有所傷懷,竟是罕見的下起了毛毛細雨,狼群兩大獨立旅團旅團長安魑曉與安傲顏,分別帶領著手下,身板筆直的站立在雨中,等待狼王的駕臨。

  一輛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警車停下,先一步下車的幽東環顧四周之後,迅速的打開後面的車門,熟悉的輕咳聲再度響起,被黑色風帽擋住面容的狼王安東野,單臂抱著安筱樂走下車來。

  警察的另一面,兩扇車門同時打開,走下的是胖局長霍百歲、老警員阿拉伯以及兩個具有不同風韻氣質的警花艷麗和安不棄。

  「父親!」「老爸!」

  安魑曉與安傲顏強行按捺住心裡激動的心情,眼含淚花的敬一軍禮。

  淡淡的看了一眼第一次改口稱自己為「父親」的安傲顏,狼王安東野用削瘦的頜尖指了指自己肩章上的那顆銀星,微笑道:「傲顏,現在我們是同級別軍銜,不用致敬禮的。」

  「如果父親願意,不要說區區幾顆將星,就是想要教皇頭上的皇冠也如探囊取物。」安傲顏語調不疾不徐、聲音不高不低、情緒不亢不卑,一切控制的恰到好處。

  深深望了這個城府極深、捉摸不定的義子一眼,安東野轉向英姿啥颯爽的安魑曉嘉慰道:「這些天辛苦你們了,寶貝。」

  「我們一接到老爸的指令,馬上就趕到這裡備置一切,總算一切還算順利。」安魑曉開心的道:「還有,大哥、二哥和陌然姐姐問老爸好。」

  「額——」狼王安東野內心深處似乎被某個名字震動了一下,急忙轉移話題問道:「傲顏,我讓你請的人呢?」

  「是。」安傲顏應聲喝道:「『大刀闊斧』,把人帶上來!」

  話音剛落,就見「山貓四大金剛」大鬍子、刀條臉、闊沖、斧爺將一群男男女女推了出來,這些人中,有和尚、有道士、有尼姑、也有道姑、還有番邦喇嘛、薩滿祭師,最離譜的還有兩個小臉煞白的修女夾在當中,人物之雜亂,景觀之奇特,讓圍觀群眾眼睛為之一亮!

  「只是讓你們請幾位大法師為死難的戰友超度亡魂,你們這是-——」安傲顏指著四個二貨手下罵道:「一幫廢物,怎麼還有兩位大師是被綁來的?還不快點給大師解開?闊沖,你奶奶的,你的爪子往哪放呢?看把人家小修女嚇得-——」

  皺了皺眉宇,安東野微微嘆了口氣,牽著安筱樂的手,一步一跛地來打公墓之前,雙目微合,許久不說話-——

  「那不是老鎮長沙林的小女兒可樂嗎?!」

  「他怎麼會和有殺害父母大仇的薩滿人在一起??」

  「我認識那個魔王,他就是安東野!」

  「劊子手!不得好死!『五牲神』會懲罰這個惡魔的!」

  ——

  圍觀的沙族居民的詛咒謾罵聲越來越響,隨著一個家人都死在戰爭里的少年、壯著膽子砸出的第一塊石子將默默懺悔的狼王額頭打出鮮血,圍觀的民眾積壓已久的憤怒仇恨就像開了閘的的洪水一般,洶湧而出,幾乎所有的男女老幼紛紛用雞蛋、菜葉、石頭、鞋子等一切可以作為攻擊武器的東西,比雨點還要密集的拋砸向雙目微閉、木然不動的目標人物狼王安東野。

  幽東氣憤地抽出戰刀,與一干狼群戰士就要衝向起鬨的人群,那些「亂扔垃圾」的民眾為之一頓,復見狼王舉手示意阻止了手下兄弟們的行動,並無還手之意,又放心大膽的繼續加劇謾罵攻擊著安東野。

  被父親斥退的安魑曉等人,看著平日揮軍百萬、叱吒疆場的父親,孤零零的站在墓前雨中,默默地忍受著鎮上居民飛來的雜物,均不禁心疼得落下淚來。

  只片刻之間,安東野的頭上、臉上和身上都掛滿的了蛋汁和菜葉,額頭和臉頰被飛來的石塊打的鮮血直流,慘不忍睹。

  「夠了!夠了!」安不棄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心裡的疼惜和煎熬,撲倒狼王身前,張開單細的雙臂,擋住滿空拋來的雜物,帶著哭腔嘶喊道:

  「兩國交戰,死了那麼多人,不是他一個人所能決定的,他們只是軍人,只是被當權者操控的殺人工具,他已經知道懺悔了,你們還想怎麼樣??」

  已經被仇恨和發泄的快感沖昏頭腦的沙族民眾們,猛見有個文文弱弱的女警出現在前面,一時收手不及,飛出的雜物同樣落了安不棄滿身滿臉,霍百歲、阿拉伯和艷麗幾個同僚見了,急忙跑過來,「分擔」去了一部分「空中飛行物」。

  「同胞們住手!我有話說!」被父親擋在身後的安筱樂,幼小的身形,出現在風口浪尖之上,沙族民眾總算看清了小女孩兒的面目,停止了泄憤。

  「可樂知道,你們都有親人死在與薩滿人地戰爭里,我也是,我爹沙林鎮長、我娘、還有我的兩個姐姐,都死在戰火中,他們是無辜的,他們不該死,大家都很痛,都很恨!可是——」安筱樂用手一引垂面默立、滿身狼藉的安東野,痛心疾首的道:

  「可是他呢?他也有親人被我們沙族人殺害了,他的孩子們,十幾歲的孩子,一批批的倒在我們的馬刀之下,少卿哥哥,他最疼愛的兒子,為了能保護父親的生命,抱著沙鷹大王的腿死死不放,『大風暴』後只找到了少卿哥哥一堆骸骨,屍身都被鷲鷹給啄食乾淨了!你們看看!看看你們罵不還口、打不還手的的這個人,你們能了解此時他心裡有多傷心、有多痛苦嗎?!」

  隨著安筱樂一聲厲似一聲的悲訴,周圍的沙族民眾面上漸漸有了愧色,高舉著木棍和拋物的手臂慢慢地放了下來-——

  而此刻,一滴淚,划過安東野的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