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公司目前還沒被查封，不過檢查機關順藤摸瓜遲早的事。
李二寶要在這家公司消失之前，拿走最後一分利用價值。
他來到公司後，發現公司大門緊鎖著。
顯然這裡面的人都收到風聲，回家的回家，跑路的跑路。
李二寶站在門口，一時忘了李大寶的事鬧的沸沸揚揚，傻子也不會繼續留在這。
正當李二寶準備遺憾而歸時，忽然就看見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在樓道口看了自己一眼，扭頭就要跑。
「你幹什麼的？」
李二寶兩步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脖頸：「誰讓你來的？」
那人驚恐地轉過頭。
李二寶這才發現，這個人有點眼熟。
之前來公司簽約的時候好像見過，似乎是個副經理之類的人物。
「李，李總，您怎麼來了？」
小男人戰戰兢兢，很是害怕地問道。
李二寶看著他：「你是王經理吧，負責公司運轉的，你怎麼沒跑，回來幹什麼？」
他想起來男人是誰，當初自己來公司簽約的時候，這男人也出現過，是他帶自己去見李大寶的，李大寶說他是這裡的負責人，以後關於公司方面有什麼不懂的，問他就行了。
卻沒想到，李大寶無意間的一句話，差點成了交代後事的準備。
「我，我，稅務的人讓我來的，他們下午要清點公司稅務，我，我來提前準備一下。」王建利開口說道。
稅務？
上面已經盯上這家公司了？
「去開門，正好我也有點事想問你。」
李二寶鬆開手，讓王建利打開公司大門。
來到老闆辦公室，李二寶看著雜亂的房間，微微有些感慨。
上一次來，李大寶還坐在老闆椅子上揮斥方遒，指點江山。
現在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李總，你，你怎麼會來這，稅務已經要全面徹查金鼎投資了，您不趕緊跑，還來這裡幹什麼？」
王建利站在李二寶面前，局促不安地問道。
李二寶指了指椅子示意他坐下：「稅務公司來查帳，第一個也應該找我這個法人，怎麼會先通知你？」
李大寶失蹤了，可自己還是金鼎投資的法人，要出事，也應該是他先知道。
「李總，李總……李總監這麼些年都是讓我打理公司的，主要就是對接稅務，我和稅務那邊的人比較熟，這次審查的組長剛好和我關係不錯，所以就直接來找我了。」
王建利擠出一抹笑容：「要是查出來問題，才去抓你。」
李二寶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居然還有個坑在等著自己，便問道：「問題多大？」
他不會蠢到以為公司稅務上沒有問題，只要開公司，就得在稅上弄文章，不然根本沒有利潤。
王建利卻是搖頭：「李總，這你還真說錯了，就咱們的金鼎投資在經商上，別的我不敢保證，稅務上，絕對一點問題也查不出來。」
李二寶疑惑地看著他，將信將疑。
王建利苦笑：「李總，你既然是李總監的親弟弟，應該知道這家公司的性質吧。」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知道。」李二寶點頭：「你們是怎麼操作的？」
王建利神情閃躲，顯然不願意說。
李二寶冷笑：「我是他親弟弟，也在文件上籤過字的，出了事你以為我跑得掉，你也跑不掉，明白麼？咱們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
他進去，一句話就能把王建利給扔進去，王建利根本不可能跑得掉。
王建利臉色一變，這才扭頭看了眼大門沒關，跑過去探出頭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來後，才反手關門，走了回來：
「李總，平時玩牌麼？」
李二寶皺了下眉：「玩得少，怎麼了？」
「李總監最早的操作，就是前些年背錢去境外賭博，那個時候對公司監管帳戶查的比較松，李總監就養了三十多號牌手，每個季度都會背幾個億現金去東南亞，兩夜之間輸光。」
「李總監和東南亞的幾個大賭場都有合作，輸給他們的錢，三七分帳。」
「七成的現金，為了躲避銀監追蹤，會通過跑分的手段回到國內。」
「也就是用幾萬張銀行卡，每張卡匯入一萬到兩萬不等，再讓他們用兩個月的時間分批取出來。」
「這樣洗掉的三個億，會就變成兩億現金回到國內。」
「整個周期也就三個月不到，正好又到了下個季度，然後重新開始，周而復返。」王建利解釋道。
李二寶聞言皺眉：「這幾個億的現金從公司里取出來，就沒有問題麼？」
即便過去監管的再松，一家上市公司也不可能讓你白白取出幾個億的現金，上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說白了，這不是你公司的錢，是人股民的錢。
不可能讓你亂用的。
「很簡單，每個上市集團都允許有百分之八的爛帳，足夠消化這些現金的走向了。」
「不過現在監管嚴了，上市公司每一筆開銷都得記錄在案，所以李總監就縮小了用背包客洗錢的範圍，從而成立了兩家投資公司。」
「一家名為天雲，是南都最大的投資公司之一，每年都會投資上百億出去做生意，到最後能收回來六七十億，就很不錯了。」王建利說道。
「所以虧本的那二三十億，就會層層消化掉，落入大家的腰包里？」李二寶心頭一動。
這個操作他在監獄裡聽一個進去的財務說過，投資失敗是市場允許的，你總不可能要求每筆投資都是盈利的吧？
正所謂投資有風險，入市請謹慎。
虧掉的那些錢，也就沒辦法說清楚。
這也是很多集團看起來牛逼轟轟，實則一到最後算下來還是虧本的根源所在。
「李總你確實很聰明，十億投資，算下來虧損三億，說是投資十個億，其實成本可能連兩個億都沒有。」
「這樣再算一遍，其實虧損的遠不止三五億這麼多。」
「當然，這種用投資失敗的手段洗白，和背包客比起來成本大很多，所以最後他們到手的錢，遠沒有背包客來的那麼實在和豐富。」
在談及專業時，王建利展現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風采和自信，跟剛才被李二寶活捉時的狀態，判若兩人。
「所以這家金鼎投資公司，是我哥個人的，它存在的意義是從上家投資公司里接生意，然後虧本，從裡面賺取利潤，對麼？」
李二寶一下子就找到了這些門道裡面的關鍵所在。
投資失敗，也得有個詳細過程，你投給了誰，怎麼失敗的，下面都是一條產業鏈。
而金鼎投資就是李大寶專門成立，從中間撈取利潤的。
撈取的，就是那實際兩個億成本里的利潤。
反正你這投資註定是失敗的，誰干都是干，也不存在風險和回報這些內容。
跟白撿的一樣。
「也不是，那樣太明顯了，中間還有幾道，都有人在賺錢，李總監賺的不是很多，但也很可觀了。」王建利解釋道。
李二寶之前一直不理解李大寶一個搞財務的，為什麼要花這麼大的心思，在培養陳坤上。
又送女人，又送錢。
現在他終於知道了。
背包客，境外賭博，包括後面一系列投資失敗，所對社會造成的影響。
哪一個，都離不開陳坤在屁股後面給他善後。
難怪李大寶在外面幹嘛事，從來不和秦如玉說。
這些事情隨便拿出來一個環節，其中所蘊含的能量，都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
他也知道李大寶為什麼會突然開車沖河了。
他要是不死，那麼黑白兩道死的人，就會有很多。
「所以你的價值就是完善稅務，不讓金鼎投資暴露出去，好悶聲賺大錢。」李二寶問道。
「差不多是這個意思，不過確實沒怎麼偷稅漏稅過，何況李總監也不在了，就算查出來洗錢，人死帳消，和我們這些普通職工也沒有什麼關係。」
「等應付完稅務的檢查，我就離開南都了。」王建利也嘆了口氣。
李二寶搖了搖頭：「你走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