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寶接到電話的時候,是凌晨三點。
他聽見陳坤要見自己,掛掉電話後,沒有打擾睡著的陳敏。
他起身穿好衣服,將房門打開五分之一,側著身子走了出去。
「你最好有事,我不在房間,萬一侯兵再搞一次,我肯定不會再慢慢地整下去。」
到了地方,李二寶坐上車,語氣不善地開口。
他倒不是因為半夜被叫醒,只是不放心陳敏她們的安全。
「沒事,酒店那邊我派人盯著了,他們敢動手,我就抓人。」
馮貴看著李二寶:「我的事,你和夏局匯報過沒有?」
他現在就想知道市里對自己的態度,自己目前做的一切,到底值不值。
「還沒有,畢竟你同意翻案的事,她已經知道了,還有別的需要向她匯報嗎?」李二寶看著他問道。
馮貴看了眼李二寶,接著將一個檔案袋從旁邊拿起來,遞給李二寶:
「你看看這個,看完後也許會對你有幫助。」
李二寶接過檔案袋,就打開看了起來。
馮貴則是點燃一支煙,打開車窗,夾著煙的胳膊放在外面。
李二寶發現這個檔案里,記錄的全都是侯芳姐弟這些年在陽縣做的事。
其中記錄最多的,居然還是侯芳。
關於侯芳的檔案,可以追溯到六年前,從她和呂廣漢結婚開始。
時任分管政法的副書記陶光華找到他,讓他去調查侯芳的底細,以及身邊接觸的人。
那個時候,陶光華對侯芳還是保持一定懷疑的。
畢竟身邊留著這麼個女人,萬一是誰送來的,對自己的政治生涯,會造成極大威脅。
馮貴那會兒還是縣局分管刑偵的副局,也是因為調查侯芳的關係,他和陶光華才越來越近。
他查到關於侯芳的一手資料,全部都交到陶光華的手上。
後來陶光華就沒讓他繼續查下去了,但馮貴一直都把調查在暗中展開,這些年關於侯芳的事,他基本上都知道。
「想不到吧,侯芳和呂廣漢結婚的那天,陶光華還去酒店裡找過她,為此兩個人的婚禮還推遲了半個小時,還是後來呂廣漢的父母到處找,才嚇得侯芳趕緊出來,匆匆參加了婚禮。」
馮貴抽著煙,看了眼李二寶正在瀏覽的文件,淡淡說道。
「你把這個東西給侯芳老公,他老公肯定會拿刀砍死她,讓這個賤人命喪黃泉。」
他語氣里透著陰狠。
「你知道侯芳有個專門藏東西的住處嗎,她很少去,就在一個老小區里。」李二寶抬頭問道。
「知道,但我沒去過,隱約猜到裡面會是什麼,但這種事我是不會參與的,風險太大,那等於是直接和陶光華鬧翻,對我沒有任何好處。」馮貴淡淡開口。
「她那個地方幾個小時前被偷了,丟了不少東西,陶光華沒找你?」
李二寶放下這些資料,扭頭看了馮貴一眼。
「被偷了?」馮貴瞪大眼睛,「他沒告訴我,你怎麼知道的,這消息屬實嗎?」
那個房子一旦被偷,不用想,也知道裡面的事有多大。
甚至是引起一連串的蝴蝶效應,讓陽縣大亂。
「他應該還沒告訴你,或許在考慮要不要找你幫忙,畢竟這事又不能報警,找你辦也有風險,估計他們打算先自己找,不成功才會聯繫你。」李二寶道。
到了要收尾的時候了,他也不打算藏著掖著。
畢竟這事最後,還是得馮貴來辦。
也算是送他個人情。
馮貴抽著煙,問道:「你知道那個小偷在哪嗎?」
「不知道,你可以去窩點找找,你們不是都掌握著這些線索嗎,還有明天縣裡會來個督導組,我言盡於此,這檔案我帶走了,謝謝。」
李二寶說完,就推門下了車。
看著在路邊等車的李二寶,馮貴坐在車裡,眼神閃過一抹低沉。
他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出去:
「那三個人放了吧?」
「放了,侯兵親自來接的,怎麼了,再抓回來?」王力問道。
「你現在帶幾個得力幹警,去西南菜市場,把那些有過行竊案底的,全都給我抓起來,送到所里,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幾個人一定得信得過,辦完後給我打電話,知道嗎?」馮貴低聲道。
「好,我現在就帶人去。」
王力那邊掛掉電話,戴上帽子走出去:「小張,小王,小郭,讓嚴隊現在到所里來,跟我出去辦點事。」
夜色中,幾輛轎車離開分所,直奔著一個方向飛馳而去。
馮貴則是連夜回到家,把正熟睡的老婆叫醒。
「大半夜的幹嘛,我明天還得早起給孩子做飯送他去上學呢。」
女人醒來後,揉著迷糊的眼睛,嘟囔說道。
「別睡了,陽縣明天就要大亂了。」馮貴一屁股坐在床上,點了支煙。
他向來不在家裡抽菸,特別是臥室。
但今晚他魄力地點燃一根。
看著丈夫在床上抽菸,女人沒有質問,而是問道:「咋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馮貴點點頭:「我明天打算去自首。」
「什麼?」
女人瞪大眼睛,隨即雙手顫抖:「老馮,你別給我開玩笑啊,好好的你去自什麼首啊。」
她清楚自己的枕邊男人,雖然有點不靠譜,但還是有底線在的。
在他們這個位置上,真說一點事沒有,那是騙鬼的。
就看事大事小。
馮貴這些年在外面幹的事,她多少也知道一些。
有錯事,但罪不至死,也還沒到自首的地步。
「你被人告了?」女人顫抖著看著馮貴。
「沒有,陽縣這些年早就爛透了,上面收拾無非是時間問題,現在到時間了,我不能讓他們抓我,我得給我自己爭取一個機會。」馮貴抽著煙說道。
「那,那你進去了,我和孩子怎麼辦?」女人聲音帶著哭腔,蹲在地上,拉著馮貴的手。
「一會兒你把孩子叫醒,開著咱家另一輛車先離開陽縣,回你娘家,我這邊應該很快就會出結果。」
在女人流淚搖頭中,馮貴緊握她的手:
「記住,回去後不管誰找到你們,都說對我的事根本不知道,一點也不知道。」
「然後等我這邊的消息,如果我出不來的話。」
馮貴目光悵然:「後院的那棵歪脖子樹,你給挖開,好好地帶著孩子活,讓他好好念書,做人,等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