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做什麼？」李二寶開口。

  「我不知道，我還在上學，留在南都的機會還有很多，可是我姐呢？」

  秦瑤嘆了口氣：「我姐和他們還在吵，她也不想帶著小小離開，可這個社會就是很現實，她失去了男人，在南都無法站穩腳跟，去鄰市確實是最好的選擇。」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你真不想讓我們走，做點事情出來吧，讓我姐看到，也讓我爸媽看到。」

  「也許，他們會改變現在的看法。」

  說完，她掛掉了電話。

  李二寶只感覺腦子空蕩蕩的，南都是大城市不假，可再大的城市，和普通人有什麼關係？

  大城市的車水馬龍，永遠都屬於那些有權有勢的人。

  他們夜夜笙歌，享受著這個社會最便捷，和最頂級的資源。

  普通人呢？

  所謂的大城市，在他們的世界裡，不過是那個小區，是那條街道。

  自己都還沒能在南都立足，又怎麼能留下她們兩姐妹？

  可是一想到秦如玉，想到小小……李二寶內心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強烈的占有欲。

  他在監獄裡學到過一個生存法則。

  就是沒有任何東西，是可以靠爭取來的。

  只有強者，才能選擇自己的附庸。

  可是和高高在上，溫柔聖潔的秦如玉比起來，自己又算得了什麼呢？

  李二寶坐在沙發上，陷入到了平生中，第一次認真思考。

  中午，一道電話將他從半夢半醒中叫了出來。

  李二寶睜開眼睛，才發現自己竟然陷入到了失神狀態。

  他拿起手機，看見來電人是葉西，立即接通。

  「我剛把小蝶帶上車，你打算怎麼辦？」

  葉西站在警車前，看了眼坐在車子裡的女人。

  「能關多久？」李二寶問道。

  「不知道，最多兩個小時，你是不知道她剛上車時有多囂張，揚言要扒我這身衣服，我可以告訴你，我現在身家性命都壓在了你的手裡，你可千萬不要掉鏈子，讓我失望。」葉西提醒一句。

  「嗯，知道了，你等我電話。」

  李二寶果斷地掛掉了電話。

  沉思了片刻後，掏出另一個新買的手機，插上電話卡，編輯了一條簡訊，發了出去。

  「小蝶被抓了，可能是之前賣淫的事。」

  收件人，禿子。

  發完簡訊後，李二寶立即將手機卡拔了出來，掰碎扔進垃圾桶。

  隨後，起身，下樓。

  治安隊，羈押室。

  葉西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這個女人。

  怎麼說呢。

  如果說小家碧玉，溫文爾雅，娥眉淡掃這些詞可以同時用在一個女人身上的話，那眼前這個女人，再適合不過了。

  小蝶是個看起來，柔弱到連女人都能生起保護欲的女人。

  她的一顰一動，都充滿了柔情和軟弱。

  天生一張無辜的臉，偏偏五官都精緻的不像話。

  可惜，在小蝶的眼睛裡，卻是充滿了戾氣，不屑，以及輕浮。

  她穿著黑色超短裙，燙著捲髮，塗著嬌艷的口紅，一邊嚼著口香糖，一邊不屑地在四處打量。

  完全沒有把站在對面的葉西放在眼裡。

  「趙翠芬，你知道你現在是在什麼地方嗎，請端正你的態度，坐好，把腿放下去，聽見沒有？！」

  葉西用手敲了敲桌子，語氣嚴厲道。

  小蝶這才扭頭看向葉西，嘴角泛起一抹輕蔑：

  「我不是和你說了嗎，用不了半個小時，我就能離開這個地方，然後等下次見面的時候，你肯定會扇爛你的臉。」

  她笑容輕蔑，嘴裡嚼著口香糖。

  小蝶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抓，賣淫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居然現在被翻了出來，把她帶到這裡。

  不過她根本不在乎，她和謝東一起見過分局的那個人。

  這種事對那個人來說，根本就是一句話的事。

  她連心都不用操，一會兒就能安然無事地走出這裡。

  至於眼前這個穿著制服的女人，她也一定會想辦法，去陳坤面前告她一狀，就算不扒了她這身制服，也得讓她離開治安隊，去最窮環境最差的地方蹲著。

  「你知道你在威脅一名公職人員嗎？信不信我現在就可以直接辦了你。」葉西冷笑。

  「來，我求求你辦我，今天你要是不辦我，我跟你的姓，但你要是辦不了我，一會兒出門給我鞠躬道歉，怎麼樣？」

  小蝶衝著葉西將口香糖吹大，然後炸在嘴唇上，繼續嚼了起來。

  輕蔑，不屑，挑釁。

  此刻全都在她那雙無辜的大眼睛裡，刺激著葉西的心臟。

  讓自己穿著制服，給一個小姐鞠躬道歉！

  葉西雙拳緊握，冷冷地看著她。

  說實話，要不是李二寶要求，她真不想碰這枝帶刺的玫瑰。

  她是謝東的情人，這麼多年什麼場面沒見過？

  一個小警員，在她眼裡連個屁都不是，她的電話，估計能直接打到陳坤那裡。

  葉西眼神冰冷，正要呵斥。

  「小葉你怎麼回事，誰讓你把人帶過來的，連個招呼都不打，你把隊裡當什麼了？」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制服的威嚴男人走了進來，進門後先是看了小蝶一眼，發現她沒什麼事後，才舒了口氣，板著臉對葉西呵斥道：

  「誰讓你抓人的，誰下的命令！」

  男人是隊長陳軍，平常中午這個時間早應酬出去喝酒了，現在匆忙趕回，顯然是接了什麼不得了人的電話。

  「沒人下令，我是在收拾之前一起涉及吸粉案時發現了這個人，當時好像沒有被帶進來調查過，那個案子到現在也沒破，所以就把人帶過來詢問情況。」

  葉西早就準備好了措辭，小蝶當小姐這麼多年，本身就牽扯了不少案子，這一點，沒什麼問題。

  「吸粉？」

  陳軍一愣：「有證據嗎？」

  「沒有，只是懷疑。」葉西說道。

  「胡鬧！」

  陳軍呵斥：「沒有證據你也敢亂抓人？趙女士是你能隨便抓的嗎，我告訴你，你現在被停職了，立刻回家反省，暫時就不要來隊裡了！」

  說著，他不顧葉西震驚的目光，徑直朝著小蝶走過去：

  「趙女士，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我們的工作失誤，打擾您的休息還跑來一趟，對此我深感抱歉，問題人員我已經處理了，要不您看，咱們先回去？」

  陳軍很恭敬地對著小蝶開口，甚至還帶著絲諂媚。

  小蝶嚼了嚼口香糖，隨後點頭起身：

  「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不和一般人計較，特別是那些不如我的，和這種人計較，豈不是顯得我身價很低？」

  她看著葉西，故意說她個穿制服的，不如自己當過小姐的。

  葉西目光冰冷地看著她。

  「對對對，是我們的工作人員業務能力有待提高，回去我肯定好好地教訓她，不光停職，還讓她做全隊當眾檢討，好好地提升覺悟素養！」

  陳軍說著，又看了葉西一眼。

  「行吧，既然是這位小姐抓我進來的，就麻煩她把我送回去吧，送到門口就行，怎麼樣？」

  小蝶玩味似的看向葉西。

  「你！」葉西正要開口。

  「還愣著幹什麼，你犯了錯誤，就應該彌補！陪我和趙女士出去，把人送到車上去，好好地賠禮道歉！」陳軍怒斥著葉西。

  「那就麻煩你了。」

  小蝶輕蔑地看了她一眼，隨即扭動著腰臀，朝著門外走去。

  葉西一路跟在後面，沉默不語。

  陳軍則是點頭哈腰，一路地賠禮道歉。

  在來到大門口時，葉西微微一怔。

  幾輛豪車停在門前，在一個寸頭男人的帶領下，十幾名身穿西裝的小弟跟在身後，整整齊齊，陣勢就跟電影裡拍的古惑仔接老大出獄一樣。

  雖然是中午休息的時候，還是有路過的隊員經過，扭頭詫異地看著這一幕。

  只是在看到那五個三的奔馳車牌時，大家又都裝作沒看見。

  東城的人，但凡知道點社會上事的都清楚，這個車牌號，代表了什麼。

  小蝶站在出口，看著外面的那些人，眼睛裡明顯閃過一抹優越之色。

  她在底層呆的太久了，久貧乍富後，最喜歡的就是這種排場，讓她感覺臉上特別有面子。

  帶頭的是張濤，在得知小蝶被抓後，他第一時間打電話給陳軍，讓他趕緊放人，並告訴他，小蝶是他惹不起的人。

  同時帶人第一時間過來接。

  「行了，就送到這裡吧，今天辛苦陳隊了，改天請你吃飯，可一定要賞臉哦。」小蝶停下腳步，扭頭說道。

  「一定一定，趙女士請慢走。」陳軍忙不迭地賠笑臉。

  「急什麼，我記得剛才我和這位女士打過賭，如果半個小時內我能離開這裡的話，她需要給我鞠躬道歉……」

  小蝶目光落在葉西身上，充滿了戲謔。

  葉西眸子一縮：「你說什麼？」

  連陳軍都愣住了，當眾讓葉西，一個穿著制服的，給小蝶道歉？

  還是在隊裡？

  就別說門口站著的這麼多人了，就那些路過的隊員們看見，葉西以後，也不用再在這裡做人了。

  「怎麼，不敢玩啊？」

  小蝶露出一抹不屑：「那就算了，今天的事，我會和一些人說的，至於怎麼處理，那可就和我沒有關係了。」

  她戴上蛤蟆墨鏡，說走就要走。

  「小葉，你愣著幹什麼，你做錯了事，還可以給隊裡帶來嚴重影響，人家現在給你挽回的機會了，還不趕緊道歉！不然就不是停職那麼簡單了！」

  陳軍當然知道小蝶口中的一些人，指的是誰。

  真要是被這個婊子跑去告狀，別說葉西了，自己這輩子的升職希望，估計都要泡湯！

  所以他還不顧及地呵斥起了葉西。

  張濤等人的臉上也都帶著一臉玩味。

  甚至還有小弟在起鬨：

  「快點啊，還沒見過你們這種人道歉的樣子呢，趕緊的，我們都拿手機拍著呢。」

  「對，態度一定要誠懇，不然我們的蝶姐可不會認的。」

  他們紛紛起鬨，還有人拿出手機，偷偷地對著幾個人。

  葉西臉色漲紅，前所未有的恥辱積聚在胸膛。

  小蝶則是抱著胸，一臉居高臨下的表情，像是在看一條哈巴狗。

  「還愣著幹什麼，大熱天的，不道歉我們走了，到時候有人找你，可別說我們不給機會。」

  張濤恥笑道，在他眼裡，別說一個葉西了，就算是陳軍，也沒有尊嚴。

  葉西深吸了口氣，看著小蝶，緩緩地彎下了腰。

  「哦！鞠躬，道歉了！快看啊，這場面，百年難得一次，都快看！」

  那些小弟都跟打了雞血一樣，紛紛叫嚷。

  小蝶也是嘴角勾勒起一抹嘲諷，淡淡開口：「這就是你們警……」

  她嘴裡的話還沒說完。

  葉西忽然直起腰，扭頭看向張濤，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問道：

  「你就是趙翠芬的男朋友楊波吧，我好像見過你，說你肯定會來接她的，不過我怎麼記得你是個禿子，什麼時候把頭髮都給剃了？」

  現場從沸騰，忽然陷入到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