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晉廷毒計

  「石卿家——!」

  聽到了石苞陣亡的噩耗,司馬炎馬上就是哀號出聲,繼而嚎啕大哭,傷心得就好象是死了什麼骨肉至親一樣。結果看到司馬炎哭得如此傷心,朝堂上的晉廷文武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紛紛抹起了眼角,還有人錘上了胸口跺起了腳,「大司馬,你為何早早離我們而去啊?」

  「誰能擒殺張志逆賊,朕封他為異姓王,賜邑三萬戶!!」

  號啕大哭不算,司馬炎還又咬牙切齒的許下了自己登基以來的第一重賞,晉廷眾臣怕司馬炎氣壞了身子,也這才紛紛開口勸說,都道:「陛下節哀,大司馬為國捐軀雖然可惜,但陛下你的龍體更加重要,倘若大司馬泉下有知,得知陛下你為了他如此傷心,想來必然萬分欣慰,也一定會為陛下你的龍體擔憂。」

  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收住哭聲後,司馬炎又趕緊問道:「羊叔子那一路的情況怎麼樣?會不會象石卿家一樣有危險?」

  「陛下放心。」近侍何融趕緊捧起了一道呈報,說道:「剛收到羊都督急報,齊王殿下的使者搶先一步與他取得了聯繫,讓他知道了齊王殿下退兵的消息,所以羊都督就馬上選擇了退兵,沒有象大司馬一樣被賊軍殺一個措手不及。」

  已經快要輸不起的司馬炎這才鬆了口氣,還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眾卿,齊王司馬攸請旨三路討賊,結果卻損兵折將,慘敗而歸,還導致大司馬石苞也戰死沙場,依律該如何治罪?」

  之前堅決支持司馬攸統領西路的賈充等人全都閉嘴了,惟有與司馬攸不和的荀勖明白司馬攸的心思,立即說道:「陛下,齊王殿下雖然貴為皇親,然而卻統兵無能,導致慘敗,依律應當降爵削邑,罷免一切職務,以正國法。」

  「所言極是。」司馬炎立即點頭,說道:「立即傳旨,齊王司馬攸治軍無能,喪師辱國,依律將他的封國齊國改為齊郡,降爵改封齊郡郡王,削邑千戶,罷免一切職務,調回洛陽面壁思過。在新任三州都督上任之前,三州軍事由雍州刺史衛瓘暫領。」

  見司馬炎立即就拿出決定,晉廷百官當然也明白司馬炎是鐵了心要打壓他的聰明弟弟了,所以就連賈充都不敢給女婿求情,只是乖乖一起唱諾遵旨。而後張華問道:「陛下,那安排何人接掌關中雍涼軍務。」

  「陳騫。」司馬炎依然還是想都不想就立即回答,說道:「調陳騫出任雍涼益三州諸軍事,汝陰王司馬駿接任豫州諸軍事。」

  這次也終於沒有人反對司馬炎用陳騫取代司馬攸了,張華還稱讚了一句陛下英明,然後又說道:「陛下,大將軍雖然智謀過人,文武全才,然而我們大晉軍隊這次討賊慘敗後,西路軍隊不僅損失慘重,兵力大減,還陣亡了經驗豐富的石老將軍,局勢一片糜爛,如何收拾殘局,防範逆賊乘勢被上,還請陛下早定主意。」

  司馬炎長嘆一聲,還痛苦的揉起了太陽穴,半晌才說道:「加強徵募兵員,爭取在三個月內,再給關中派去三萬援軍。調河東、司隸之糧補給關中,務必要使關中軍隊糧草不缺。至於金牛道的那些關隘城池,等陳騫上任之後再做商議決定,如果無法堅守的話,那就暫時放棄算了,朕實在是不想再往那個無底洞裡再扔錢糧了。」

  「陛下,這麼做恐怕還不夠。」中護軍羊繡提醒道:「逆賊兵鋒銳利,連破我大晉王師,只給關中派去區區三萬援軍,恐怕也是無濟於事。況且新募之兵缺乏訓練,經驗不足,在逆賊面前更加不是敵手。」

  「那朕還能有什麼辦法?」司馬炎的回答近乎哀嘆,說道:「為了討伐張志賊軍,朕已經把司隸、冀兗和青州之兵都已經調空了,還能從那裡抽調有經驗的精兵名將?朕總不能放著鮮卑、匈奴和東吳不管,從并州、幽州和豫州、徐州這些地方抽調軍隊吧?」

  「陛下,何不考慮與東吳和解?」羊繡建議道:「倘若我們大晉能夠與東吳化干戈為玉帛,非但可以抽調出大批軍隊***叛,甚至還可以誘使東吳出兵西進,與我們大晉軍隊兩線夾擊偽漢賊軍?」

  「如何和解?」司馬炎反問,說道:「東吳鼠輩去年才剛剛三路北伐,與我們打得熱火朝天,我們如何與他們和解?」

  「陛下如果想與東吳和解,那微臣倒是有一個主意。」裴秀提出建議道:「陛下只需派遣一名能言善辯的使者過江,向東吳許以益州之地,誘使東吳出兵西進攻打益州,我們豈不是就可以隔岸觀火,坐收漁利了?」

  「尚書令欺東吳無人嗎?」賈充馬上說道:「先不說這麼做肯定會被東吳一眼識破,就算東吳真的貪圖益州之地,有意出兵西進,也一定會要求我們大晉朝廷首先出兵,現在這個情況,我們大晉朝廷又那裡拿得出軍隊再次進攻漢中益州?再說了,以東吳鼠輩背信棄義的德行,就算與我們暫時握手言和,我們又如何敢放心抽調江北軍隊***叛?我們就不怕東吳鼠輩又來一個白衣渡江?」

  晉廷也的確是人才濟濟,裴秀訕訕閉嘴後,荀彧的後人荀勖忽然靈機一動,拱手說道:「陛下,臣有一計,既可使東吳與偽漢賊軍反目成仇,互相牽制,又可使偽漢賊軍的內部不和,出現矛盾,讓偽漢賊軍無力發起北伐,也讓我們大晉朝廷可以乘機積蓄國力,待兵強馬壯之後再出兵平叛。」

  一聽有這種好事,司馬炎當然是趕緊問道:「卿家有何妙計?快快說來。」

  「與偽漢賊軍談判言和!」

  荀勖的回答讓司馬炎張口結舌,也讓晉廷百官頓時一片大嘩,然後就連與荀勖關係不錯的賈充都說道:「荀中書,你不是在開玩笑吧?我們大晉朝廷與偽漢賊軍不共戴天,如何能夠與他們談判言和?」

  「車騎將軍,我們大晉朝廷與偽漢賊軍確實不共戴天不假。」荀勖不卑不亢的回答道:「但是為了權宜之計,我們大晉朝廷既然可以和東吳鼠輩通好結盟,又為何不能與偽漢賊軍暫時談判言和?」

  「那你打算如何與偽漢賊軍談判言和?」賈充狐疑問道。

  「封劉禪為蜀王,封劉禪次子劉瑤為蜀王世子,放劉瑤回蜀地監國。」荀勖大聲答道:「以此為條件,換取偽漢賊軍向我們大晉朝廷稱臣為藩,歲歲進貢,永罷刀兵!」

  聽了荀勖越說越離譜的回答,司馬炎當然益發的張口結舌,晉廷百官也益發大嘩,惟有張華的眼睛一亮,大聲稱讚道:「妙計!荀中書此計大妙,還請陛下立即准行,馬上派遣使者西進與張志逆賊如此談判!」

  司馬炎把驚訝的目光轉向張華,說道:「卿家此言何意?封劉禪為蜀王,還放劉瑤回蜀地監國,這豈不是讓偽漢賊軍的悖逆犯上之舉更加名正言順?還有讓偽漢賊軍在蜀地更得民心?」

  「陛下,那你認為張志逆賊會答應這樣的條件嗎?」張華舉圭反問,又說道:「張志逆賊假借劉禪之名起兵,在蜀地大權在握,如何可能真的迎回一個蜀王世子與他分權?他如果不答應的話,霍弋、閻宇和那些忠於劉禪的蜀地舊臣必然會識破他的虛偽面目,與他離心離德,偽漢賊軍內部不和之後,張志逆賊又如何敢放心北上,侵犯關中?」

  司馬炎終於醒悟,也頓時點了點頭,說道:「是這個道理,以張志逆賊的虛偽奸詐,確實不可能真的迎回一個主上到他頭上指手畫腳。」

  「陛下,老臣也認為此計大妙。」散騎常侍譙周出列,舉圭說道:「巴西黃渦,武陽楊仃,這些蜀中世家都是守門之犬,天天都盼著在蜀中閉門自保,聞知陛下有意允許蜀地稱臣為藩,必然期望張志逆賊同意此舉,也一定會動用他們的家族力量向張志逆賊施壓,逼迫張志逆賊答應,張志倘若拒絕,不僅忠於劉禪的蜀人舊臣不會答應,蜀中舊臣也必然會與他離心離德。」

  司馬炎又點了點頭,然後皺眉說道:「但如果張志逆賊真的答應了怎麼辦?朕難道真的把劉瑤放回去當蜀地的監國世子?」

  「陛下放心。」荀勖馬上拱手說道:「臣獻此計,就是希望張志逆賊同意談判,因為張志逆賊一旦答應,東吳聞訊之後,一定會因為偽漢賊軍的背信棄盟與張志逆賊反目成仇,我們再乘機挑撥蜀吳開戰,便可事半功倍。」

  司馬炎點頭後,荀勖又說道:「此舉還有兩利,臣下建議釋放劉瑤返回蜀地,並非釋放劉瑤全家回蜀,而是只放劉瑤一人,將之妻子兒女扣押在蜀地充當人質。」

  「如此一來,劉瑤返回成都後必然會與張志逆賊爭權,干擾張志逆賊的各項決策,以此換取他的家人平安和兒子歸國繼位,讓賊軍的內部不和。同時我們還可以利用劉瑤的子女脅迫偽漢賊軍出兵攻吳,讓他們自相殘殺,反目成仇,也讓我們大晉朝廷坐收漁利。」

  仔細盤算了一番後,又回想起了安樂公府關於劉瑤的密報,司馬炎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卿家果然別出心裁,此計雖然驚世駭俗,卻也不失為一條一舉多得的妙策。」

  「謝陛下誇獎。」

  荀勖趕緊謙虛,然而司馬炎卻沒有急著做出決斷,又仔細盤算了一番後,司馬炎這才說道:「既然張志逆賊答應和談對我們更加有利,那我們就不妨多拿出一些誠意,這樣吧,反正金牛道是一個雞肋,我們就乾脆把金牛道當做一塊肉骨頭扔給張志逆賊,讓我們的使者告訴張志逆賊,只要他接受我們開出的和談條件,我們大晉軍隊就馬上撤出金牛道,讓他的漢中和蜀中聯為一體。」

  「還有。」司馬炎又補充道:「朕還可以准許張志逆賊派遣使者,到洛陽拜見劉禪,向劉禪進貢各種必須之物。另外劉禪百年之後,還准許劉禪的棺木返回蜀地以王禮安葬。」

  群臣趕緊齊贊司馬炎英明,張華還又建議道:「陛下,不妨將我們寫給張志逆賊的國書謄寫一份,派人送到建業讓孫皓知曉,如此一來,孫皓必然會立即派人前往蜀中查探詳情,還極有可能向張志逆賊提出抗議,與張志逆賊生出不和。」

  「妙策。」司馬炎立即點頭,又微笑問道:「何人可以為使,前往蜀地與張志逆賊交涉談判?」

  「回稟陛下,侍中山濤,可擔此任。」荀勖馬上就回答道:「山濤是天下名士,海內知名,讓他擔任國使最為恰當。」

  司馬炎滿意點頭,又說道:「順便叫劉禪也給張志寫一道書信,要求張志接受我們提出的和談,也讓安樂公先高興高興。」

  …………

  劉禪確實很高興,奉詔入宮,寫下了一道要求張志接受和談的書信後,才剛回到自己的安樂公府,劉禪就馬上把自己的幾個兒子叫到了面前,歡天喜地的把司馬炎的決定告訴了兒子們,結果得知司馬炎只放劉瑤一個人回去,不要說劉禪的其他幾個兒子了,就連劉瑤都面露難色,說道:「只讓孩兒一個人回去,這……。」

  「瑤兒,你還不滿足?」劉禪趕緊打斷兒子,喜氣洋洋的說道:「讓你回去拜祭先人墳墓,還讓你去蜀地監國,你還有什麼不高興不滿意的?」

  用眼角餘光看看旁邊的侍女和門外的衛士,劉瑤趕緊換了一副歡喜神色,說道:「父親所言極是,陛下厚恩,孩兒確實應該結草銜環,好生報答才對。」

  事情當然還沒完,又過得數日後,好不容易逮到了一個和劉瑤單獨相處的機會,劉禪突然一把抓住兒子的手,低聲說道:「如果你真能回去,記住兩點,第一,只可主祭,不可主政,第二,不用管我們,你還年輕,蜀地的女子多的是,明白了沒有?」

  聽到這話,劉瑤的鼻子不由一酸,趕緊大力點了點頭。

  順便介紹一下東吳這邊的情況,晉廷把寫給張志的國書謄抄了一份送到東吳後,以己度人的孫皓和東吳群臣當然是疑心大起,除了立即派遣使者前往蜀中了解情況外,還果斷加強了西線的防禦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