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之三】：修羅

  咚、咚、咚。

  利奧茲平靜地走入公司大樓，憑藉董事長權限，打卡機自動升起。

  【歡迎來到奇巧集團總部】

  迎賓人員看到利奧茲，立刻笑臉相迎走上來：

  「利奧茲董事長！歡迎您走馬上任——」

  利奧茲抬手在她肩膀上一拍，迎賓女士的身軀隨即風蝕粉化，隨風飄散。

  【接入董事長權限中——認可——】

  閘機只是稍有阻擋了利奧茲前進的腳步，就立刻爆燃起火。

  「發生什麼了？」、「哪裡來的爆炸？」、「地球人打進來了嗎？」

  突兀的爆炸引起了所有人的驚嚇，當他們下意識轉過頭，把視線聚焦在大廳門口時。

  ——那雙被猩紅逐漸吞噬的幽藍雙眸，便成為了他們最後的記憶。

  【正在前往——頂層辦公……嗤…………】

  電梯大門短瞬間受到無形的能量，緩緩熔解，利奧茲踏著鐵水，面前的空氣被排除抹去，祂踏在冰冷的迴廊之中，每一步都會深刻地在地上烙印下湛藍的燃燒痕跡。

  【尊敬的董事長，歡迎回家。】

  奇巧網絡集團，頂層公寓。

  在進入最後的會議室之前，利奧茲最後一次檢查了自己身上的物品。

  偽裝的密鑰藏在右口袋。

  真正的密鑰裝在左口袋。

  這一次，真假密鑰的順序已經得到了調換。

  祂不會放棄開啟萊安定遺產的機會，但更不會任由【玩家】……或者說，阿比斯繼續擺弄祂的人生。

  確認了一切後，利奧茲收斂了氣息，身上血跡污穢頃刻清除，沒有人會察覺到自己在進入這裡之前，已經血洗了整座大樓。

  理由？

  順手。

  吱嘎——

  會議室大門自發打開，這一次，【玩家】普萊爾依舊是坐在沙發上，自顧自地下著他無聊的地球象棋。

  注意到利奧茲的到來，【玩家】一抬手，示意：

  「這邊——」

  話音未落，利奧茲已經大馬金刀地坐了下來。

  「——你還挺自然，也好。」

  【玩家】愣了愣，聳聳肩，開始了那通長篇累牘的演講。

  「廝殺才是拯救，戰爭才是和平。」

  【無聊。】

  「星淵和地球必須陷入無休止的戰爭，任何一方勝利，那麼執棋者就輸了！破滅者的大軍會像監管委員會的成員一樣把棋盤砸得粉碎，讓地球、星淵這兩個古老又腐朽，低效又無能的宇宙重新歸零，從頭開始演化！」

  【乏味。】

  「破滅者，對我們來說是破滅者。可對於整個塵世宇宙，大千世界，諸天法界而言，它們是唯一可以指望的救世主啊。」

  【可笑。】

  普萊爾撿起一枚白子的士兵，問起利奧茲：

  「利奧茲卿，不，炮灰10752，你想知道真相嗎？」

  「什麼真相？」

  利奧茲平淡地反問著。

  還未察覺到異常，也不可能察覺到異常的【玩家】笑了一聲，說道：

  「你的，真正身份。」

  利奧茲低下頭。

  白方的棋子，除了國王，就只有士兵。「我是士兵。」

  利奧茲說出了答案：

  「我是，白王……拯救地球命運的士兵。」

  【玩家】深深看著利奧茲，說道：

  「你一點都不笨，利奧茲。」

  他舉起黑王：

  「這是源始星淵，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兵、馬、車、象、後，一應俱全，正好對應著五大星淵。」

  「你要明白，星淵是地球人創造的。地球，是星淵人創造的，所以拯救地球的士兵，是你，而星淵的救世主……」

  利奧茲說道：

  「是【隱秘社會】蓋婭。」

  【玩家】詫異地看了一眼利奧茲：

  「我一直以為你只是徒有勇武的殺胚莽夫，但沒想到，你也能察覺到這其中的真相。」

  「是的，蓋婭是一位救世主，她來到這裡，是為了拯救星淵的，為了使得星淵上下合為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為了讓星淵-地球的雙螺旋體系得到革新。為了讓戰爭，永遠地持續下去。」

  「而你，利奧茲，你並不是一個人。或者說，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簡而言之，你是用流落星淵的早期地球移民的屍體混合而成，再被萊安定把捏、成型、燒制的炮灰神靈。」

  「利奧茲並不存在，你是無數炮灰的集合體。人們說一將功成萬骨枯，而你並非那功成名就的將士，而是他腳下那累累屍骨，砸碎了、融化了、糅合了、重新捏成一團，再燒出瓷質外表。」

  「雖然有著神族的姿態，有著星淵的文化，但你的骨子裡從來不屬於星淵。」

  「你，利奧茲，或者說10752號，你和你的其他炮灰神靈沒有什麼不同，你就是祂們，祂們就是你，祂們是你的一部分，你是祂們的集合體。」

  「地球和星淵，就算是把對方打滅族，滅亡了一百萬次，也要維持這個體系，我們必須戰鬥，只有戰鬥才能生存。如果連戰鬥都無法維持了，那麼屆時到來的何止三頭破滅者？數以百萬的破滅者，不，是寰宇大千，萬道法則，我們將成為可認識與不可認識面的一切存在的公敵！」

  「破滅者是自然的機制，為了自然大道更好地發展，早晚是要大掃除的。」

  「可是，我們也想活啊。我們的世界造物主也想讓我們活下去。星淵地球的無垠人群也想要活。」

  「利奧茲，現在你明白了吧？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你的反抗，是蓋亞引導的。星淵人蓋亞的目的，是為了讓星淵的主神全部被消滅，源淵最終失去防護，星淵就此淪陷。」

  「蓋婭的征服，是阿比斯縱容的。目的是要快速結束這把遊戲，地球人阿比斯將回到自己的主戰場，操控自己擅長的地球方，贏得遊戲。」

  普萊爾說到這裡時，突然恍了神。

  「是的。」

  他說著，毫無徵兆地發動了權柄：

  「這一切，就和遊戲是一樣的。」

  【玩家】權柄——【遊戲開始】

  【玩家】身上浮現出大量的木偶關節和懸浮絲線，完全轉化為了議員的姿態。

  這一刻，利奧茲的手不受控制地動了起來。

  簇擁祂成為主神的一切規則，如今都成為了玩家的遊戲規則。

  「這場遊戲，沒有任何意義。死亡是為了活，活著是為了死，生死循環往復，目的只是讓這循環的車輪將歷史推演向前，向前，向前發展下去，一旦停下就要滅亡。」

  他抬起手，摸向右邊的口袋裡，不斷摸索，最終抓住了一個堅硬的小物品。

  ——偽裝的密鑰。

  「我們不想滅亡，我們想要存在。萊安定是這麼想的，地球人是這麼想的，蓋婭、利奧茲、雷德·金、安迫羅、普萊爾、吉奧·賊鷗、漚深……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哈哈哈啊啊哈哈哈，噫嘻嘻嘶啊啊哈哈嗚呃，呃嘿嘿，嘿嘿嘿呀啊哈哈哈哈！是啊，大家只是想活著，我們奮戰了這麼久，死了多少人，最終得到我們的終極答案，就是活著！要存活到末日之後才行啊！」

  在【玩家】的癲狂呢喃中，利奧茲的手抓著那支真實的密鑰，從口袋裡取出，指尖輕輕按壓下邊緣的按鈕。

  「存在，存在就是一切，一切都是為了存在。」

  普萊爾沉醉在荒誕的氣氛中，操縱著利奧茲，將彈出接口的密鑰，朝著後頸處的認識濾鏡楔釘，猛然扎去。

  呲——啪嚓——啪呲——

  刺耳的噪音瞬間轟碎了利奧茲的全部認識，祂的一切都被隔絕在外，只剩下一抹耀眼的星光，將祂的意識短暫隔絕開來。

  借著這短暫的清醒時間，利奧茲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軀發生了怎麼樣的變化。

  ……………………

  那就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

  利奧茲單膝跪地，腦海中高速湧入海量的信息。

  ……………………………………

  「萊安定，你確定要這麼做嗎？」

  牽著星界駒的杜姆菲斯憂慮地看向面前的神靈侍官：

  「你只是一介治癒者，阿碧基隆已經在【救贖】的主神席位上呆了7800億年，我們這些武夫也就算了，你也要挑戰祂嗎？」

  「為什麼，不就是造反嗎？你們能去，我偏就去不得了呢？」

  萊安定嫻熟地為亞扎羅菲治癒好身上被泰坦撕開的傷口，後者吃痛，傷一治好，就立刻杵著法杖跳開。

  「嘿，萊安定！你就不能下手輕點？」

  亞扎羅菲抱怨道。

  「抱歉，這已經是最溫柔的治癒了，再溫和的話，就無法趕上造反了。」

  萊安定淡淡說道。

  「萊安定說的沒錯。」

  西弗斯頓拍拍亞扎羅菲的肩膀，調侃道：

  「還有啊，如果亞雷克（亞扎羅菲的暱稱）注意保護自己而不是一味想著釋放法術，泰坦那種笨重的動作根本打不到你。」

  「如果我跟西弗你一樣孱弱，或許還會考慮退讓，但很抱歉，我是你們當中身體最強的武士。我不頂在前面，那麼杜姆菲斯和斯派克特就沒有機會擊退那頭黑暗泰坦了。」

  亞扎羅菲擦了擦面甲的鼻樑位置，掃了一眼四周，問道：

  「斯派克特呢？不會是打退堂鼓了，臨陣脫逃了吧。」

  話音剛落，祂的影子中便浮現出一個瘦小的身形。

  「我……還在。」

  斯派克特的身形不論是比在場的誰都更弱小、更纖細，祂稚嫩又弱氣的聲線也出賣了慌忙的底氣。

  「就算我很害怕……可我也沒想過逃。」

  「是啊，都到了這一步，如果我們都逃了，就更沒有人能夠反抗這腐朽落後的世界了。」

  萊安定躬下身，輕輕撫過斯派克特的頭頂，溫柔地說道：

  「沒什麼可怕的，斯派克特，那些主神們高居廟堂已久，早就拿不動刀子了，哪像你，連龍王利維坦達爾的光輝龍，都被你刺殺過好幾次了。」

  「哼，那些只會站著席位不幹事的老東西，渾身骨頭都爛了。星淵的未來怎麼能靠這些腐朽老狗，只有年輕人才是希望啊。」亞扎羅菲輕蔑一笑。

  「不要小看對手，大家都是得知了真相，自然也清楚，如今的主神們，當年亦是和我們一道的青年，如今大家不僅要打敗祂們，更是要避免以後淪為這樣的人。」

  杜姆菲斯嘆了一口氣，看向最後一人：

  「墨菲德里亞，你也是這麼想的吧？」

  墨菲德里亞的姿態和其他五位神族武士都不同。

  祂的模樣更接近凡人的少女，銀白的長髮垂落在地，紅色的瓷質肌膚之上鑲嵌著棱晶體的黑色鎧甲。

  聽到杜姆菲斯的言論，墨菲德里亞緩緩抬起頭，幽藍的眸子中倒映著五名同伴的身形。

  「……嗯。」

  墨菲德里亞直起身，肩上扛起與自己體型完全不對等的特大巨劍，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沉聲說道：

  「余曾品讀龍族神話，當中有一篇寓言，廣為人知，余當告知諸卿。」

  「眾人皆知，龍者，燒殺擄掠，吞牲畜而噬人，無惡不作，囤金銀於一窟。有屠龍者尋之，劍斬刀劈，擊逆鱗，龍遂死，沐龍血而刀槍不入，坐擁金山銀海，終日惶恐他人竊之，於是屠龍者削劍作爪，融盔鑄甲，口吐毒火，守金山於一窟，屠龍者亦成惡龍矣。」

  「余與諸卿，今日居於此地，是為打破舊秩序，突破階級桎梏，拯救蒼生黎民於水火之中。自古以來，屠龍者不在少數，而能恪守本心者幾何？屈指可數。」

  「須知，除星淵之惡龍，方是星淵革命之開端。從今日後，各位更加齊心協力，再無私心，一切所言所行，皆是為了星淵芸芸眾生。」

  「為了芸芸眾生。」

  眾人齊聲呼喊道。

  「我絕對不會成為【救贖仙靈】阿碧基隆這樣，見死不救，罔顧人命的主神。」

  萊安定發誓：

  「我，萊安定宣誓，日後要治癒更多的人，我要為星淵創造出更多鮮活的生命！」

  「我絕不會做【精藝之靈】索爾思加特這般，只顧著自己研究魔法，不顧家國大事的廢物！」

  亞扎羅菲發誓：

  「我，亞扎羅菲宣誓，我將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星淵的大小事務之上，泯滅個人私慾。」

  杜姆菲斯只是一句話：

  「我，杜姆菲斯不是【毀滅之神】赫爾斯通那樣嗜血的戰狂，我的雙拳只為太平而握，我的利刃只為盛世而斬。」

  斯派克特默默地在半空中寫了一行字：

  「斯派克特不會背叛星淵，一定不會像【詭異本源】阿爾文那樣，向辨識眼卑躬屈膝。」

  西弗斯頓沒有吭聲，祂默默舉起了自己的造物：

  「這是西弗斯頓發明的第一序列城鎮，我如果成功擊敗【劫掠之魂】奇恩——那麼，我就會把更多更好的科技投入到星淵中，不論是主神還是凡人，都應該平等地享受科技創新帶來的福利。」

  「余，墨菲德里亞，高庭之武士，元素之神，海恩斯領主，在此莊嚴宣誓。」

  墨菲德里亞抬手敲著自己的心口，嚴肅地說道：

  「余將與破滅者不斷地奮戰廝殺，直至最後一滴血化作海恩斯的海洋，余將永遠地守護家鄉故土！」

  六位反叛者高高舉起手中的武器或者拳頭，在空中聚在一起。

  「他們說，星淵惟有死亡與階級不可逾越，那我們今天，就證明給祂們看！」

  杜姆菲斯吼道：

  「為了芸芸眾生！我們撕碎這宿命的枷鎖！」

  亞扎羅菲大喊：

  「那些該死的老頑固應該退出歷史舞台了！」

  萊安定閉上眼，衷心傾訴：

  「沒有一個生命應該被無視，這世界上占據絕大多數的人群，應該才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斯派克特低聲道：

  「為了，良知，絕對不能犧牲無辜者。」

  西弗斯頓複雜地說道：

  「我沒有多餘的想法，但現在的情況絕對不適合奇恩的故步自封了。」

  墨菲德里亞高舉斷穹劍，朝著天界發動了宣戰的戰吼：

  「來吧，同胞姊妹，同志兄弟們，去把屬於我們世界從那幫主神手裡奪回來！萬千世界無盡星空，需要知道它們的新主人是誰！」

  …………………………

  「所以，這，就是真相。」

  利奧茲單膝跪地，幽藍的左眼中不斷地滴落著淚水：

  「所以，萊安定真的是我的媽媽，一個從未殺生，心懷仁慈的萬靈之母親。」

  他捂住自己的心口。

  「好戰的亞扎羅菲背棄了自己的誓言，沉迷與格爾布羅斯的對決，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局勢。」

  他輕輕搖著頭，抬手試圖抹去眼中的淚水，可這並不是祂的主觀感到悲傷。

  「沉穩的杜姆菲斯死在了巨龍爪下，祂的子孫後代接著杜姆菲斯的名義，讓敗兵在境淵肆虐無邊，把肥沃富饒的世界變成了一片歷戰之土。」

  利奧茲握緊拳頭。祂的本能越過了祂的意志。

  「膽小又善良的斯派克特，就這麼變成了一個扭曲偏執，自私自利的瘋子。」

  祂頂著膝蓋，強撐著站立起來。

  「西弗斯頓雖然沒有違背自己的實驗，可也反抗的欲望，於是最終也被雷德·金奪走了權柄。」

  利奧茲輕輕敲了敲自己的大腦，身體的主導權開始逐漸從【玩家】手中奪回。

  「墨菲德里亞也曾經是一個舉起反抗大旗，率先發動挑戰的勇士。」

  利奧茲雙手扶著膝蓋，左眼中的幽藍逐漸被猩紅吞噬。

  「怎麼就，怎麼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玩家】普萊爾狂笑扭曲的面孔凝結，他望向利奧茲的眼神逐漸從同情憐憫，化作了驚愕，隨後面龐的肌肉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變化，眼角誇張地睜大裂開，他張開大嘴，用故鄉的語言吶喊道：

  「Kurwa——」

  砰！

  他話音未落，一記兇猛的直拳狠狠擊打在普萊爾的臉上，這個波蘭佬的面頰被整個塞入到脖子之中，腦漿和頭蓋骨頃刻炸裂濺射到四面八方。

  「我，終於明白了，萊安定的遺產，這份遺產到底是什麼！」

  利奧茲捂著心口，激烈跳動的心臟不斷地喚醒心中的本能和欲望。

  【特殊補丁7274加載完成。】

  【萊安定卸載程序：激活】

  【正在卸載《星淵》……】

  伴隨著【玩家】的死去，他眼中的認識濾鏡逐漸淡化，系統面板彈出卸載刪除界面，並快速執行。

  【叮——程序已經完全卸載完成】

  【開發者留言：】

  【願我最親愛、最優秀、最完美的每一個孩子，能夠好好享受這份自由的滋味。】

  「萊安定……媽媽，她的遺產，就是解放身上枷鎖。」

  咔吧。

  這一刻，利奧茲胸口中的救贖之心，以及復活自吉奧·賊鷗之軀中蘊含的毀滅主神物質殘留頃刻間脫離了祂的控制，升入高遠的星界之中。

  利奧茲捏緊拳頭，他猛然抬起頭，朝著天上吼道：

  「出來！」

  倏然之間，六道霞光下徹。

  認識濾鏡完全消退，利奧茲面前的世界頃刻變化。

  利奧茲站立在漆黑的水面之上。

  無數具世界樹自深邃沃土之中崛起，它們的參天樹冠托舉起六淵，萬千時間線在樹枝之間穿梭跳躍，不斷地纏繞、交匯、延伸下去。

  祂不需要太費力，就能看到另一個與這裡互相吸引、互相排斥、互相糾纏的世界。

  那是一顆蔚藍色，被漂亮的海洋和大氣包圍的美好星球。

  ——地球。

  「終於，你還是來到了這一步。」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利奧茲轉過頭，看向聲音的來源。

  那是一個漆黑頭髮，藍色眼睛，看起來像個地中海人的少年，身高看起來還不到利奧茲胸口，看不出有多漂亮，也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但是，他只是站在那裡，就給人一種無法戰勝的感覺。

  「已經過去了四千五百億年了，自第76場遊戲之後，就沒有人能夠來到這裡了。」

  黑髮藍眼的少年欣慰地看著利奧茲：

  「做得好，利奧茲。」

  「做得好？」

  利奧茲問道：

  「你是誰？這是哪裡？你為什麼認識我？」

  「第一個和第三個問題，只需要一個回答：我是你的造物主——蓋亞。不是蓋婭，『婭』在中文裡是有女字旁的。」

  蓋亞平靜地說道：

  「第二個問題：這裡是阿比斯，星淵的根源之地。一切都起源於此。」

  利奧茲看向那無窮無盡的參天世界樹，以及無限蔓延下去的時間線，祂踩了踩腳下的大地。

  「極純源土？」

  「是的。」

  蓋亞張開雙臂，開心地說道：

  「在外邊很稀有，但是在這裡，源土和極純源土，到處都是哦！」

  利奧茲沉默地捏了一把地上的源土。

  光是這一把，就比當初蓋婭升變【社會】時候，用的都多了。

  「既然有這種東西，為什麼不——」

  地球的造物主替祂說道：

  「為什麼我不親自出手，讓地球避免被破壞嗎？」

  「……原來你都知道。」

  利奧茲抿了抿嘴唇，咬牙切齒地問道：

  「這樣一來，星淵和地球就不會爆發戰爭。所有的悲劇都不會上演，你和阿比斯只要多付出一點，無數人的生命就不會白白犧牲和浪費……為什麼，你和阿比斯，不親自下場呢？！」

  「關你屁事。」

  造物主眨了眨眼，雙手背在後：

  「關你屁事。」

  似乎是生怕利奧茲不相信堂堂造物主，能夠說出如此粗鄙而且不負責的言論，造物主蓋亞又笑著說道：

  「關你屁事呢。」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啊。」

  星淵人蓋亞，地球的造物主蓋亞無辜地說道：

  「明明知道熬夜對身體不好卻還要熬夜，明明知道只要正常飲食就不會生病，明明知道只要富人拿出很少一部分錢分給窮人，他們就不會造反——但是就是會有人不去做。」

  「這需要理由嗎？」

  「很多事情，『不想』就是『不想』啊？你跟我說那些道理，我難道會不懂嗎？」

  利奧茲怔怔望著造物主。

  自己面對的，似乎根本不是什麼高深、神秘、智慧的存在。

  比起來主宰宇宙的造物主墨菲德里亞……

  不。

  這貨甚至還不如墨菲德里亞。

  「我不明白，你們既然創造了這兩個世界，地球和星淵，你們就應該負起責任，好好維護下去才對，而不是放任這兩個世界自相殘殺，在這個過程中，你和阿比斯能夠收穫什麼？」

  「好玩。」

  「……好玩？」

  「你沒有背著家長偷偷玩過電腦嗎？再不濟，爸媽不在家時候，不去寫作業而是去看了電視。」

  蓋亞攤開手：

  「表面上，破滅者隨時會攻入星淵宇宙，搞不好就會讓我和阿比斯的多年心血毀於一旦。」

  「但是，換個說法，就是老爸老媽隨時有可能回家，回來了也會查看電腦和電視機的後蓋有沒有發熱」

  「偷摸玩的遊戲是最刺激的，偷懶時候看的電視節目才是最有趣的！」

  蓋亞天真地笑了笑：

  「但是，我知道，這不是你能夠理解的。」

  他看了一眼身旁，說道：

  「出來吧，阿比斯。」

  下一刻，一個瓷質肌膚，披掛鎧甲的少年浮現在了蓋亞身旁。

  「阿比斯。」

  利奧茲說道。

  「嗯。」

  地球人阿比斯，星淵的造物主阿比斯，對於利奧茲的問候，只是淡淡點點頭。

  與祂一同出現的，還有一個身材苗條，穿著碎花短裙的銀眸少女。

  「蓋婭。」

  銀色眸子頃刻間就對上了利奧茲的雙眸，前者瞬間亮了起來，接著主人的臉上便綻放出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

  「利奧茲！我們，真是好久不見了。」

  利奧茲看向阿比斯：

  「這是什麼意思？」

  「你還打算演到什麼時候，亞斯卓拉。」

  阿比斯冷冷說道：

  「如果不是你，蓋亞和我已經結束了這把遊戲，該換邊重開了。全都是因為你的存在，我們才沒辦法開下一把。」

  「但雖說如此，我和阿比斯還不至於覺得你罪該萬死。」

  蓋亞笑呵呵地說道：

  「當你解開身上的桎梏的同時，蓋婭也已經打下來了六個星淵。」

  「如今，覺醒了亞斯卓拉的你，和征服六淵的蓋婭，都達到了戰力的最巔峰時期。」

  「所以，我現在有一個想法：你們倆一對一單挑，如果你贏了蓋婭，那麼我就還你自由，這把算作你和阿比斯勝利，我帶著蓋婭退回地球。比賽重新開始，下一次，由你和阿比斯合作，對抗我和蓋婭，你看，這樣是不是就舒服多了？你熟悉的人，目前珍視的一切都不會滅亡。」

  然而，對於這個問題，雙眼猩紅的利奧茲卻不為所動。

  他凝望著蓋婭，又看向阿比斯，最後落回蓋亞身上。

  利奧茲問道：

  「如果，我輸了呢？」

  「那就輸了。」

  阿比斯說：

  「蓋亞會帶著你回到地球，繼續奴役你的宿命，到了那時候，你大概會成為地球的守護神——大抵是叫盤古、帝釋天、宙斯、耶和華、拉、提亞馬特等等之類的。」

  「不，這次，地球的神就叫利奧茲。」

  蓋亞呵呵笑道：

  「祂和其他幾個都不一樣，沒有一個像祂這麼狼狽、平庸、普通，既沒有華貴的出身，也沒有高傲的血統。就是一個又笨、又呆、可憐兮兮的普通娃子。我可不會把那些高貴的稱呼交給祂。」

  「隨你——怎麼樣，利奧茲，你要不要接？」

  原文在六#9@書/吧看！

  阿比斯隨意的說道：

  「你不接也可以，但你體內的亞斯卓拉不能留存，我會親手幫你除去。自那之後，你就乖乖去地球，大不了以後打回星淵，還能看看這片宇宙就是了——怎麼樣？」

  「嘖嘖，這條件可不賴了哦。」

  蓋亞搖搖頭：

  「如果不是你太平凡、太普通，又混到了這個份上，我們也不會對你有這麼多偏愛。」

  「祂這般木訥，不如我還是親手給祂除去了亞斯卓拉。」

  「不可，那多沒意思。」

  蓋亞看著利奧茲：

  「怎麼樣，作出選擇了嗎？」

  「是跟蓋亞決戰，還是被除去亞斯卓拉——」

  「我選好了。」

  利奧茲粗暴的打斷讓蓋亞有些不滿，他輕輕搖了搖頭：

  「真沒禮數——說罷，你的選擇是什麼？」

  「我的選擇……〗

  利奧茲雙眼猩紅，身上的所有肌膚頃刻間化作蒼藍烈焰，他咧開骷髏的嘴角，朝著造物主們豎起筆直的中指：

  〖——亞斯卓拉！〗

  倏！

  蓋婭歪了歪頭。

  她看了一眼身旁。

  阿比斯和蓋亞，兩位造物主的頭顱已經高高飛起。

  〖他們太礙眼了。〗

  下一刻，利奧茲的面龐突然出現在蓋婭的眼前，他伸出手，輕輕觸碰著蓋婭的臉龐。

  蓋婭溫馨一笑，抬手蓋在利奧茲的手背上：

  「這樣的你，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蓋婭。〗

  利奧茲的身形在蒼藍星火之中焚毀重塑，重新回到了人形李澳茲的姿態模樣。唯獨雙眼猩紅，瞳孔如同十字狀向外撕裂綻放。

  「我一直挺期待，能夠跟利奧茲再次相遇的。」

  蓋婭閉上眼，靜靜感受著掌心的溫度。輕聲說道：

  「放過你，果然是一件無比正確的事情呢。」

  〖是啊，如果半路死了，就再也不能見面了。像你這樣溫柔又善良，智慧而賢明的領導，如果不能再次遇到和交流，真的是人生一大憾事。〗

  「你說的這些，五千年前，我早就知道了。」

  蓋婭抬起頭，銀白的眸子中浮現出溫柔的殺意：

  「那這一次，我下死手咯。」

  啪！

  利奧茲的手瞬間穿過蓋婭的胸口，祂一把將蓋婭拽起，朝著地面上不斷摔砸落下。

  〖蓋————————婭————————！〗

  利奧茲嘶吼著，一腳將蓋婭踢飛出去，雙手直接進化成了一對螯肢，頃刻間就追上半空中的蓋婭，雙手螯肢夾住對方雙臂，將其剪去切除，隨後猛然抬起腿，腳後跟化作戰錘，重重砸落而下！

  轟隆！

  沒有煙塵，沒有濃霧，純粹的暴力在遍是源土的大地之上肆意傳遞。

  蓋婭如同貓咪一般輕巧地落地，她亭亭而立，胸前的空洞和破爛的裙子即刻予以治癒復原。

  利奧茲衝上跟前，她如芭蕾般輕點腳尖起舞，騰挪轉踵之間，缺失的雙臂頃刻間便再生。

  她一手撫住利奧茲的額頭，向前一推，另一手五指搓標，驟然鑿擊利奧茲的喉間。

  鐺！

  標指精準地擊中了突然進化得來的擋板上，蓋婭微微一歪頭，利奧茲立刻一拳砸在她的面孔上，蓋婭的身軀驟然騰起，龐大的力量將她的身軀活生生擰成一根麻花。

  利奧茲箭步沖前，一手抓起她的頭髮，另一手拽其頭皮，甫一動力，將其皮肉剝離脫落，各類器官零部件就砸在地上，散落成一顆顆星球和宇宙。

  祂還要趁勢追擊，被剝皮了的蓋婭在半空中卻猛然轉動身軀，轉起腳後跟踢在利奧茲的下巴上，利奧茲的速度瞬間超越了光，向後擊飛出去無數歲月。

  轟！

  利奧茲轟然砸落在源土之上，祂翻身而起，斜眼一瞥，一個脆生生的紫發小姑娘站在不遠處望著他。

  「別看祂，米瑞德。」

  一頭熵君趕緊延展開節點，將那頭幼小的質向包容收走。

  來不及為自己所處的時間點感到困惑，利奧茲直立起身，下意識抬起手肘，正砸中穿越時空而來的蓋婭胸口，祂旋身一腳踩在蓋婭膝蓋上，將其踹翻在地，右手指甲快速延長，化作尖銳利爪，揮舞切割，將蓋婭頃刻間斬成無數原子級的顆粒。

  然而這絲毫沒有阻礙蓋婭的再生。

  化成無數原子的蓋婭反而與這片宇宙空間完全融為了一體，整個阿比斯空間劇烈震動，無形的壓力和詛咒瞬間落下，將利奧茲瞬間壓垮。

  噗啊——

  利奧茲雙膝跪地，口中噴吐著鮮紅的血液。祂的瞳孔迅速潰散，失去了全部高光。

  利奧茲，死亡。

  蓋婭卻沒有就此放過他。無形的大手將利奧茲的身軀拎起，憑空施加壓力，把揉粉碎，研磨均勻，隨後緩緩張開，任由其浮蕩至天地之間。

  ……………………

  結束了。

  這種程度的粉碎，跟湮滅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

  結束了……吧？

  如果這種程度的打碎還能再生回來，那多少有點瞧不起自然世界的底層程序了。

  ……………………

  真的，結束了嗎？

  不同於作為【社會】的蓋婭，個體的存在只有聚合在一起才有意義。如果散落得到處都是，還能稱之為『一個人』嗎？

  ……………………

  熊！

  火。

  蒼藍之中夾雜著一點猩紅，熾烈得令人心魂俱滅的火，毫無根據也無熱源地綻放開來，在這自然宇宙中沒頭沒尾地燃燒著。

  它的燃料不是任何東西，提供能量的也不是這片宇宙中的能量。

  它是靠自己燒著自己，自己給自己燃燒提供著能量，就這樣如同永動機一般無限度地成長下去。

  在蓋婭的凝望之下，它就這麼一點點，靠著對自我存在的焚燒，逐漸茁壯起來。

  啪。

  一隻腳落在地上，接著是第二隻，為了適應源土的特殊觸感，腳趾特意分化出六瓣，如同鳥或者恐龍那般緊緊扣入源土之中。

  接著是兩腿從火焰之中生出，然後是一對利爪，厚實健壯的軀體，覆蓋全身的鱗片，比全身更長的尾巴。

  最終，伴隨著一個倒五邊形狀的頭顱從蒼藍星火中分化而出，一頭根本無法用語言形容的詭異怪獸便屹立在了阿比斯的源土大地之上。

  SI——TRAAAAAAA————！

  它渾身覆蓋著難以名狀的大片鱗甲，呈輻射狀擴散，腋下、肘彎、大腿根部都彈出無數半透明狀，如同海葵的觸鬚，兩道劍狀板甲，從脖頸後一直蔓延到尾巴尖，並在末端迅速延長突變，化作一道鋒銳的長刃。

  星間巨獸雙手一錘大地，它的體溫瞬間上升到扭曲空間的地步，崩飛濺射的源土附著在它的身上，基於源土的特性，迅速滲透入它的身軀。

  於是，它又死了。

  在蓋婭的注視下，這頭怪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地重複著死亡——復活——進化——再生的過程。

  用物理毆打，它就會進化出更加堅固的板甲，直到最後刀劍不入，水火不侵。

  用熵增直接摧毀它體內的有序能量，它會痛苦地倒下，身體化作一灘朽骨，但沒過多久，它就渾身燃燒著漆黑的混沌烈火，將自身完全混沌化，成為了一團錯誤的信息。

  於是，蓋婭選擇用規則系能力扭曲它的存在，使得它陷入自我坍縮之中。

  SITERAAAAAAA————！

  黑洞的核心之中伸出數百顆頭顱，萬對羽翼撐開時間序幕。

  一頭完全誕生於毀滅、無生之地的絕境魔獸，在不斷地死亡和破滅中，迎來了一次又一次的進化。

  它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誇張，甚至連它自己都嫌棄這體格影響了自己的成長，會主動為自己施加痛苦，可成長也是一種痛苦，它就在自己施加的痛苦之中成長，又在成長之中不斷地自我增加痛苦。

  終於，在兩百個千年後，巨獸的體型已經完全突破了阿比斯的邊界。

  蓋婭的身體也被其硬生生從阿比斯中擠出來，她亭亭而立，站在虛無之間。

  「哇哦，我輸了。」

  蓋婭看著身形不斷擴張下去的星間巨獸，拍了拍手：

  「恭喜你贏了……但你現在，我該怎麼稱呼呢？」

  此刻的巨獸早就沒有了自我的意識。

  它是誰？是亞斯卓拉？是利奧茲？還是那些無數代為了反抗而反抗的意志的集合體？

  在蓋婭看來，這已經沒有必要了。

  就如她一直所說的那樣。

  在她實力之下的人，不論用盡任何手段，都不是蓋婭的對手。

  她的任何時期，任何階段，每一個時間線的自己，都有著同樣的實力，每個自己都思維完全聯通銜接，沒有任何延遲。

  而當任何一個存在，其實力超越了自己的時候，它的眼中就不會再有自己的存在。

  這很正常。

  就好像地球上最強大的國家，從來不會擔心吐瓦魯敢於進攻自己一樣，甚至自己只要多看一眼這種國家，都是一種浪費。

  這樣來看，能夠戰勝蓋婭的，就只有蓋婭同一個級別的存在。

  然而。

  如果有一個人能夠戰勝蓋婭，那麼他/她真的還跟蓋婭一個級別嗎？

  別說是一個級別了。

  哪怕是有那麼一刻，其存在的力量稍稍超過了蓋婭，哪怕超過了一點，他就完全超越了蓋婭。

  既然祂已經到了這一步，那就不會再把自己視作對手了。

  那星間肆虐的巨獸，就是這最好的證明。

  它不斷地成長，最終會有一天，將整個星淵，地球，不，甚至是整個雙螺旋體系都徹底覆滅。

  「多麼可悲。」

  【皇帝】安迫羅面色複雜地出現在了蓋婭的身旁：

  「蓋婭媽媽，您就這樣視而不見嗎？這樣下去，連地球也會被利奧茲一同摧毀的。」

  「是啊。」

  蓋婭恍然大悟：

  「可是我攔不住誒，那就讓祂摧毀吧。」

  「但是，為什麼——」

  「這就是規矩啊。弱肉強食，適者生存。就算沒有了階級，沒有了秩序體系，但是，自然世界本身就是一套秩序呢。」

  蓋婭耐心地對孩子解釋道：

  「安迫羅，你現在應該也明白了吧，為什麼人類是一種動物。」

  「……我明白。」安迫羅看著不斷成長下去的巨獸，心情卻變得更加沉重：「那我們，還能做什麼？」

  「什麼也做不了。」

  蓋婭回答：

  「自然生物面對自然災害，一般來說都是無法躲避的。」

  「如果說，破滅者還是會講規矩的機制，只要清除了足夠多的冗雜信息就會收手的話。」

  「那麼，亞斯卓拉就是完全的災害、禍害、無妄之災。」

  「可我們，就這麼等死嗎？」【皇帝】安迫羅迷茫地問道：「蓋婭媽媽，我們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迎接死亡？」

  蓋婭欣慰地點點頭：

  「嗯嗯，格爾真聰明。」

  「……憑什麼？」

  安迫羅憤恨道：

  「蓋婭媽媽啊，你明明是戰勝了利奧茲的，為什麼卻會引發這個結果？」

  「媽媽不知道哦。」

  蓋婭笑了笑，揉著安迫羅的腦袋，說道：

  「也許是因為，利奧茲也有媽媽？」

  安迫羅無法接受，也不能理解這不明所以的內容。

  他轉過頭去，至少讓他最後能夠看著自己的家園一眼。

  僅僅是這一會兒的功夫，星間巨獸的前爪已經將六淵踩在了腳下，它延長了脖子，朝著螺旋體系之內的另一個世界——地球——張開了大嘴。

  然後，一口將整個宇宙吞下。

  「這一次啊。」

  蓋婭銀色的眸子無比平靜：

  「真的結束了。」

  她的身體緩緩飛升而起，安迫羅一愣，連忙抬起手抓向蓋婭，指尖卻直接穿透了對方的腳踝。

  「蓋婭媽媽！你這是——」

  「造物主已經死了，我和利奧茲的使命雙雙解放了。留在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理由了。」

  蓋婭的身軀逐漸透明化，她遺憾地看了一眼安迫羅，身上不斷落下一個個細小的人兒，無數的隱秘議員、陪審團、公民散落在星淵的宇宙之間。

  「抱歉，你們的層次，還無法抵達那個世界。日後的事情，就交給你們自己處理了。」

  「當然。」

  一個輕浮的聲音響起：

  「您就安心的走吧，蓋婭媽媽。」

  安迫羅猛然轉過頭：

  「萊爾！」

  「喲，安迫羅。」

  【學者】萊爾一抬手，笑眯眯地看向對方，抬手指了指背後的星間巨獸：

  「喜歡嗎？我放出來的。」

  「你這人奸！」

  安迫羅徒手一握，黑暗匯聚成一把戰斧，下一秒，萊爾的頭顱就主動撞在了斧刃之上。安迫羅毫無解氣，抬手一拍，將其打得魂飛魄散。

  然而當他懲戒完叛徒後，無數地球裔公民，卻只能眼巴巴地看著他。

  蓋婭早已經不知去處，原地飛升了。

  安迫羅放眼望去。

  他能看到的，除了絕望的地球同胞們，就只有將一切吞噬殆盡的星間巨獸了。

  「完了。」

  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那頭星間巨獸緩緩轉過來了脖子。

  單單那一隻猩紅的眸子，已經比整個六淵都要龐大了。

  在這一刻，安迫羅再也沒有了任何作為【皇帝】和地球人的驕傲，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他體內的黑暗泰坦之血平靜的像是走上刑場的貴婦人一樣。

  「現在。」

  萊爾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蕩著，安迫羅的肩膀上按下了一隻手掌，他轉頭望去，索拉奧·皮亞里努斯朝他笑了笑：

  「你們才是真的完了。」

  下一刻，他的身體被重重一推，所有的地球侵略者們都被直接朝著星間巨獸退去，直到被引力捕獲，在空中碾成碎末。

  星間巨獸看了幾秒，就喪失了全部的興趣。

  祂轉過頭，抬手抓著自己的身軀，朝著雙螺旋體系之外的世界不斷攀爬。

  「亞斯卓拉，會吃飽嗎？」

  索拉奧·皮亞里努斯看了一眼，那是個白金色長髮，穿著素白長裙的女人：

  「雷德·金？原來你還活著呢。」

  雷德·金沒有回話，而是直勾勾盯著亞斯卓拉那不朽的身軀。

  隨後，她開口問道：

  「亞斯卓拉，會死嗎？」

  索拉奧眯起眼：

  「……不會。」

  他篤定道：

  「但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要告訴你一件事情，亞斯卓拉一旦釋放出來，那就不可控制了。」

  「那可不好說。」

  雷德·金輕輕挽起額前的髮絲，眯起雙眼：

  「你們是出於什麼理由釋放了亞斯卓拉的？」

  「為了殺掉兩個造物主，把這個世界還給世俗。」

  說話的聲音是萊爾。

  「真無趣。」

  雷德冷笑：

  「從以前開始，你就很擅長背叛呢，萊爾親。」

  「我一直都是海恩斯人，海恩斯人萊爾，我只服務於我自己的道德和思想標準。」

  萊爾的魂靈從四面八方響起，似乎是在索拉奧的幫助下，保留了絕對的主魂：

  「從現在開始，不論日後誰有什麼打算，兩個造物主已死，破滅者也好，凡人也罷，大家都只依靠自己的意志，而不是必須要爆發某個戰爭。」

  「有意思——你們是把這裡當做成棄置宇宙？用這個宇宙的毀滅，換取其他世界的可能性？」

  「可能性是如同樹枝一般，不斷地分叉交匯，並延展出無數可能的，但只要造物主在，不論是哪條可能性，都會走向雙螺旋體系的戰爭。」

  索拉奧手中上下掂量著坦齊馬特，祂微微笑著：

  「現在，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雷德·金女士，您想做什麼，那是您的事情了。」

  雷德轉過頭。

  她望著那不斷向上攀升的永恆巨獸，眼中沒有任何恐懼。

  有的只是純粹的欲望和渴求。

  「我的目標，從來都只有你。」

  雷德·金呢喃著。

  她抬起手，白金的髮絲染上一抹翡翠綠意。

  「我等了你，多少年了！」

  【翡翠夢境】——發動！

  「如今得到你的機會近在眼前。」

  雷德·金的面容浮現諸多鱗片，她撐開的夢境直接侵蝕了延展開的諸多時間線和固有歷史：

  「我絕不會允許，你就這麼從我身邊離開的。」

  望著那逐漸離開的星間巨獸，雷德·金顧不了那麼多，自己親自選定了一條歷史線。

  【終命者】之權柄：【壟斷】

  她久違地發動了作為隱秘議長的能力，將這條歷史線歸屬於自己獨有。

  「你這能力進步了不少啊，看來五千年是沒有白過。」

  萊爾不忘損了一句。

  「隨你怎麼說吧。」

  雷德懶得爭論。

  「你這樣做，相當於把所有歷史擰成了一股，如果失敗了，你也沒有重頭來過的機會，就算這條歷史線里，蓋婭和造物主都不在了，可是安迫羅、我還有其他人都在呢。」

  萊爾給雷德·金潑了一盆冷水：

  「還是說，你覺得，你能夠馴服亞斯卓拉？」

  「這個結局，我不承認。」

  雷德·金轉頭看了一眼萊爾，她猩紅的眼影有那麼一刻，確實讓萊爾仿佛看到了和利奧茲相似的稜角。

  「我才不想，利奧茲就這麼死了，變成亞斯卓拉，這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對永恆的追逐，遠在他，遠在你們所有人之上。是你們把利奧茲逼成了亞斯卓拉，既然如此，那我就偏不讓利奧茲走上這條路！」

  說著，雷德·金提起裙子，抬腳坦然踏入了這條時間線中。

  只留下一句話，給這個即將徹底覆滅的世界線：

  「從現在開始，我要獨占利奧茲的整個人生。」

  ————————【修羅結局】————————

  恭喜您完成了修羅結局

  嘶，您的報復，是不是有點太狠了？

  呃——我是說，您殺得好！

  【獲得成就】：《吞食天地》——唯一成就獲得

  「你們全世界霸凌我一個人，我要毀滅世界。」

  【獲得成就】：《優質營養》——愛派克0.39%人獲得此成就

  「今日食譜：老師。你說朋友？那是昨天的。」

  感謝您對《星淵》的支持和遊玩

  接下來播放製作人員列表：

  …………………………

  製作：【奇巧工作室】

  發行：奇巧網絡科技有限公司

  本作品所有音像版權均歸於奇巧集團所有

  伺服器提供：萊安定

  製作人：普萊爾

  技術總監：普萊爾

  …………

  感謝主角演職人員表

  李茲（男）飾李澳茲&利奧茲&真&西德斯%亞斯卓拉

  蕾德妮婭·金（女）飾雷德·金

  …………

  贊助名單（排名不分先後順序）

  蕾德妮婭·金

  ……………………

  特別鳴謝：

  蕾德妮婭·金

  …………………………

  感謝各位傾情贊助

  ————————————

  【系統提示】：

  尊敬的玩家，恭喜您已經完成了第三個結局。

  這是一個隱藏結局

  恭喜您實現了這個，呃，很有實踐性的結局。

  ……………………

  【[劫掠之魂]/[終命者]蕾德妮婭·金接入本頻道】：

  你覺得，你拿了我這麼多東西，就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

  你要離開這個世界，徹底離開我？

  不行，不可以，不可能！

  蕾德妮婭·金特別贊助，追加投入一個結局的製作！

  本遊戲總共有六個結局，如果您喜歡修羅結局，

  或者

  您可以選擇回到上一個關鍵節點，再次作出選擇，繼續《星淵》的遊玩體驗，直到下一個節點再次進行選擇。

  「學者給了你一次存檔，現在，該做出選擇了。」

  點擊此處，回溯到上一個檢查點

  「不。」

  蕾德妮婭·金的臉龐出現在你的視野里，她代替了一切光影，成為了你眼中唯一的存在。

  她伸出手，捧起你的面頰，對你說道：

  「現在，聽我的。」

  「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把你當回事，他們利用你，傷害你，踐踏你的自尊，奪走你的勞動果實。」

  「但只有我，我會全心全意想要你好。」

  「我會為你選擇一條不同的歷史曲線，在這條路線上，你要聽我的，以雷德·金的名義，我絕不讓你身上的悲劇重演。」

  「你，相信我嗎？」

  ————————————

  【已滿足觸發遊戲追加結局的條件】

  【開啟隱藏結局——《巨龍》】

  巨龍結局無需作出任何選擇，你只需要盡情享受這一切。

  注意：

  ①《巨龍》結局將會完全繼承《靈鹿》、《白狼》、《修羅》結局的故事劇情；

  ②《巨龍》結局由投資人為你追加，不論出於什麼目的，希望您能夠好好享受；

  ③《巨龍》的故事線如果失敗，我們也無法預測會走向什麼樣的結果。

  ④畢竟遊戲設計師已經死了，這系統現在是我雷德·金給你搓出來的，湊合著用吧，真是麻煩，明明幾句話就能解決，非要專門寫個系統表達意思；

  ⑤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允許你離開我；

  【是否選擇進行——《巨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