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H市郊區。
一干特警在一個看似破舊的倉庫外嚴陣以待。
「此倉庫中的人物極度危險,手上可能持有大量特殊武器,一經發現立即擊斃!」
隊長在耳麥里下達了指令後,林忠冠推開了倉庫門後,小心地貼著門,探頭朝里看了看。
此次任務的目標的姓名叫李茶,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2024年,李茶開始私自製造槍械,並將這些槍械賣給不法分子謀取暴利。
2026年,已經靠著自己的專業知識賺得盆滿缽滿的他並沒有離開這個國家,而是繼續招人,幾乎完全利用手工來製造槍械。
在廝殺中,熱武器對於冷兵器是降維打擊,所以在這個嚴格執行禁槍條例的國家中,李茶几乎像中了彩票一樣開始走向『成功』的人生,不過買彩票可沒辦法請來一干裝備精良的特警來跟李茶玩躲貓貓。
時間回到2029年12月31日晚。
林忠冠確認了倉庫一樓中沒有什麼特殊情況後,揮了揮手,示意其餘人開始行動。
這些人雖然沒有事先演練過,但有條不紊的行動仿佛是計算機上運行的程序。
林忠冠跟在隊伍後面進了倉庫。
倉庫一樓中堆放了一些貨物,放眼望去,大多都是一些快遞之類的真正的貨物。
林忠冠正要跟著其他人上樓時卻突然感覺自己聽到了什麼聲響從地下傳來。
林忠冠離開隊伍來到了堆積著的貨物中。
地面堆積著一層灰塵,灰塵上淺淺地蓋上了一層腳印。
這腳印可能是李茶留下的。
林忠冠一面向隊長匯報了情況,一面追上了腳印。
貨物堆積得雜亂無序,不過這並不影響林忠冠找到腳印所屬的人通向的暗門。
由於目標可能已經經由地下通道逃出,林忠冠向隊長匯報了情況後,得到了前去追擊的許可。
林忠冠向著地下通道走去,沿著隧道向前跑去。這個通道中並沒有岔路,所以他不用擔心迷路或是跟丟。
這個地下通道通往一個不小的地下空間,林忠冠小心地摸進去。
黑暗地空間中靜靜地迴響著林忠冠地腳步聲,林忠冠借著夜視儀往四周望去,突然發現了一個身著白色大褂,背著奇怪的裝置的人正舉著一把冒著輕微藍光的槍對著自己。
是李茶。
林忠冠沒有猶豫,扣動了扳機。
九五式突擊步槍在黑暗中爆出一串火焰,火焰中鑽出一群子彈。
李茶沒有開槍,但也沒有因為中槍而倒下,他在槍林彈雨中走到牆邊,推上了一個電閘。
黑暗的地下室中被光亮填充。
借著強光,林忠冠發現自己打出去的子彈竟然全部都停滯在了李茶身前,簡直就像是李茶周圍有什麼看不見的東西擋在他身前。
林忠冠將槍口對準李茶,緩緩向後退去。
但是退到門口時他才發現自己的來路早就已經被一扇鋼門封死。
「外面都是警察,你跑不掉的。你現在老老實實投降,然後幫我們抓些毒梟黑社會之類的人戴罪立功,你還有機會。」
林忠冠嘗試安撫李茶,他林忠冠也是人,也不想白白失去性命。
李茶緩緩走過來,然後說:
「警察同志,我至少也上過半年大學,我不傻。我知道我已經完蛋了。」
他的聲音卷著輕柔,攜著冷意,讓人聽起來很安心。
不過這聲音並沒有讓林忠冠緊緊懸著的心落下來。
李茶一邊繼續靠近,一邊繼續說:
「不過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什麼嗜殺之輩,我不會殺你。我還算是一個正常人,只是我比較喜歡鼓搗一些違禁品。」
林忠冠開口說道:
「你知道你造的槍害死了多少人嗎?」
李茶將兩手攤開,說:
「我也沒辦法,不過警察同志,我的特長就是鼓搗一些小玩意,不這樣做我怎麼會有錢來研究這些東西呢?」
「這只是脫罪的藉口,你有這個能力,國家或一些企業就會出錢給你,不是嗎?」
李茶嘆了口氣,說:
「自己一個人費勁巴拉地用那一點點可憐巴巴地經費研究和自己帶著一個團隊用花不完地錢進行研究,你說這兩種方式那個成功率更高?」
「我只知道沒命了再怎麼成功也沒用。」
李茶開口道:
「人生就像是一場旅行,有的人就喜歡安穩地找些同伴在原野中安心地散步,但有的人從出生起就只想征服視野中的每一座高峰。無關對錯,無關好壞,只是選擇的路不同。」
「所以呢?」
「所以我要在旅途得終點前找個人說說話,然後展示我人生的成果。
也算是我這一生的清冷中最後的——」
李茶說了一半就停下來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林忠冠有點沒聽明白。
李茶手指勾了勾,示意對方跟上。
林忠冠見李茶背過身去,套出手銬要上前制服李茶。
但是等到了身前他才發現他近不了李茶的身,一旦他接近到距離李茶兩米的距離時,就會有一種奇怪的力阻止林忠冠前進。
林忠冠嘗試多次無果後只好作罷,他老老實實地跟著李茶來到了一個普通房間中。
不過他並不完全老實,他一邊裝作要任李茶擺布,一邊嘗試用通訊設備和隊伍取得聯繫,不過這地下好像有什麼設備在干擾通訊。
來到一間普通地會客室內,李茶端了茶給林忠冠,林忠冠不肯喝。
李茶喝一了一口茶,開口說:「我背後背的裝置能在我身邊展開斥力場,你知道吧?就像磁懸浮列車一樣,只不過作用的兩個物體不是磁鐵。」
「怎麼可能!斥力場?那不是科幻小說中才有的東西嗎?」
「嗯,同志,看來你開始對我感興趣了。」
李茶說著,伸手示意林忠冠喝茶。
「我不是特別渴。」
「你怕我幹什麼?我想殺你的話不用費這些勁。」
林忠冠的耳麥在頭盔上,他並不想摘下頭盔。
「有話快說。」
「唉,想知道人家的秘密還用這種口氣說話。」李茶嘆了一口氣,換了一種語調,裝模作樣地說。
林忠冠想了想後開口說:
「如果你確實掌握了這種斥力場的技術,你只要將這個技術上交給政府,你真的可以逃過一死,甚至你有可能會被允許單獨關押,然後做所有你想做的研究。」
「警察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槍沒有好壞之分,關鍵要看誰使用他。」
李茶喝了一口茶,拒絕了對方的提案。
「算了吧,我得了絕症,最多還能再活幾個月。」
林忠冠開口說:「你想想那些因為你才死在槍口下的人,你難道不想補償他們嗎?」
李茶轉移話題,說了一句奇怪的話:
「如果我說這個世界上有比我們高級的智慧生命在時刻監視著我們——你會信嗎?」
「你說什麼?」
「我說,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所謂的神存在。」
林忠冠有些想笑,他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你是說現實生活中存在類似於玉皇大帝或者上帝或者佛祖一樣的人物?」
李茶點點頭。
「我不信。」
李茶用手指點了點依舊漂浮在自己身旁的子彈。
「你不是說這是斥力場嗎?」
「是的,這是斥力場,但是這不是我能造出來的東西。」
李茶將杯里的茶喝完,然後將腰間別的槍拿出來。
「這把槍是我的——自信之作,我叫他電磁槍。這把槍算是目前單點破壞力最強的槍了。這其中搭載的子彈是完全實心的子彈,而且彈頭處有六百四十層彈尖。
當第一層接觸到擊打的目標時,不夠銳利的第一層就會被擠壓,然後第一層會被第二層和接觸到的物體表面擠壓,最後碎裂,接著循環往復。
至於動力源,則是電磁力。
子彈會在一個微型磁懸浮軌道上不斷加速,然後在速度達到極點時射出。
就像是電磁炮一樣,只不過子彈更小,速度更快。
這個子彈的速度是現有的武器的子彈的速度的幾百倍,而且在加上多出的六百四十層彈尖,它可以打穿幾十米厚的鋼板。」
林忠冠吃驚地反駁:
「這不可能,空氣阻力呢?還有能量來源呢?這不可能,這破壞力已經是現代槍械的幾百倍了!」
「我一個人當然不可能造出來,部分解決不了的問題有它們幫忙。」
「你說它們?」
「可以說是除人類之外的高級智慧生物。」
「你在開玩笑對吧?」
李茶沒說話,站起身,帶著林忠冠繼續往地下鑽。
不久後他們來到了一個巨型的地下空間。
這空間的正中央放置了一塊足足一百米長的鋼鐵塊。
李茶打開電磁槍上的裝置,電磁槍發出一陣呼嘯。
李茶瞄準長方體鋼鐵塊——姿勢很標準。
不過這把槍沒什麼後坐力,所以標準的姿勢用處並不算太大。
不過這證明了李茶有專門練習過射擊。
李茶扣動扳機。
一顆比正常子彈大了很多的子彈呼嘯而出,在鋼鐵塊上打出了一個深孔。
林忠冠的喉結動了動,剛才的場景好像如夢一般虛幻。
「看到了吧?」
林忠冠來到鐵塊前,李茶拿了紅外線測距裝置,測定了距離。
是六十三點五八米。
「怎麼可能!你這儀器有問題!」
李茶覺得林忠冠好像有點傻,想了想後,他覺得這可能只是一個無神主義者沒辦法一下子接受神跡。
「你在這等著。」
李茶丟下一句話後準備離開,但他走了幾步後回過頭,帶著些許調侃說:「我去給你買幾個橘子。」
林忠冠有些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他移開目光,看向李茶的背影。
一段時間後,李茶拉著一根很長的金屬棍回來,讓林忠冠將這金屬棍捅進那個洞中.
林忠冠早就將任務什麼的忘了,他現在只想知道眼前的洞到底有沒有六十米。
於是他聽話地將棍子捅進去眼前的深洞。
但是一直沒有捅到什麼東西。
棍子還是太短了。
「這東西大約五十米,是我能找到的能伸進去的最長的東西了。「
「這怎麼可能?這個洞本來就鑽好了吧?」
「唉,不想跟你說話了。」
李茶嘆了口氣。
「總之,藉助了他們的科技手段的我的這把槍能打穿十幾層樓一般高的鋼板,但這把槍卻完全沒辦法處理我背上的這個東西。」
「這不可能!」
「我真聽煩了,兄弟。」
李茶像是有些厭倦了一般蹲到地上。
「等下,為什麼這個斥力場在現在沒有將我彈開。」
「我不知道,這就是人類無法觸及的科技。
那是幾年前,我在河邊釣魚時釣到的東西。
我不知道這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兒,但我打開後就知道這不是人類現有的科學技術能製造出來的東西。
我就像是一個剛剛會折千紙鶴的就開始挑戰高難度摺紙的小孩一樣把這東西拆開無數遍了,但是直到現在,我連看都看不懂。」
他的話里充斥著悲涼。
李茶這一生都在嘗試攀登眼前的兩座巨峰。
一座是身後的裝置,另一座是自己的絕症。
他一生孤苦伶仃,幾乎沒有與任何人建立過長久的聯繫。
但這些孤寂沒有發揮它應有的價值。
這就像是與惡魔簽立的不平等條約。
李茶看了看腕上的表。
「時間差不多了,他們差不多要開始對門實施爆破了。」
李茶說著站起來,將裝置卸下。
裝置被關閉後,剛才林忠冠打出的子彈從空中落下,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李茶靠在身後的鐵塊上,用槍頂著自己的額頭。
「其實我挺後悔的,我這一輩子都在追逐這個高峰,但我的研究在三年前就停滯不前了。
我還能活幾個月,但是我的身體會在這之前就老化。
這病到了後期會讓我變得醜陋不堪,我估計自己大概會變成一個渾身冒著紫光的怪物吧?」
李茶抬起自己的手,那手已經開始變得破敗消瘦,開始在白色的光線的照耀下略微發著紫光。
那就是他的病,是一種沒有先例的絕症。
他只知道自己在怎麼努力也沒有辦法與死神抗爭。
他不甘心他窮盡一生的研究卻只證明了他的無力。
他用手捂著眼睛。
林忠冠清清楚楚地看到他的臉龐邊滑過一滴淚。
「人類真是一種頂級可悲的東西。」
2030年1月1日0點整,李茶飲彈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