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鄉愁

  第325章 鄉愁

  麻早對於自身靈魂狀態的重置自然不是毫無限制的。

  以虛擬遊戲舉例,如果存在這麼一個遊戲角色,他有著一萬點生命值,以及在受到傷害之際必定自動恢復百分百生命值的被動技能,那麼只要單次承受的傷害不超過一萬點,他就絕對不會死亡。反之,不管在承受傷害之後可以恢復多少血量,角色都死亡了的話那就只能到此為止。

  一旦麻早的靈魂承受了超出極限的負荷,賜福之力就會變得無法運轉,清除負荷的自我淨化機制也會陷入停擺。

  只不過要將其視為麻早力量的弱點,其實還是有些雞蛋裡面挑骨頭的味道。這就好像是在說一把武器的性能再怎麼厲害,一旦使用者先死去的話就等同於毫無用處。只要時刻注意自己靈魂承受單次負荷的極限,她就等同於可以毫無負荷地使用任何技能。

  而其他方面的損耗,比如說她在戰鬥中受到的損傷,也可以按照這種邏輯被重置掉。更加厲害的是,參考她之前對月隱山城的人們做的事情,這種優勢不止是可以建立在她自己的身上,也可以沿用到與自己處於同一片戰場上的所有夥伴身上。而考慮到她的空間轉移技能,「與自己處於同一片戰場上」的條件也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摘除掉的。

  由於顧忌掃把星體質,麻早在末日時代大多數時間都是以孤狼身份活動,這種處境可能在很大程度上埋沒了她的才華。雖然無法要求她的力量對於大無常層次的夥伴和敵人也可以起效,但是在大成位階及其以下層次,她的價值簡直是高到沒邊。

  那麼,有沒有辦法讓麻早也提升到大無常層次呢?雖然這種念頭可以說是貪心不足,在其他人聽來或許也會被視為異想天開,但我是很認真地在思索這件事情。

  而麻早則把話接著說了下去。

  她拿起來那個石頭項圈,報告了自己的調查成果。

  「你對於這個石頭項圈的推理沒有錯誤,這確實是銀月用來把古月神束縛在自己法天象地裡面的封印道具,而且還是專門針對古月神製作出來的。」她說,「也就是說……這個東西就算是針對銀月自己,也是效果拔群的。」

  我立即把注意力轉回到了話題上:「這是為何?」

  「因為古月神就是銀月為了創造出來另外一個自己而設計形成的。」

  雖然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銀月和古月神,但是在詳細調查過石頭項圈之後,麻早說不定比起我都要了解銀月和古月神了,她繼續說:「儘管銀月在最後將其判定為不及格的作品,無法將其視為自己的報身,不過從設計理念的角度出發,那確確實實就是『另外一個銀月』。而銀月之所以可以製作出如此針對古月神的封印道具,也是因為她掌握著古月神的『設計圖』。

  「另一方面,現在的銀月其實也不是生前的銀月,而是銀月的應身,是同樣以『另外一個銀月』為核心設計理念創造出來的產物。雖然在具體實踐階段大相逕庭,但兩者可以說是有著異曲同工之妙。這個石頭項圈能夠完美克制古月神,自然也能夠完美克制現在的銀月。」

  「換而言之……」我看著這個石頭項圈,「銀月做出來了一個專門拿來封印她自己的法寶?」

  同時,我的腦海裡面湧現出來了靈感。

  我此前或許是走入了誤區,想要拯救長安,根本就不需要把長安和銀月分離開來。

  就如同銀月自己所說,失去了她,長安的人格就會化為空中樓閣,變得無法維持下去。既然如此,只要把銀月重新封印到長安的無意識領域就可以了。

  銀月取代長安出現在現實世界又不是第一回,她自己都說了,長安小時候的失控並不是魔物血脈暴走,而是她的自我突然覺醒浮出水面的結果。那麼只要重複過去做過的事情,就可以把銀月的意識再次改造成令長安的人格得以建立的底層建築基礎。雖說這是個會留有巨大後患的做法,可至少比起毫無辦法要好一萬倍。

  甚至現在就連可以做到這件事情的「攻略道具」都送到了我的手裡!

  等等……難道說這就是卦天師的預言裡面暗示的,我在月隱山拯救長安所必需的條件?因為我沒有提前意識到這個石頭項圈的價值,所以錯過了拯救長安的機會?

  當我提出來這一點之後,麻早搖頭了。

  「不,這個石頭項圈原本是沒有辦法拿來對付銀月的……」她說,「銀月在製造出這個封印道具之後,並不是沒有意識到它有可能會被其他人拿來對付自己,因此在設計階段,她就對其設定了無法對自己起效的機制。

  「具體來說,這個石頭項圈只能在銀月的法天象地範圍內正常發揮機能,並且必須要以自己本人的法力作為能源才可以運轉。石頭項圈再怎麼能夠克制她,如果力量源頭是她自己,她就隨時都可以關閉石頭項圈的效果。

  「哪怕有人可以模擬她的法力也沒有用處,只要是輸入到了這個石頭項圈裡面,性質與她類似的法力的操縱權就會自動轉移到她的手裡去——這也是石頭項圈的潛在功能之一。」

  也就是說,這個石頭項圈就好比是一台電器,不與電源連接的話就無法使用。而銀月則相當於是一個「自由自在地操縱電流的超能力者」。無論電器的具體功能是什麼,只要用的是電,那麼就沒有道理可以在她的面前逞威風。

  不過我注意到麻早在開頭用了個奇怪的詞語。

  「你說……『原本』?」我問。

  她先是點頭,然後說:「因為這個石頭項圈以前有工作過,所以我可以用回歸之力,使得這個石頭項圈重新回歸到工作狀態——哪怕內部沒有法力能源也一樣。」

  「你的意思是,就好像是一台內部沒有任何殘餘電量,也沒有與外部的電源連接,卻不知為何就是可以開機運轉的手機?」我問。

  她想了想,然後肯定地說:「就是這樣。」

  那根本就是鬧鬼機器了吧。

  不過這樣的話,銀月也就沒有辦法利用自己設計在石頭項圈裡面的後門做出反制了。

  我對於用銀月的物品封印銀月的做法還是心存疑慮,便多問了一句:「如果由你自己出手,是否能夠把銀月重置到『被封印的狀態』?」

  「我應該不是銀月的對手,回歸之力很可能會被她修改現實的力量反制。」麻早回答,「雖然只要先將其削弱到極其無力的狀態,我的力量大概就可以覆蓋她,但是祝家過去對銀月施加的封印在強度上恐怕並不足以真正地把她的靈魂壓住,很快就會被她破解開來。

  「除非我的力量可以把她的意識和記憶也重置到過去的狀態,可是……」

  她看了看石頭項圈,然後說:「……銀月的精神境界似乎處於我無法理解的深度,即使她變得非常虛弱,我大概率也無法干預她的意識和記憶。」

  「是嗎……」

  我想到了銀月提及的話語,過去的她挑戰自證真靈之道,領悟了有相無相之意……麻早所說的「精神深度」或許也與此相關。

  「……實在不行,我也可以嘗試看看。」

  麻早看著我的表情,然後鼓起氣勢說:「為了讓我恢復到現在的狀態,你付出了無法拯救朋友的代價……我會努力不讓你失望的。」

  「不,沒關係……你已經給我帶來了足夠多的好消息。」我發自真心地說,「如果沒有你,我真的不知道之後應該怎麼辦……幫我把這個石頭項圈調整到可以使用的狀態吧。」

  「我明白了。」她用力點頭。

  第二天一早,我和麻早便回歸到了鹹水市。

  月隱山城距離鹹水市極其遙遠,不過這種程度的距離根本不被我們放在眼裡。我已經通知了祝家那邊,說是接下來要去交流情報。因為事情很多,也涉及到小碗和祝拾,以及我成為大無常之後的行動規劃等等,所以最好還是帶著麻早一起面談。

  這件事情倒不是很緊急,所以我就先讓他們把手頭上的事情先處理好,自己則和麻早一起,在鹹水市的街道上散了一會兒步。

  我們從鹹水大學附近經過,停在學校附近的餐車依舊在那裡營業,老樣子賣著手抓餅和豆漿等等餐點。也順路看了看以前與麻早和祝拾一起去過的飯店和服飾店,除了看板招牌的細節出現變動外,其餘都是照舊。然而這種一成不變非但沒有帶來和藹可親的感觸,反而化為一種難以言喻的距離感,橫亘在了我與這座城市之間。

  中途還帶著麻早回了一趟自己家,只是幾天沒回來而已,坐在沙發上看著冷冷清清的客廳,卻有種自己仿佛不應該待在這裡的抽離感。在家裡簡單吃過早飯之後,我們便再次出了門。

  明明是身處於鹹水市,這個自己從小長到大的地方,我不知為何滋生出了一種仿佛漫步於異國他鄉的,近似於鄉愁的情緒。我隨時都可以回到這裡來,現在也正走在這裡的街道上,卻有種自己無論如何都回不去了的感覺。

  我向麻早分享了這種感情,她卻不是很能夠感同身受。雖然她也一樣覺得這些畫面令人懷念,但是與我的鄉愁無法混為一談。對她來說,這個時代的所有地方都是異國他鄉,儘管沒有末日時代那麼惶惶不安,卻有著與我截然不同的寂寞纏繞著她。

  站在不同的立場上,人與人即使身處於同一場所,看到的風景也是不同的。現在的我,已經漸漸看不到自己的故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