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非日常交流1
要是我在這裡真的回答了「不方便」,難道你會就這麼放我回家嗎?我產生了這種想法,然後回答:「方便。」
雖然我很想要先回家確認麻早的狀態,但是與之前選擇是否重新進入洞穴之下不一樣,選擇與祝拾交流又不會切斷我與「螢火蟲」之間的連接。
而在趕到這片林子來的路上,我已經放出了幾隻「螢火蟲」先代替自己返回家裡做確認。
「你剛才說,這個怪物是墮落獵魔人?」我沒有錯過祝拾對於惡魔的稱呼,「也就是說,它其實是……人類?」
換而言之,這頭惡魔有可能是麻早?絕無可能。現在的麻早別說是那麼活蹦亂跳,就連在平地上正常走路都有概率摔倒。
麻早是墮落獵魔人(連環殺人犯)的嫌疑應該可以排除了。
「沒錯。原來你之前都不知道他是人類嗎?……也是好事,對付這種邪魔外道不應該手下留情,如果你知道他是人類,說不定就很難直接動手了……」祝拾先是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後走向了倒在地上的惡魔,「你應該已經從其他地方聽說過了,最近在鹹水市里出現了一個連環殺人犯,其實他在八個月前……嗯?」
忽然,她遲疑了下,目光停留在惡魔的身上。
惡魔一動不動。
「怎麼了?」我警覺,通過殘留在惡魔體表的余火進行感知。
祝拾再次向前移動,先是繞著惡魔走了兩圈,再俯身接觸了對方的胸口,然後發出了驚訝的聲音:「他……」
「……死了?」我也得出了結論,「你殺了他?」
此刻的惡魔已經徹底沒有了呼吸。
這不是裝死,他剛才裝死我是感知得出來的。而現在的他與其說是一個生命,不如說是一大塊死氣沉沉,外焦里生的肉。
「不,我沒有。」祝拾搖頭,「剛才我只是打暈了他。」
「我也只是破壞了他的皮膚和部分肌肉,沒有對重要臟器和其他致命部位造成過傷害。」我也做出解釋,「雖然炸碎了他的雙腿,但是很快就用火焰灼燒了創口,他沒有流出很多血液,所以也不可能是失血過多死亡。……難道是燒傷性休克,他休剋死亡了?」
如果原因在我,也就是說,我殺了人?
我想要從自己心裡找點罪惡感出來,卻別說是罪惡感了,連真實感都無。這頭惡魔看上去不像是人,燒起來也不像是人,我真的很難覺得自己是把人給殺了。
「不可能,像是他這種水平的肉體強化型獵魔人,只要大腦和心臟沒有出問題,就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生理損傷而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死亡……」祝拾再次搖頭,然後走上前去,「總而言之,先讓組織過來回收這具屍體,之後再做屍檢分析吧。」
聽到她說要做屍檢,我就把屍體上的余火都先撤去了。
在撤去之前,考慮到惡魔有萬分之一概率是在生死邊緣突然悟透了裝死的奧義,我再次認真感知了一遍。這頭惡魔——這個墮落獵魔人現在非但沒有呼吸,甚至沒有心跳,血液也沒有在正常流動,感受不到絲毫生命力。
我判斷,他是真真切切的死亡了,就連那個萬一都不存在。
而祝拾的做法則更加直接,她再次拔出了後背的利劍。
只見劍光一閃,她把墮落獵魔人的首級當場剁下;又使劍刺進胸膛攪爛心臟,完成了一次完美的「生死檢查」——只要親自上手把人殺了,那麼檢查出來的死亡結論不對也變對了。
簡單粗暴的同時,又透露出專業人士的冷酷和高效,似乎這種事情她做過不止一遍。和我這種初次涉及怪異戰鬥的新手不一樣,她早已非常熟練。
她旋即空揮利劍,把劍身上沾染的血液振落在地,然後再次收劍歸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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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拾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過多久,一些穿著灰色制服的人趕到了現場,把惡魔的屍體裝到車上之後就離開了。
而她則帶著我移動到了另外一處僻靜的地方。我在路上仔細觀察著她的穿著打扮。蓑衣、斗笠、利劍,再配上她美麗的面容,現在的她就像是古裝武俠劇里的女主角一樣。
這身非比尋常的打扮是有什麼特殊意義嗎?還是說這就是羅山戰鬥人員專屬的制服?無論真相如何,這身裝束都是非常符合我的愛好,我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並不是說我喜歡武俠風格的打扮,而是在如此非現實性的夜晚,她以一種非現實性的打扮介入了我和惡魔的戰鬥,非但沒有不解風情,反而令我更加興致勃勃。
再回憶起她方才「補刀」惡魔之際冷酷老辣的姿態,更是展現出了我心目中「獵殺魔物之人」應有的沙場作風。
美中不足的是,在蓑衣之下隱約能夠窺見到她還穿著日常性質的便服和短靴,這種「破綻」放在古裝武俠劇里都可以說是穿幫鏡頭了。但是說不定這樣也有這樣的好,從不協調性之中誕生的美感也是存在的,我這麼說服自己。
不止是我在反反覆覆地打量著祝拾,祝拾也在反反覆覆地打量著我。
雖然她一直都在維持鎮定的姿態,但最開始那副難以置信的表情應該才是她最真實的心境吧。直到現在她好像還是無法接受,打量著我的目光像是要從我的身上搜索出什麼破綻來,好證明我不是她記憶裡面的那個莊成。
我雖然沒有她那麼無法接受,但也不是理解不了她的心情。朋友的妹妹居然是在超自然組織裡面從事怪異處理工作的獵魔人,如此神奇而又巧合的事情,恐怕只在故事裡才可以看到。今晚真是如墜夢中的一晚。
「你剛才說我也算是獵魔人,這是什麼意思?」我率先起了話頭。
祝拾先是定了定神態,然後回答:「就是字面意思。一個人,只要掌握著與怪異相關的力量,就會被稱呼為獵魔人。」
「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我一邊思考一邊說,「假設存在這麼一個超能力者,他只是有超能力而已,卻從來沒有獵殺過魔物,也沒有那方面的意願,甚至能力本身也不適合戰鬥……他也會被歸類為『獵魔人』?」
「對。」她做出肯定。
「這是不是有些奇怪?為什麼不直接叫超能力者,或者叫術士,亦或是像網絡小說一樣叫超凡者呢?」我疑惑。
「這我也不知道,大家都是這麼稱呼的。」她隨口回答。
稍微思索之後,我心中浮現出來了些許不成文字的想法。
而她顯然不打算在這種細枝末節的稱謂問題上繼續打轉,索性單刀直入地問:「莊成,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成為超能力者的?」
你平時不是叫我「莊師兄」的嗎,怎麼現在突然直呼其名了……我把這句話咽了下去。
以前祝拾那麼稱呼我,我總有種被她捧起來的感覺,多少感覺不自在,也建議過她直呼其名比較好;而現在她真的那麼做了,我反而從另外一種角度感覺到了不自在。我也真是個麻煩的人。
但那都是小細節,我還是態度正常地回答了她:「我覺醒超能力,是在四年多以前。」
「四年多……也就是剛剛上高中的時候嗎?或者是再往前一點點,快要初中畢業的時候……原來如此,難怪你這些年一直……」
慢慢地,她似乎是自顧自地想通了什麼。
沉吟片刻後,她又問:「從墮落獵魔人受到的傷勢來看,你的超能力,應該是與火焰相關?」
「我的超能力能夠召喚並操縱火焰。」我毫不吝嗇地給出了答案。
「居然靠著這麼普通的能力就把那個墮落獵魔人給解決了?」
她好像很吃驚,但是有必要這麼吃驚嗎?
火焰能力在超能力戰鬥漫畫裡確實是最樸實無華的一檔,但是和變身成渾身肌肉的怪物比起來,我感覺至少在時髦程度上是要勝過一籌的。放在以前看過的很多戰鬥故事裡面,墮落獵魔人那種大體型物理攻擊屬性角色恐怕只配做最前期的反派,而就算是那些有格調的大反派,要是也用了巨大化怪物化技能,那就等同於是在說自己接下來肯定要被打敗了,結局多半是連全屍都留不下來。
只不過我也很清楚自己對於怪異世界一無所知,更加不知道羅山對於獵魔人力量的評價標準,拿著半吊子的故事知識去做參考是行不通的。說不定其他的火焰能力者都出乎意料的弱小,以至於火焰能力在旁人看來就是個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能把事情的全過程告訴給我嗎?」祝拾追問。
「可以。」
我把從自己遇到墮落獵魔人開始,到最後祝拾介入為止的事情都說了出來,其中也包括自己戰鬥時候用到的所有技能。
而祝拾則再次從蓑衣內側拿出了手機,作為臨時的錄音筆記錄了我的敘述。
其實像是我這種超能力者,如果僅僅是為了明哲保身,最好還是把自己戰鬥的方式藏起來比較好。但是我希望能夠通過祝拾,給羅山方面留個良好的印象。今後經由羅山這一官方性質的超自然組織,我或許可以獲得更多可信的怪異事件線索,進而邂逅更加豐富多彩的怪異事件。
在我的心裡,接觸羅山的重要程度甚至在麻早之上。
更進一步地說,如果我可以加入羅山,成為其中的一員,麻早對我來說就不再是必要的了。
羅山是個非常巨大的組織,俗話說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既然已經知道了羅山的存在,我以後有的是辦法與其接觸。
但是麻早又如何呢?且不論她本身就有著相當堅定的離去意願,她甚至還聲稱自己有著空間轉移的力量。假設她所言真實,她在恢復之後就可以直接轉移到我不知道的地方。雖然也不是沒有辦法通過超能力在此基礎上繼續追蹤並將其尋回,但是現在的我似乎已經有了更加優質的選擇。
當然,其實我還有一個要再更加優質的選擇。
那就是「我全都要」。
我與墮落獵魔人之間的交鋒其實沒有那麼多好說的內容,基本上都是我一面倒的壓制。很快,我就把全過程都對著祝拾講了個清楚。
而祝拾從我講述自己能力的部分開始,就默默地收起了作為臨時錄音筆的手機,臉上則逐漸浮現出了難以掩飾的震驚。
「能用目光點燃目標,視力範圍之外的目標也可以燒……無法熄滅的火焰,無論對手逃到哪裡都可以一直燃燒下去?」愣怔片刻之後,她忍不住大聲吐槽,「你這是哪門子『普通的操縱火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