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的地牢是建於城牆邊上的一座一層建築,最初關押犯人使用的是皇宮下層的牢房,但之後考慮到宮殿內的多種不便,以及王國臉面等問題最終又在外城建造了這座新地牢,而原本的牢房則被改為了地窖。
縱觀這座新建築,它的一層是守衛們的的休息活動區,包含一個接待大廳負責登記探監者的到訪,大廳東側進去是一間臥室,分上下鋪總共8張床,供值班守衛休息所用;西側則是一個訓練室,除去日常訓練,也做娛樂運動所用。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廚房供人烹飪,一間典獄長獨立的辦公室,以及一個廁所。而大廳向北徑直而去則可看見向下延伸的石制階梯,下去便是關押犯人的牢房,分兩層,地下一層用於關押普通犯人,這裡潮濕陰冷,一條筆直的通道貫穿整個房間,可以一目了然的望見兩側的牢房。除此之外它還有一個側間,裡面擺放著各類刑具,用於審訊之用。
而到了地下二層則是另一番景象,這裡空間相對狹小,岩壁堅固,牢房不過寥寥數間,只有涉及特別嚴重罪行的死囚才會被放置與此處。如今的卡爾便被關在這二層的一間牢房內,而整個二層也只有他這一位囚犯。
這都是典獄長戈爾文的安排,說到這名典獄長,也算是首都小有名氣的人物,但並非是他身份顯赫,而是他的手段殘忍,讓人不寒而慄。他面龐粗獷,留著密集的黑鬍鬚;眼睛小而深陷,呈眼底隱藏著冷酷和殘忍。除此之外,他最醒目的便是那稀疏的頭髮,以及醒目的禿頂。
通常,戈爾文會穿著標準的典獄長制服,這是一套深灰色的粗布長袍,袖口和領口用黑色皮革加固。他腰間總是佩戴一條厚重的皮帶,掛著一串笨重的鑰匙和一把鐵棍,這是他職權的象徵,戈爾文不是貴族,卻是這個地牢中的王,他喜歡彰顯自己的權利,每當巡視監獄時,他會故意放緩腳步,並用力踏擊地面,而做這一切卻只是為了驚嚇那些囚犯。
此時的卡爾消瘦而疲憊,他靠在冰冷的石牆上,手腳則被粗糙的鐵鏈給鎖住。
上面傳來了腳步聲,之後艾麗婭在典獄長戈爾文的帶領下走了下來。
少女幾乎被這裡的氛圍給震到。心中湧起一陣強烈的憤怒,她轉頭對著那名獄卒便喝道:
「你們怎麼能把他關這兒?你知道這裡是關什麼人的嗎?」
而戈爾文則是冷哼一聲,一臉不屑的說道:
「上面的命令,我是照章辦事,你要不服,找上頭說去。」
聽見聲音的卡爾抬起頭,儘管滿是疲憊,卻依然試圖展現出一絲微笑:
「艾麗婭,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聽見卡爾有動靜,少女也立刻沖了過去,雙手扒住了牢房門,臉上滿是擔憂:
「你沒事吧,他們沒怎麼樣吧?」
「到現在為止還行,再怎麼說我也是位子爵。」卡爾安慰道。
「怎麼會這樣?」艾麗婭叫道,「你謀害塞繆爾?這種鬼話陛下怎麼就信了?」
卻聽見卡爾說道:
「陛下一開始是不信,但不知為何中途卻改主意了。」
「這究竟是為什麼?」艾麗婭又叫道。
卡爾則搖了搖頭,表示不解。
正當他們交談到一半時,戈爾文突然走上前來用一根鐵棒敲擊著牢門,打斷了他倆的對話,他的眼中閃爍著殘忍的光芒,冷笑著對艾麗婭說道:「時間差不多了~」
「什麼?」艾麗婭幾乎是瞪大了雙眼:「我才剛下來!」
「讓你見他都已經是違規了~」戈爾文不客氣的說道。
「我付你錢了!」艾麗婭再次瞪眼。
「那點錢就只值這點時間。」戈爾文不屑的回道。
此時的艾麗婭已經是怒火中燒,卡爾甚至看見少女已經將手抵住了腰間的短劍,他對著女孩搖了搖頭,少女最終還是冷靜了下來,她轉頭望向卡爾,正欲告別,卻突然聽見樓上一個聲音傳來:
「國王御史到!」
伴隨著這聲音,一個身著宮廷服飾的僕從走了下來,見到那人,戈爾文瞬間沒了先前的囂張,連忙跪地叩首:
「恭迎陛下御史到來~」
艾麗婭則是站在一邊望著那名僕從,僕從先是對著艾麗婭禮節性的點了頭,隨後又對著跪在地上的典獄長命令道:
「陛下口御,塞繆爾大人被人毒害,事關重大,你一定要好好審理,不可因嫌犯身份而徇私枉法,聽懂沒有。」
話一出口,典獄長又是連連磕頭,一口一個謹遵王令。
艾麗婭則在一邊緊咬著嘴唇,強忍著心中的怒火。
但見那宮廷僕從語罷,又朝著戈爾文擺擺手說道:
「你先退下,我還有些話要和卡爾大人單獨說。」
待等對方離開之後,他才又說道:
「你倆也別怪我,我不過是傳達陛下旨意而已。」
「陛下為何要如此?」艾麗婭問道。
然而那僕人卻不答,只是壓低聲音說道:
「卡爾大人,我受人所託,帶給你一個消息。」
聽到那僕從所說,卡爾瞬間來了精神,豎起耳朵仔細聽著。
又聽見他說道:
「陛下將你關押之後便在晚上召見了四皇子,陛下當時大發雷霆,還拿花瓶砸破了四皇子的頭。」
「陛下當時有說什麼嗎?」
那僕人又是搖搖頭:
「之後陛下便屏退了左右,沒人聽見他們具體說什麼。」
「萬分感謝~」卡爾表示致謝,他沒有問對方是受誰的委託,如果對方想說,自然會說,既然不說便代表不想讓他知道,此時他的疑慮卻在他說的這件事上,國王菲利普打了四皇子?
那僕從說完便又說道:
「既然事情已辦完,我也該離開了。」
他說著便大步走上了樓,隨後便聽見上面傳來戈爾文各種諂媚的道別聲。
然而這些對卡爾來說都不再重要了,國王打了四皇子,這和他的案件又有什麼關係?他可以確定陷害他的肯定是莫爾頓,而四皇子又扮演著什麼角色?等等,四皇子!他突然明白過來了,能夠調動皇宮守衛的也只有皇室成員了。這次對他的誣陷不僅是莫爾頓,連四皇子也參與其中,可這究竟是為什麼?他和那個塞巴無冤無仇,甚至都沒交集,對方為什麼要害他?
就在他疑惑之際突然聽到邊上艾麗婭說道:
「四皇子對付你?莫非是因為蜜爾娜?」
一瞬間他恍然大悟,沒錯,就在那天,蜜爾娜為了逃婚隨口一句私定終身,對方一定是當真了,動不了宰相女兒,就拿他開刀!這真是飛來橫禍。當然,重點還是莫爾頓,不然,只憑那個戀愛腦的四皇子絕對做不到這一步。
好一個莫爾頓,好一個毒計,下毒毒殺塞繆爾,然後嫁禍自己,最後讓皇子出來認罪,國王就算知道真相又如何?他會大公無私的制裁自己兒子嗎?到頭來也只能拿他卡爾來頂罪!重點是這還只是後手,對方的理想結果恐怕是當時他和塞繆爾同時喝下酒!一箭雙鵰!這計可真毒啊,幾乎徹底斷絕了所有活路,眼前已是死局~他有些無力的癱坐在地上。
艾麗婭立刻察覺到了他這一變化,幾乎是撲到門前問道:
「你怎麼了?」
他聽到對方的聲音,有些迷茫的抬起頭,沒錯,還有艾麗婭,如今他唯一放不下就是她了。
「你去找宰相亞倫。」他說道。
「我知道,我也準備這麼做。」少女回答道。
「跟他走,離開這裡。」卡爾繼續說道。
「你說什麼?」艾麗婭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
「這件事你不要再管了,離開首都,越快越好。」他不能讓她繼續調查,國王鐵了心要包庇自己兒子,繼續下去只會帶來危險,雖然他對艾麗婭的武藝有信心,但這不是僅靠武力就能解決的,殺死一個人的方法多的是。
「你胡說什麼,我怎麼能不管你!你放心,我馬上……」
「這不是你能處理的事!」他的聲音不自覺的高了起來,震得少女又一次愣住了。
還沒等艾麗婭繼續開口,卻聽見樓上已經傳來戈爾文那不客氣的催促聲。
艾麗婭站起身,整了整衣服,隨後對他正色說道:
「我不管你怎麼想,但我絕不會放棄的,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出來。」
她說著便走向了戈爾文,並將身上僅剩的錢一股腦都塞給了對方:
「這是我所有的錢了,好好照顧他,別讓他受苦。」
收到錢後戈爾文又是換了一副面孔,點頭哈腰起來。
卡爾望著她,望著她的身影消失,心疼而又無奈的搖了搖頭,沒用了,如今做什麼都沒用了,只希望艾麗婭能夠平安吧。
戈爾文一直送到門口,目送著艾麗婭離開,然後又轉身走回地牢,來到卡爾的面前,此時典獄長的臉已經變得冷酷無情:
「好了,表演結束了。是時候給我們的貴族新人一點教訓了。」
卡爾抬起頭望向他,眼中帶著鄙視:
「你才剛收了錢,就要對付我?」
「那又怎樣?陛下都說了,要我好好審~我可不能假公濟私啊~」說著話時他的語氣充滿了陰毒。
接著牢門被打開了,戈爾文走了進來,高舉起鐵棍,向著卡爾的腿打了下去,卡爾感到撕心裂肺的疼痛,自己的膝蓋仿佛都被砸碎了。然而還未等疼痛結束,又是一棒,這一次擊中的是他的後背,猛然的衝擊,幾乎讓他無法呼吸,肺部像是被什麼給堵住一般。戈爾文就這麼一棒又一棒擊打著他的四肢和軀幹,直到打累了才停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對著兩名獄卒說道:
「把他給我拖去審訊室,好好審理。」
接著他們像拖死狗一般拖起滿身是血的卡爾,向著一層的刑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