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兵臨城下

  當鎮民浩浩蕩蕩開始進入內城時,卡爾正站在其中一處箭塔上瞭望四周,在他的身邊則站著吉姆。箭塔的位置視野出奇開闊,可以毫無阻礙的看到內城大門的位置,放眼望去是密密麻麻的人群,城鎮區一共有住家45戶,總計人口約在200人左右,如今全部匯聚這條主幹道上,形成一條長龍,每個人的神情都充滿了驚恐和不安。他只是感到一絲無奈,畢竟他所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瑞克堡的城牆結構是最典型的內外城結構,不大的城鎮後方再坐落一座堅固的城堡,既是領主的府邸,也是鎮民最後的庇護。外城城牆高約10米,內城牆則至少有15米以上,相互之間的連接點由高聳的箭塔阻斷,,一旦外城牆被攻陷後,通過封住塔門仍可將敵拒之門外。

  除此之外卡爾還注意到無論是外城城門還是內城城門均使用了鐵質的網狀閘門。這種門通過城牆上方的絞車控制,在危急時刻不但可以實現快速關門,而且異常堅固,即便是使用衝車也未必能撞開,而城門後方也是典型的瓮城結構,四周被城牆包圍,只留正對城門的一小塊空地,一旦敵軍闖入勢必會成為活靶子。這一切的布置都是為戰爭考慮的,果然這裡從一開始的設計理念就是一座可以拒敵千里的軍事要塞。他有些漫無目的的想著。

  正思考著,艾麗婭已經順著階梯走了上來。

  「斥候來報,北方的軍隊已經跨過了福爾河,距離這裡不到五公里了,數千的騎兵,以及從其他地方招募的步兵,可能達到了上萬的規模。」

  「上萬?」艾麗婭的匯報讓卡爾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是的,除此以外他們還抓了了附近兩個村莊的村民,驅趕著一同前來。」艾麗婭繼續說道。

  「抓村民?他們為何要這麼做?」一旁的吉姆忍不住問道問道。

  換來的則是艾麗婭的一聲冷笑:

  「哼,遊牧民慣用的伎倆,讓這群人沖在最前面充當炮灰,哪怕只是消耗敵人的箭矢也好。」

  「這,這也太殘忍了!」聽完解釋後吉姆有些憤憤的嚷道。

  「這就是戰爭。」而女孩對此則顯得不以為然,似乎是早已習慣。

  「卡爾,肯定有什麼辦法對吧,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群人死!」吉姆繼續嚷嚷著。

  而卡爾卻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而是將視線聚集在了艾麗婭身上,開口問道:

  「你的意見呢?」

  「對方肯定會驅使這群人強行攻城,這是北方人的老傳統了,給幾架梯子,然後讓他們手無寸鐵的往上爬,即便死光了也無所謂……」說到這裡艾麗婭頓了頓,「我們需要在外城牆的箭塔上也安排一些弓箭手,到時候誰要是敢爬上來就射誰!外城牆就算要丟,也不能讓他們靠一群賤民就給輕鬆拿下了!」

  「等等,那些人可都只是些普通村民而已,真的要這麼做嗎?」吉姆叫嚷著。

  「吉姆說的也有道理,這些人並非我們的敵人,不過是王國的普通民眾而已。」卡爾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下巴說道。

  「但為了活下去他們什麼都會做。」艾麗婭不客氣的回道。

  「嗯……」卡爾用手摸了摸下巴,陷入了一陣子的思考,隨後像是下定決心般說道:

  「我改變主意了,艾麗婭,召集所有人去外城門集合。」

  少女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你確定?」

  「是的。」

  「我要提醒你,我們的人手有限,不可能布防所有位置!一旦敵軍……」

  還未等她說完,卡爾已經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不需要在所有位置布防,只需在城門附近即可。」

  「你說什麼?」少女用幾乎不可思議的眼神望向他。

  「相信我,遵從命令即可。」

  少女用異常懷疑的神色望著他,似在經歷一系列的思想鬥爭,但最終還是沒再說什麼,而是退了下去。

  不一會,一支30來人的隊伍就在艾麗婭的帶領下向著城門進發,除去瑞克堡本地的那些守衛外,這也是卡爾第一次看見艾麗婭手下那赫赫有名的火玫瑰衛隊,六名與艾麗婭同樣穿著華麗鎧甲的少女,排列成整齊的隊伍,走在隊伍最前方,少女並沒有完全遵從卡爾的命令,而是將自己一半的衛隊留在了內城。對此卡爾倒也沒什麼意見,他只是注視著這支隊伍,女孩們個個神情威嚴,她們步伐一致。身後背著戰戟與長弓,腰間繫著短劍,帶著容量誇張到30支以上的皮製箭囊。同時兼顧了遠程射擊,抗擊騎兵,與短兵相接三種作戰需求,其裝備精良程度遠不是卡爾手下那幾十名本地守衛可比的,至於精神面貌上更是天壤之別。這也不禁讓卡爾慶幸,幸虧是問宰相討要了她們。

  他甚至有些懷疑她們是否真的是女的,而不是特意找了一批女裝大佬。因為實在很難想像一群女孩在如此負重下竟還能步履矯健,行動靈活。

  而跟在其後的則是瑞克堡本地的弓手,被艾麗婭帶出的了20多名,他們穿著王國特有的紅白格子色棉甲,帶著瓦片頭盔——那是一種以頂端鐵板為中心,環繞著不斷貼上各種不規整的鐵片,形成如瓦片般的環裝以保護整個頭部,因工藝的簡單而成為王國最常見的頭盔之一,當然簡陋的鐵片疊加,其防禦力自然也非常有限。身上則背著一柄普通的王國長弓;一個能存放14支箭矢的木製箭筒;以及一把系在腰間的匕首,作為近身肉搏的最後手段。

  當一切布置完畢已是中午,此時站在城頭已可以隱約看見遠處飛揚的塵土,塵土中是浩浩蕩蕩來自北方的軍隊,打頭的是近5000人的遊牧弓騎兵,穿著輕便的皮甲,頭戴氈帽,配備的武器多為短弓與馬刀,在很長的時間裡這幫傢伙都是王國最頭疼的對象,他們快速靈活,又善於騎射,幾乎成為多數步兵的噩夢,他們是妥妥的精銳,北方能夠威脅到王國的王牌。但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不善於攻城,輕便的盔甲和簡單的武器使得他們在下馬之後便成了無比脆弱的存在,當然,對面的指揮官也明白這點,自然也不會讓這些人浪費在無畏的登城戰上面。所以真正攻城的主力並不是他們。

  想到這裡卡爾用目光掃來回掃視著對面軍陣的左右,他看見了重裝步兵,一個個身披鎖子甲,手持圓盾和戰斧。其裝束並非遊牧部族,有可能是被聯合的其他勢力,也有可能是僱傭兵,其規模之大,少說也有千人左右。除此之外,是一列列弓箭手以及穿著簡單棉甲的輕裝步兵,其人數也有幾千的規模,他們的穿著各不相同,裝備也參差不齊,更像是一支臨時組建起來的雜牌軍,但即使如此,光靠數量已經足夠將自己給碾死了。

  而隨著離城越來越近,大軍也逐漸減緩了腳步,最終停了下來,緊接著在幾名騎兵的牽拽下,一大群衣衣衫襤褸的村民被拉到了陣列的最前面,他們有男有女,有老人也有幾歲的孩子,分成數列,被捆綁在一條條繩子上牽著往前走。

  卡爾靜靜地望著這一切,表情和艾麗婭同樣的平靜,而另一側的吉姆卻已經握緊了拳頭。

  他看見那幾名騎兵先是互相說了些什麼,接著掏出腰間的匕首切斷了捆綁村民的繩索,最後揮動這馬鞭開始大聲叱喝。

  而那些村民則開始在幾人的叱喝下開始向著城堡移動,先只是很不情願的走,但很快,幾名騎兵就放棄了用馬鞭抽打,而是套出弓箭開始射殺落在最後的人,隨著數人慘叫倒地,人群的移動速度也快了起來,最終變成了狂奔。

  然而即使如此,那幾名騎兵也並沒有停止,還是將箭射向那些跑的最慢的人,不斷有人慘叫著倒下,其中多數都為老人,甚至是孩子。

  看著城下的慘狀,吉姆已經安耐不住自己憤怒開始將拳頭猛敲在城垛上面:

  「卡爾,你會救他們的是吧,會救他們的吧!」

  「開什麼玩笑。」

  而一邊的艾麗婭已經彎弓搭箭了,並對著下方高喊著:

  「立刻停下,不然我們要放箭了!」

  然而她的聲音卻立刻被下方的嘈雜聲給淹沒了。

  當人們逐漸接近城牆時也注意到了城牆上的弓手們開始瞄準自己,他們先是遲疑了片刻,可當身後再次響起同伴的慘叫聲後,所有人都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再次向著城鎮衝來,逐漸的進入了弓箭射程。

  艾麗婭此時已經拉滿了弓弦,而當她想放手時,卡爾已經搶先握住了她的弓,輕輕將其壓了下去。

  「行了,就這樣吧。」他輕聲說道,隨後對著身後的侍衛喊道,「傳令下去,開城門!」

  「什麼?」艾麗婭瞪大了眼睛,用近乎不可思議的神情望向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