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夜裡,卡爾便在營中接到了愛莎遞來的密報,莫爾頓的部隊在下午的時候讓出了渡河口。看來對方是放棄了主動進攻,轉而引誘他渡河,逼他背水一戰。背水一戰,這是當年韓信進攻趙國用的戰法,背水列陣,決死相拼,也因此甚至很多人真把這當成了一種高級戰術。然而卡爾不是傻子,他學過歷史,自古背水一戰成功的人僅有韓信一人,而剩下的全是找死的案例。
當艾麗婭來到營帳看到愛莎的信後,少女的第一反應也是不能渡河。
「一旦過去,就沒有退路了。這是必死之局。」
他望著艾麗婭,作為一個沒有聽過韓信的故事,不受其影響的人,她的反應反而是最正確的,他非常贊同艾麗婭的想法。
可若是不戰,就這麼耗著,最終挨不住的還是他們自己。此時的卡爾感到了苦惱。
艾麗婭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隨後試探性的問道:
「要不就此退兵?」
卻看見卡爾搖了搖頭:
「不行,一旦退兵,那巴爾多他們一定會再次倒戈。」
沒錯,如今這些人投降的這麼爽快,一是因為被突襲後的身不由己,而更重要的一點則是,大部分都相信莫爾頓打不過自己。不僅是他的部下,甚至連莫爾頓的士卒也這樣認為。
也正是因為這種錯覺,才能讓他在面對兵力遠超自己的莫爾頓面前,還能做到不敗。
而他也必須將讓所有人繼續保持這樣的想法,一旦自己表現出任何弱勢,那便是兵敗如山倒,其結果更是他無法承受的。
自己再次陷入沒得選的境地,明知莫爾頓給自己布置了陷阱,他還是得硬著頭皮往裡跳。說到底還是弱者困境,即便莫爾頓已經打敗過一次,可綜合實力一對比,仍然遠超他之上。因此對方有無數選擇,靠著時間去耗。而自己則必須賭上一切,不是贏就是死。
不過話說回來,即便不去趟莫爾頓的陷阱,自己就真的能贏嗎?對方的部隊是自己的兩倍,自己這裡勉強300多人,其中100人都是臨時徵召的流民,沒組織沒紀律,平時放著壯士氣還行,真要陣前對戰,根本就不經打,估計一下就鳥獸散了。
「根據愛莎的探子所述,莫爾頓似乎很執著於殺我,他甚至明確要求部下在我渡河前,絕不打草驚蛇。不愧是莫爾頓伯爵,這睚眥必報的性格一點不變。」卡爾說到這裡竟笑了起來。
艾麗婭則在一邊皺眉搖頭:
「這一點都不好笑。」
接著卡爾又說道:
「不過他的部隊連日趕路,今晚應該會好好休息。」
「你打算怎麼辦?」艾麗婭在一旁問道。
「我想讓你和你的騎士趁夜先行渡河。」
「夜襲?」艾麗婭問道。
「不,這不是大可汗那次,他知道我的實際兵力,而一旦大部隊過河必然會被發現。我只需要你不被察覺的繞過去。」
「那就不能打火把。」艾麗婭回道。
「沒錯,不准打火把。」卡爾回道,他又接著說道,「我知道,這是一項很艱巨的任務。」
卻聽見艾麗婭回道:
「沒事,我的人應付的了。」
接著她又朝營帳外望了一眼:
「更何況,今晚的月亮還挺亮的。」
「嗯,那就好。」卡爾點頭道。
「然後呢,過河後我該幹什麼?」艾麗婭又問道。
「在林中修整。明日我將會按照對方的意圖,過河交戰,而你便只需等待時機便可。」卡爾回道,「你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莫爾頓,什麼時候出擊由你自行判斷,也無需管我那邊近況如何,只需確保任務成功即可。」
他說到這裡,微微停了一下,想了片刻後又說道:
「假如,我是說假如那個合適的機會一直未出現的話,你便帶兵自行退去。」
「等等,你不會是又想拿自己……」聽到他的話後,艾麗婭叫了起來。
「這只是最壞打算而已。」卡爾解釋道,「而且只有你的部隊保持完整,我僥倖過河後才有活路。所以,你不但是這場戰鬥的關鍵,也是我最後的保命符。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自己的安全第一。」
艾麗婭聽著他的話,輕輕嘆了口氣,無奈的搖頭道:
「為何每次都弄的要生離死別似的,我們這次可是大優勢啊~」
卡爾則露出了苦笑:
「所謂的大優勢那都是給外人看的,裝裝樣子而已,說到底我們就這點人,這點兵而已。而莫爾頓……」
他沒再說下去,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莫爾頓再怎麼說也是北境五伯爵之一,自己本來就是在挑戰一個體量超過自己太多的龐然巨物。
而就在這時,艾麗婭突然湊上來,伸出一隻手勾住他脖子,並用自己的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之上,卡爾先是一愣,隨後感到了來自少女的體溫,以及那身上特有的芳香。
「放心吧~」她對他說道,「無論如何,我都會完成任務,你只需等待我的捷報即可。」
還未等卡爾做出回復,少女已經離開了營帳。
夜幕低沉,月光微弱,灑在索倫河上,泛起點點銀光。
此時的艾麗婭已經站在河岸邊,回頭看了看她身後的騎士。所有火玫瑰衛隊的姐妹,以及當初拿下暗影堡之後收攏的伊倫殘部,一共20人。她很明白,這次行動的重要,這關係到卡爾的性命,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失敗。
「下馬,」微微調整心情後,少女低聲命令,聲音如同寒夜中的冰雪般冷靜。
騎士們沒有一絲猶豫,紛紛下馬。
「熄滅火把。」
隨著所有火把被熄滅,四周陷入了黑暗,只能聽到河水輕輕拍打岸邊的聲音。
「記住,」艾麗婭繼續說道,「不管發生什麼,就算摔斷了腿,也不准發出一點聲音。」
騎士們輕聲回應,神情肅穆。隨後所有人從腰間取出竹片,咬在嘴裡,在艾麗婭的帶領下,開始向著湍急的河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