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陰沉的早晨,瑞克堡的廣場上再次搭起了火刑柱。格雷戈里站在高台上,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在他旁邊站著的仍然是修女艾莉諾,然而此時的修女已沒了之前那份得意,反而神情落寞,臉上帶著愧疚。
圍觀的鎮民們則是不安地看著這一切,他們不再像之前那般狂熱,甚至對獵巫人感到憎惡,然而卻沒有人敢站出來說話,恐懼在每個人心中環繞。
卡爾仍然沒出現,在等了一會以後,格雷戈里高喊道。
「今天,我們將再次淨化這些邪惡的女巫!」
這聲音讓艾莉諾感到了一絲厭惡,她望向周圍的鎮民,注意到有些年輕人甚至握緊了拳頭。
「讓我們以火焰的力量,將她們的罪惡徹底消滅!」
他說著高舉火把走向火刑柱,艾莉諾則閉上了雙眼,她似乎已經聽到那些女人的慘叫,有什麼東西在刺痛她的良心。
而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竄出一個中年男子,他臉色蒼白,神情焦急地大喊:「審判長大人,我帶夠了錢,我帶夠錢了,請放了我的女兒!」
此話一出口,人群中頓時一片譁然。鎮民們紛紛竊竊私語,眼神中充滿了疑惑和憤怒。
而格雷戈里臉色驟變:
「什麼帶夠錢了?」
那中年男人繼續急切的說道:
「贖女兒的錢,我湊齊了,我已經湊齊了,審判長大人~」
「你在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啊,審判長大人~昨天拉爾老哥不就是付了錢,您才放了他女兒的嗎?我也湊夠錢啦,請別燒死我女兒!」
人群中再次竊竊私語起來:
「什麼?」
「還有這種事?」
「我其實早就聽說了,審判長名為抓女巫,實際上就是想勒索。」
「夠了!給我把他拖下去。」此時的格雷戈里顯然有些氣急敗壞了,他指揮著底下的獵巫人去拖拽那男人,而也在此時,卻看見又有人擠了進來:
「審判長大人,我湊夠錢了,請放了我妻子。」
「審判張大人,我母親是無辜的,我有錢!」
更多的受害者家屬涌了進來,也在這一刻,鎮民們的情緒被徹底點燃。有人開始高喊:
「你為什麼還要燒人?」
「她們究竟是不是女巫?」
「她們當然不是女巫!」
就在這混亂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所有人循聲望去,便看見卡爾已經站在了從城堡過來的路口,在他的身後是艾麗婭以及一整隊的火玫瑰衛隊,甚至連本地守衛也到了。
「是領主大人,是領主大人!」人群中有人發出了歡呼。
子爵冷冷地望著格雷戈里,聲音響亮而堅定:
「審判長才是真正的背信者!他假借神的名義,實際上只是為了斂財!」
「卡爾大人,你終於來了,這就是你的計謀嗎?通過污衊我!你們還不知道吧,就是你們這位好領主,他帶頭私藏女巫!」格雷戈里惡狠狠的吼道。
「根本就沒有什么女巫,獵巫運動本就是個陰謀,你們抓走那些無辜的女人,讓她們家人用錢去贖,不僅是這次在瑞克堡,還有之前在摩根領,北境的審判庭就是通過這種方法,已經不知道聚集了多少不義之財。他們全都被腐化了,背叛了自己的職位,背叛了主,投向了欲望的魔鬼!」
人群中再次響起了騷動:
「什麼?」
「竟然有這種事?」
「別聽他一派胡言!」格雷戈里怒吼道,「我是神的使者,我一心都是為了主!修女長大人可以為我作保!」
「我……我……」聽到審判長提到自己,艾莉諾抬起頭,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麼,開始吧~讓我們把事件推到最高潮吧。不過說來,卡爾這傢伙,還真是強人所難啊。」阿米拉站在法師塔的最頂端望著廣場中央,女法師緩緩張開雙手,她緊閉雙眼,聚精會神,口中開始念誦拗口而生僻的詞彙,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額頭開始滲出汗水,五官也因為發力而抿在了一起,然而她並未停止,隨著一段段的咒語被念出。烏雲開始在外城廣場不斷匯聚,並響起低沉的雷聲。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自然也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們不再關注滿臉羞愧說不出一個字的修女長,而是抬頭望天,一小片烏雲僅在廣場上空匯聚。
艾莉諾像是如釋重負般吐了口氣,隨後也疑惑的望向天空:
「這,這是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是巫術,是他們的女巫在做法!」
格雷戈里有些惱怒的喊道,他正想趁機揭穿卡爾的把戲,卻聽見卡爾已經率先喊道:
「看啊~是光明之主降臨了!他要親自懲罰這幫背信者!」
隨著這句話的出口,人群也躁動了起來:
「神明顯靈了!」
「是光明之主~」
「我看見萬能的主正坐在雲端~」
鎮民們驚呼著,紛紛開始跪地祈禱。
「什麼?」格雷戈里瞪大了眼睛。
「這是巫女的妖法!」他衝著人群大叫著,「你們不要被蠱惑了!」
可顯然他的喊話並未起到作用,那些人雙手合十,口中不斷讚美主的仁慈,向著天空跪拜。
沒錯,這就是這幾天下來的效果,人們相信什麼不相信什麼往往取決於自身的期望,格雷戈里這幾天的行為早已讓人恨之入骨,他們期望看到他垮台,所以無論卡爾怎麼說他們都願意相信。
格雷戈里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他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再管用,接著他突然想起了綁在柱子上的那幾個女人,突然衝著手下大喊:
「點火,立刻點火,燒死這幫女巫!」
一名年輕的獵巫人舉著火把慌慌張張的跑向火刑柱。
緊閉雙眼的阿米拉似乎能夠感知到廣場上發生的一切,她突然抬起一根手指,向下一划。
天空中頓時雷電交加,一道閃電劈向了試圖點火的獵巫人,伴隨著嚎叫聲,那人瞬間被劈成焦炭,跌倒在地。火把跌落,正好掉在了女人腳下的柴堆上,火勢開始蔓延開來。
阿米拉再次抬起雙手,隨後猛得往下一砸,雷鳴滾滾,傾盆大雨從天而降,快速澆滅了火苗,同時也澆滅了所有獵巫人手中的火把。
格雷戈里驚恐的望著這一切發生,他的口中喃喃自語:
「是巫術,這都是巫術!你們都被騙了!」
就在這時卡爾的聲音突然響起:
「夠了~審判長,你背叛了主!還有什麼話好說~」
格雷戈里突然抬起頭,用陰毒的目光望向卡爾,似乎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他突然大喊道:
「所有人給我上,殺了卡爾子爵!」
伴隨著他的喊聲,獵巫人紛紛舉起了手中的武器,艾麗婭連同所有火玫瑰衛隊也拔出了武器。
而卡爾自己似乎也並不打算退縮,他拔出劍,舉向了天空。
高塔上,阿米拉因為力竭,突然跪倒在地,魔力在她的手中快速消散。
然而廣場上的烏雲卻並沒有因此消散,突然又一道閃電從天而降,這一次劈中的竟然是卡爾!
「什麼?」周邊的鎮民,獵巫人,修女艾莉諾,格雷戈里,火玫瑰衛隊成員,甚至連阿米拉本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卡爾!」艾麗婭更是撕心裂肺的驚呼起來。
緊接著格雷戈里突然發出了囂張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主的審判?你說我是背信者?哈哈哈哈~」
然而笑到了一半後卻又戛然而止,笑容在他的臉上逐漸僵硬,因為他看見了卡爾毫髮無傷的站在那裡:
金色的閃電環繞在他的寶劍上,跳動雀躍,不斷閃出微弱的火花,不僅是如此,連卡爾的盔甲上似乎都隱約泛起了金光,不斷有零星閃電從甲冑的縫隙處躍起,又快速的消散。電流流動的噼啪聲環繞與他周身。
「這,這怎麼可能?」格雷戈里驚叫著,因為恐懼而不自覺後退,「你為什麼會沒死?這不是巫術還會是什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事實上連卡爾自己都沒有搞清楚,先前突然被閃電擊中他也是嚇了一跳,然而身上卻並未感到疼痛,也沒有任何的傷痕。他伸出另一隻手,等反應過來後,已經變成了這樣。這是附魔嗎?望著掌心那不斷竄起的電流,心中不禁暗探,阿米拉這位法師還真有兩下子。
正想著卻聽見周圍的人群中已經有人在喊:
「這是主的力量~」
「卡爾大人才是神使!」
「他是主在人間的化身!」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這都是女巫的陰謀!」格雷戈里還在那裡怒吼,可語氣中卻充滿了恐懼,他嘴上喊的凶,雙腳卻顫抖著向後退。
雖然他說的確實沒錯,卡爾想著,但是已經沒用了。他望了一圈周邊的鎮民,已經有很多人開始對他跪拜,既然如此,那就不如讓他們相信個徹底。
想到這裡他直接劍指格雷戈里,義正言辭道:
「格雷戈里審判長,你利益薰心,濫殺無辜,早已背棄了教義。今日,我將代表主的意志,賜下神罰!」
「女巫的把戲,是女巫的把戲!大家別怕,殺了他!」
格雷戈里喊著,伴隨著他的喊聲,還真有一名獵巫人高舉起連枷向卡爾撲來。然而,為何這麼慢呢?卡爾心生疑惑,對方撲向自己的時候仿佛是被施加了慢動作,每一個動作都被卡爾看的清清楚楚,他只是略微向後退了一步,便躲開了對方的襲擊,隨後一劍劈去,幾乎就沒怎麼使力,手中的長劍卻將那獵巫人直接劈了兩半,附著的閃電化作一道劍光繼續向後飛去,竟直接擊中了站在最後面的格雷戈里,審判長發出一聲豬嚎,接著跌倒在了地上,渾身因為觸電而不斷的顫抖,褲襠也頓時濕了一片。
「這是……這是什麼力量……」剩餘的獵巫人陷入了恐懼,沒有人再敢往上一步。
卡爾則是撓了撓頭,這附魔也太強了吧。
另一邊艾莉諾則是完全陷入了狂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那是什麼力量?隨後她突然意識到了危機,慌張的取下別在腰間的聖書,並翻開其中的一頁:
「萬能偉大的光明之主啊,您卑微的僕從向您乞求對抗邪惡的力量,願你餘光能夠劃破黑暗的長夜,讓任何邪惡之力在正義面前灰飛煙滅……」
她慌亂的念誦著,直到卡爾的身影來到她邊上,修女驚恐的發出一聲尖叫,聖書跌落在地,禱頌就此中斷。
接著她聽見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高喝:
「為了我們領主,為了偉大的聖人!」
這一刻,她絕望了,當火玫瑰衛隊和當地守衛沖向剩餘的獵巫人時,他們甚至都沒有抵抗的勇氣,僅僅是一瞬間便沖了個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