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偽言欺仙公

  「教主,事態有變!」

  密室之中,鄧飛豹對著銅盆水面急切言道:「溫祿縣令一連數封求援信送往新安屯,要請夏黃公前來,弟子不宜直接阻止,只能盡力截殺驛卒。【記住本站域名】這樣下去,夏黃公很可能會橫插一腳,千機靈矩將會被上景宗所掌握。」

  日前一場慘敗,讓鄧飛豹損失頗大,麾下一批精銳人手死的死、傷的傷,再也無力奪取千機靈矩。他在跟金面教主稟報時,只能大力渲染「徐懷玉」此人何等強悍,以此對自己的失策稍加掩蓋。

  「如此厲害的人物突然攪局,果真不容小覷。」金面教主語氣中雖有幾分怒意,但依舊沉穩澹定:「你不要再派人截殺送信驛卒了,以夏黃公的修為,定然能察覺到溫祿縣的動靜,他前去相助已成定局,你約束好手下人馬,不要露出破綻。」

  「弟子明白了。」鄧飛豹又趕緊問:「夏黃公既然前來,弟子應該怎麼做?」

  「千機靈矩失落估計是掩蓋不住了,與其繼續遮掩,不如將計就計。」金面教主言道:「等夏黃公趕到溫祿縣,你主動向他求助,讓他出手對付那個徐懷玉,奪回千機靈矩。」

  「此事當真可行麼?」鄧飛豹不免心生顧慮:「徐懷玉恐怕已經識破弟子出身根底,而且陶鶴齡也在他手上。夏黃公跟前任閣主陶洪九有舊,這裡面的變數」

  「不必顧慮,本教主早已準備好對付夏黃公的辦法,溫祿縣就是他的葬身之地!」金面教主言道:「你只需要確保一件事,那便是將千機靈矩奪取到手,然後立刻啟動那批機巧造物。」

  「遵命!」鄧飛豹暗自鬆了一口氣,接下來事況如何演變,就不由他說了算,但這也算是卸下一份重擔,有教主親自出馬,也輪不到他自作主張。

  果然,次日拂曉,天色微微發亮,夏黃公便領著兩名弟子來到溫祿縣。即便身為上景宗四仙公之一,德高望重、備受尊敬,夏黃公言行從無逾矩之處,出示了紫袋魚符和通關牒書之後,立刻被守門軍士迎請入城。

  溫祿縣令得知夏黃公來到,匆忙洗漱更衣,來到府衙正堂拜見。

  「我收到求援書信便立刻趕來。」夏黃公掃了四周一眼,然後問道:「不知新任千機閣主在何處?」

  「晚輩鄧飛豹,姍姍來遲,萬望仙公海涵。」鄧飛豹此時也趕來府衙。

  夏黃公點頭道:「我才是來遲了,聽說溫祿縣有旁門邪修出現,匆忙趕來。不知現況如何?」

  鄧飛豹搶先回答:「那個徐懷玉應該仍駐留於城北廢宅之中,用妖木籠罩庭院,無法感應內中情況。」

  「哦?」夏黃公撫須問道:「我先前在新安屯,得知鄧閣主曾經路過,據聞千機閣內有叛徒攜寶物遁逃。可有此事?」

  「確有此事。」鄧飛豹露出為難神色,拱手謹慎道:「晚輩不敢隱瞞仙公,我們千機閣丟失的,正好就是閣內至寶千機靈矩。」

  夏黃公眉頭微皺:「此物我亦有所耳聞,是千機閣諸多機巧造物得以運轉啟動的關鍵,怎會落入他人之手?」

  「非是他人唉!仙公既然來到,那晚輩也只好明言了。」鄧飛豹說:「帶走千機靈矩之人,正是前任閣主的侄子陶鶴齡!」

  「是他?」夏黃公露出疑惑神色:「我也見過此人,並非是邪惡之徒。」

  「仙公有所不知,晚輩剛剛接掌千機閣,開始清點府庫簿冊,才得知陶鶴齡為求私利,暗中兜售部分機巧器物給外人。」鄧飛豹信口雌黃道:

  「我帶著一眾長老上門查問,卻不料他從陶洪九手中竊走千機靈矩逃走。陶閣主因此一病不起,臨終前希望我追拿陶鶴齡,以免此物落入妖邪手中。」

  「如此看來,那個徐懷玉出手救下陶鶴齡,應該說明兩人早有勾結。」夏黃公怒上眉梢,沉聲喝道:「過去倒是我看走眼了,沒發現此等敗類!」

  鄧飛豹心中暗暗鬆了一口氣,夏黃公果然信了自己的說法,而且還替自己把尚未出說的話補完整。

  「正是如此!」鄧飛豹假惺惺言道:「不過,陶鶴齡應該只是年紀尚輕,沒見過世面、經不起誘惑,只要拿下那徐懷玉,我等可讓陶閣主後人改邪歸正。」

  夏黃公撫須沉吟,同時用手中長杖輕點地面幾下,不見什麼大動靜,可鄧飛豹能夠感應到凝鍊至極的法力沿著地面擴散開來,轉眼將府衙和周圍屋舍囊括在內。

  這股法力可以逼退一切妖鬼精怪,氣象中正厚實,術法靈驗一如其人,內外不二。

  鄧飛豹聽說,修仙之人結化胎仙后,氣通造化、結胎成象,能夠通過存想精思,使得自身氣象化為形質近乎實有之物。

  四仙公中,玄圖公的胎仙法象為星斗圖卷,一旦發動起來,可將人困於茫茫星河之中;方圓子則是千丈雄峰,舉手投足有山傾之威;夷真子精通劍術,胎仙法象與飛劍不分,講究人劍合一,所向披靡。

  至於夏黃公,在旭日神教的機密要聞中,此人胎仙法象與手中長杖一體不分,可謂是將本命法寶之說貫徹到底。

  望向這柄外貌平平無奇的指玄杖,傳說此杖指病病消、指水水竭、指山山崩,妙用無窮,至於劃定結界、驅逐妖祟,也不過是拄杖輕點地面幾下而已。

  夏黃公此人並不以擅長鬥法聞名於世,他往常不是開壇宣講仙法玄理,便是行走有熊國四方,普救百姓。

  教主率先要對付夏黃公,也不知是存有怎樣的打算,鄧飛豹心中憂慮,卻無法對人訴說。

  「奇怪。」夏黃公施術完畢,言道:「我剛才探查一番,並未發現妖邪氣息。駐留城北的那位徐懷玉,不像是左道邪修。」

  鄧飛豹趕緊補充道:「仙公莫要被此等奸邪小人迷惑了,徐懷玉手段狠辣至極,晚輩此前登門拜訪,好言相勸,打算收回千機靈矩,可徐懷玉猝不及防,一舉重創了我千機閣供奉的幾位修士。若非晚輩身手尚屬敏捷,躲過一劫,眼下估計就不能與仙公交談了。」

  夏黃公點頭一陣,又問:「此人可有說自己師承來歷?」

  「他自稱是玄圃堂出身。」鄧飛豹絲毫不信:「但我懷疑這是他用來掩飾身份的手段,玄圃堂傳承早已斷絕,怎麼會有如此厲害的門人?」

  夏黃公言道:「或許他是偶然獲得玄圃堂的仙法傳承,自修有成。我感應到此人氣機清正,若是溫言示好,應當可以請他讓出千機靈矩。」

  鄧飛豹有些不耐煩,心想夏黃公這人忠厚得有些迂腐了,眼下哪裡還能慢吞吞地商量?尤其是被徐懷玉一眼震懾心神後,鄧飛豹便確定此人真是從屍山血海爬出來的狠角色,好話軟話是聽不進去的,只有比他更強大,才能將千機靈矩奪回。

  「仙公大仁,晚輩由衷欽佩。」鄧飛豹添油加醋起來:「可正所謂知人知面不知心,修煉正宗仙法,行陰邪奸惡之事的人並非沒有,徐懷玉便是其中之一。

  而且晚輩日前發現有少數妖物潛入城中,意圖給水源投毒,害尋常百姓反被,幸虧阻止得及時。晚輩猜測,這些妖物就是徐懷玉招聚而來的黨羽。」

  「竟然還有此事?」夏黃公微露慍怒:「難怪磻陽郡附近水脈不淨,原來是此人作祟!」

  聽到這話的鄧飛豹心中漸漸安定下來,慶幸夏黃公是忠厚長者,尋常百姓遭遇不幸,最能勾動這種人的心緒。

  即便是結化胎仙的當世高人,也並非草木土石般無情,牽著對方的鼻子一步步進入陷阱,鄧飛豹心中頗為欣慰。

  三人交談一番,確認了城北情況,溫祿縣令已經讓荒廢宅院周圍民居暫時搬離,以免鬥法之際波及無辜,而鄧飛豹則講解起徐懷玉的修為法力。

  聽完鄧飛豹的轉述,夏黃公輕嘆一聲:「果真不是等閒之輩啊,先前你們進攻還能保全性命,應該是他並未認真。」

  其實鄧飛豹如今也省悟過來了,旭日神教三位護法完全不是徐懷玉的對手,一合即敗,足以說明雙方差距宛如天塹。

  只是明明徐懷玉輕而易舉就能殺死自己,那他沒有動手,究竟是有何圖謀?

  但現在顧不了這麼多了,上景宗四仙公之一親身到此,那個徐懷玉本事再大,也斷難取勝。

  「來了。」

  趙黍斜挽寶杖席地而坐,原本他正在閉目養神,忽然抬眼說道:「不愧是上景宗四仙公之一,氣象森嚴廣大。」

  即便事先約定要羊裝敗退,可是當趙黍感應到夏黃公氣息時,宛如山林鳥獸預感災變逼近,他立刻就明白,哪怕雙方公平一戰,自己也沒有多少勝算。

  修仙一途,越往高處攀登越是艱難,修為境界的差距自然也越大。

  如今趙黍內守胎息,對上玄珠升入泥丸的錢少白依舊可以輕鬆獲勝,但是面對已經結化胎仙的夏黃公,則多有不如了。

  不過要真是到了生死相搏的關頭,就無所謂公平較量,趙黍還有青崖仙境與好幾件仙家法寶,真要鬥起來不求全勝,保全自身想來不成問題。

  「長烈子道友,稍後還請你護送陶小哥離開。」趙黍言道。

  「自當盡力。」長烈子答應道。

  陶鶴齡則表情凝重,看著手中的千機靈矩,問道:「仙師,真的要將東西交出去麼?」

  「如今情形,僅憑你我無法單獨扳倒鄧飛豹。」趙黍解釋說:「他和他背後的旭日神教,已經成為不容忽視的隱患。就算我違背諾言,現在就衝出去殺了鄧飛豹,試問你覺得自己能夠返回千機閣,從此平安無事麼?」

  陶鶴齡低頭不語,趙黍接著說:「鄧飛豹能夠接掌千機閣,除了自身才能,也包括與千機閣其他人的結交,以及他在朝中同黨相助。這哪裡是殺一個鄧飛豹就能解決的?

  我不喜歡左相的手段,但在眼下,我拿不出一個更好的解決之法。你想要重返千機閣,不如等左相滌盪朝野內外,讓別人替你將鄧飛豹和一干黨羽消滅乾淨,再名正言順回歸。」

  「我明白了。」陶鶴齡無可奈何,將千機靈矩交到趙黍手上。

  「你們做好準備吧。」趙黍言罷起身,玉樹寶杖一頓地面,籠罩宅院的粗壯藤木活動起來,卡卡作響。

  就見藤木表面長出無數尖刺,隨著藤木一揮,成百上千的尖銳木梭飛脫而出,朝著徐徐飛近的夏黃公射去。

  「先下手為強麼?」夏黃公心下暗道一句,指玄杖隔空遙指,面前好似暴雨一般的木梭盡數停頓,收攝倒轉飛回。

  「法力果然還是比我強。」趙黍自嘲發笑,他施術射出的木梭被對方反制,這裡面沒有任何花哨取巧,就是全憑高深法力強奪木梭。

  眼見木梭逆射而回,藤木聚攏拼合,宛如一面擎天大盾,任由木梭釘在表面,炸起一團團木屑紛飛。

  「走。」趙黍此時對陶鶴齡兩人傳音,長烈子施展趙黍給的符咒,兩人隱去身形,趕緊離開這座荒廢宅院。

  與此同時,趙黍並指掐訣,原本堅如磐石的藤木驟然軟化,粗干分裂成無數細長翠綠藤條,頃刻間宅院內外遍布綠蘿藤蔓,絢麗又妖異。

  「我乃上景宗夏黃公,你便是玄圃堂徐懷玉?」夏黃公凌空而立,居高臨下喝問道。

  「是我,你待如何?」趙黍耳邊同時聽到對方傳音:

  「左相的安排我已明了,鄧飛豹麾下人手在暗中窺視,就算奪得千機靈矩,估計也不會放你離開。」

  趙黍也傳音回道:「他們攔不住我,倒是夏黃公您要小心了,旭日神教將一批機巧造物暗中運來磻陽郡,他們用意不純,很可能就是要對您下手。」

  「此事我已瞭然,多謝徐道友提醒。」夏黃公問道:「另有一事,你真是玄圃堂的傳人麼?」

  趙黍聞聽此言,立刻就明白夏黃公也不清楚自己真實身份,起碼左相與錢少白沒有透露太多。而自己雖然有素脈丹心訣的功底,但身上氣象定然雜糅難測,所以夏黃公懷疑趙黍不是玄圃堂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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