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聞風動殺心

  趙黍俯身撥弄一下冰涼積雪,望著茫茫原野,問道:「這些全都是王老爺的莊田?」

  胡老頭點頭說:「是的。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趙黍拍了拍手,瞧了胡老頭一眼,問道:「看你言行舉止,以前當過兵?」

  「侯爺明鑑。」胡老頭抱拳拱手:「小民曾是宣武軍執戟長,仗打完後,就在此地安居。」

  「宣武軍?」趙黍聽到這名字微微一喜:「你是宣武郡出身?」

  「是……有何不妥麼?」胡老頭心中忐忑。

  「我也是宣武郡人。」趙黍忽然笑道:「不曾想,居然在此地遇到同鄉。」

  宣武郡在五國大戰之時,本就是華胥與有熊兩國往來拉鋸爭奪之地,大量從中土逃難而來的流民聚集在宣武郡。

  而所謂流民,也不是尋常平民,通常是中土的豪門大族,只有他們有財力物力,能夠拖家帶口遷徙避難。

  這些流民在宣武郡築壘屯聚,形成多股流民軍。華胥國早年間給他們分發印信,加以委任,提供部分糧草物資,由他們來遲滯有熊國的進攻。

  宣武郡的流民也會相互兼併,後來組成一支宣武軍。不過面對有熊國的大舉進攻,宣武軍遭受慘敗,只得乖乖歸順華胥國。首陽弭兵之後,宣武軍也是被裁撤,兵士家屬分散各地安頓。

  「慚愧,小民以前沒見過侯爺尊面。」胡老頭說。

  「當年有熊國打進來,我照樣要跟著祖父逃難,又不是什麼顯貴人物。」趙黍並不在意,隨後又問:「那你們搬到這商陵郡後,是否有安家田?」

  「一開始是有的。」胡老頭說:「成年男丁一人二十畝,婦孺每人十畝。」

  趙黍皺眉搖頭:「太少了。通常百畝之田才能養活四五口人。而且地方上計口授田,往往都動手腳。我要是沒猜錯,你們分到手的應該是些邊邊角角的貧瘠田土。要是受不了朝廷繁重賦稅,肯定有人將田土投獻給池陽王氏。」

  「確、確實如此。」胡老頭十分震驚,趙黍仿佛是親臨現場一般,敘述出當年宣武軍兵民的遭遇。

  趙黍估計,當年負責計口授田的地方官長,從一開始便與池陽王氏勾結。授予貧瘠田土,就是要使得這些宣武軍兵民交不起賦稅,好讓池陽王氏能夠順利兼併。

  「你們……為什麼不反抗呢?」趙黍問道。

  胡老頭聽到這話懵了一下,什麼叫「反抗」?貞明侯這話是要他們犯上作亂麼?胡老頭支支吾吾不敢應聲,唯恐說錯了話。

  「是我考慮不周。」趙黍見對方如此,無奈嘆息:「你們日子本就艱難,能夠來縣城找我,想來也不容易。」

  同樣是經歷五國大戰的老兵,林老頭有妻兒家小,不像成陽縣的王廟守那樣孑然一身,並非誰都能舍下一切去拼命的。

  「侯爺,池陽王氏的人來了。」有兵士前來稟報:「他們還帶了幾百家丁。」

  「知道了。」趙黍冷笑兩聲,動身回到村中。

  等趙黍趕到時,就見幾百名部曲家丁把鄉民堵在一處空地,連同趙黍帶來的幾名兵士統統圍住。

  「你們可真有種!要造反是吧?」莊頭氣急敗壞,抬手指著那些鄉民:「我告訴你們,別以為攀了什麼高枝,就真以為會有人給你們討公道!王老爺的話,就是王法!你們不知好歹,勾結外人,今天我就讓你們開開眼!來啊,把女人統統抓走,每個男人砍一根手指,讓你們吃點教訓!」

  當即就有部曲家丁沖了上去,試圖搶奪女人,頓時惹出陣陣尖叫哭嚎。

  莊頭正要發笑,卻聽得一聲冷哼從外面傳來,莫名冷意嚇得眾人身子一激靈,那些部曲家丁紛紛定在原地,動彈不得。

  「池陽王氏讓伱這種人來做莊頭,是盼著早點死麼?」趙黍飄然而至,不見他掐訣念咒,人群自然分開,他輕輕一抬手,那些搶奪女人的部曲家丁被無形力量扯到半空,身體四肢開始不自然地扭動。

  「由子可知其父,由奴可知其主。」趙黍目光森冷,扣指一彈,幾名部曲家丁的四肢脖頸盡數扭斷,當場斃命,如同破布袋被扔落在地。

  如今趙黍對氣禁之術有了更高深的領會,不止能夠禁制別人身形動作,還可以壓迫呼吸,甚至強行摧折肢體筋骨。

  「你、你……」那名莊頭抬手指著趙黍,看到這駭人場面,嚇得一句整話也說不出。

  「剛才你說要砍手指?」趙黍隔空再彈指,無形芒刃掠過,莊頭雙手十指齊根而斷,血染衣裳,他當即倒地慘叫。

  幾百名部曲家丁見此情形,他們根本不清楚趙黍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皆已心生退意,無人膽敢上前。

  正當趙黍嫌那莊頭慘叫令人煩心,打算了結他性命時,有一道男子從眾家丁後方提縱躍來,大袖一拂,莊頭當即昏厥過去,整個人也被法力卷飛。

  「道友,此舉未免過激了吧?」來者面容端正,一襲金線白袍,素雅中帶有幾分貴氣,修為法力頗為不俗。

  「道友?」趙黍陰著臉問:「你是何人?」

  「貧道莫當風,穹窿山修士。」

  「穹窿山?」趙黍想了一下,隨即言道:「哦,我記起來了,就是那個七十多年前輕蔑崇玄館的宗門。聲稱梁國師不過是仰仗前人餘蔭的平庸之輩,還大言不慚索討仙經,結果被梁國師一劍挑了滿門上下。沒想到還有你這麼一個餘孽。」

  那莫當風倒是涵養極佳,並非發怒,嘴角只是微微一抽,隨即言道:「前代掌門無知狂悖,冒犯仙家,已然伏誅。貧道如今為池陽王氏客卿,特來調解紛爭。道友修為精湛,但舉止稍顯暴虐了。須知仙道貴生,妄造殺戮,恐蒙蔽真靈。」

  趙黍沉默片刻,一臉好奇地盯著莫當風,然後笑著說:「你的修為也不算粗淺,給世家高門做客卿的修士我也見過,但是像你這樣,幾乎將『走狗』二字寫在腦門上的,我還是頭回見識。」

  莫當風拱手說:「那還真是讓道友見笑了。」

  「夠了,我跟你扯不上什麼道友。」趙黍擺手:「池陽王氏的人呢?難道就派你來?」

  莫當風回答說:「池陽王氏家主是當朝尚書,貞明侯若有要事,不妨先回東勝都。」

  「跟我閒扯是吧?」趙黍問道:「你們那位王鐘鼎大少爺,如今是不是在浣紗池邊上那座綠珠園?」

  莫當風臉色未變,心中卻是一驚。他不知道趙黍早已打聽好池陽王氏在本地的情況,而且在行法之際召遣籙壇吏兵去往各處刺探,甚至發現池陽王氏幾處倉庫,最近幾天不停往外轉運絲綢織物,用意不明。

  「王公子不涉俗務,時常閉關清修,貞明侯問錯人了。」莫當風微笑道:「不過貧道可以代為傳話給本地幾位王氏宗老,讓他們向貞明侯解釋清楚。」

  「還是一堆廢話。」趙黍沒心情聽下去了,池陽王氏讓莫當風來跟自己應對,分明就是敷衍了事,於是取出神虎令牌,言道:「去,給王鐘鼎帶話,我稍後就登門拜訪。」

  莫當風隱約感覺到趙黍周身氣機發動,心生戒備,眼前白光一閃,芒刃瞬息加身。

  唰!

  裂帛聲響,莫當風那金線白袍的袖子被絞成碎片,而他本人靠著靈巧身法,勉強躲過一劫。再定睛,一尊丈許高大的虎頭神將,手擎斧鉞,立於趙黍身前。

  「貞明侯,有話好好說!」莫當風疾呼道。

  趙黍懶得廢話,這個莫當風自願充當走狗,不給他一些顏色瞧瞧,不足以震懾池陽王氏,於是直接召出虎威神將,掄起長柄重斧,朝著莫當風當頭劈去。

  虎威神將原本並無兵刃在手,趙黍參考了降真館的滅形金鉞法,結合虎威吐鋒咒,精思存想、祭煉令牌,使得虎威神將召遣現形時,能夠手持斧鉞,更具殺伐之威。

  看似如鐵鑄神像的虎威神將,掄動重斧時動作迅猛如電,舞出一片金風白芒,稍近一些的王氏部曲被捲入其中,立刻支離破碎,不存全屍。

  莫當風上下提縱,接連閃避,躲開斧鉞攻勢。他見趙黍毫不留情,暗自咬牙,揚手抖出一柄精巧摺扇,展開扇面,可見一幅水墨青山圖。

  身形一拔,揚扇生風,扇面青山宛如實物,幾枚巨大山岩憑空出現。莫當風攻敵所必救,直接朝著趙黍砸落。

  「凝氣化物,有點意思。」趙黍淡淡一句,他身後鄉民見巨岩飛來,嚇得蜷身縮首。

  就見趙黍項生五彩、目綻紫華,真氣蓬勃而發,護體仙衣化作堅剛壁障,罩住身後鄉民,把巨岩悉數擋下。

  「上一次朝我扔石頭的,你可知是什麼下場?」趙黍抬手虛撥,崩碎巨岩紛紛受攝,一時飛沙走石,好似無數貫甲銳矢,逆襲而回。

  莫當風見無數碎石撲面而來,也不禁膽寒,他雖也有凝就玄珠的修為,但趙黍顯然遠在自己之上,而且無論法寶妙用、術法造詣,都不是自己能夠比擬的。

  「貞明侯為何咄咄逼人?!」莫當風左右揮扇生風,化解飛沙走石,煙塵未散,虎威神將便手持利斧,挾開山之勢,重重劈落。

  莫當風靠著行布周身的真氣保護,雖沒被當場劈成兩截,但肩頭受創,鮮血當即染紅白袍,勉強借勢退開,顯得狼狽十足。

  「也算給你一點教訓。」趙黍說道:「你口口聲聲說什麼仙道貴生,卻幫著池陽王氏凌虐百姓。如此言行不一,也枉稱仙道中人了。」

  莫當風這下是真的急了,他不打算糾纏下去,揮扇引起地面鬧動,岩壘石筍破土而出,封住虎威神將動作,然後招來大片霧氣掩蓋形跡,朝著遠方飛遁逃離。

  「我要攔下他麼?」在遠處沒有現身的鷺忘機傳音而至。

  「不必,就是給他一個教訓。」趙黍說:「看來同為客卿,這個莫當風遠不如你。」

  「修仙之人受世家高門供養、充當客卿,本就不會為其效死。」鷺忘機言道:「大多數修士客卿只是為世家子弟抵擋刺客、防範妖邪,像莫當風這樣主動挺身應事,想來是有求於人。」

  趙黍搖頭輕笑,而池陽王氏的部曲家丁見莫當風不敵,也紛紛逃走,早已被那虎威神將嚇得肝膽俱裂。

  「這、這……」胡老頭看著滿地屍骸鮮血,他也沒料到事情會鬧到如此地步,這位貞明侯分明是來找池陽王氏的麻煩。

  「讓你們受驚了。」趙黍抬手拂袖,火煞過境,將屍骸焚盡,對鄉民說道:「池陽王氏那邊,我會親自處理,諸位鄉親且放寬心,不會牽連你們。」

  ……

  「滿載絲綢絹帛的幾艘貨船,此刻已經出發。」

  王鐘鼎躺在軟榻上,腦袋枕著妙音奴的大腿,對下方錢少白說道:「你們三寶會當真好大的胃口,將我們商陵郡庫藏的絲綢全部吃下。」

  錢少白躬身道:「讓王公子見笑了,先前答應的米粟也已經籌備妥善,只要絹帛送到兩國交界,立刻就能換取米粟。」

  「看來帝下都的貴人們也是急不可耐啊。」王鐘鼎笑著問:「有熊國水旱連年,還要耗費這麼多米粟採買絲綢,你們那裡的百姓不造反麼?」

  錢少白苦笑回應:「些許刁民作亂,不足為慮。而且這也不是小人要掛心的。」

  這時王鐘鼎望向殿室外,莫當風正捂著肩頭傷口返回。

  「怎麼?趙黍翻臉了?」王鐘鼎問道。

  莫當風焦急回答:「那趙黍蠻不講理,我正打算邀請他前來,結果他陡然出手。我一時受挫,請公子見諒。」

  「真是白養你了。」王鐘鼎翻了個白眼,臉頰蹭著妙音奴大腿腴肉:「看在你過往勤懇,滾吧,我這裡不留無能之輩。」

  「公子!我還能繼續效力!」莫當風立刻跪下:「求您給我一個機會!」

  錢少白偷偷望向莫當風,此人修為也算不上粗淺,但面對王鐘鼎竟然如此卑微,幾乎自視為奴僕一般。

  「你覺得呢?」王鐘鼎扭頭望向妙音奴。

  「公子,您是要對付那個貞明侯趙黍嗎?」妙音奴輕聲細語。

  王鐘鼎不太耐煩:「他仗著昏君寵信,肆無忌憚,分明就是來找池陽王氏的麻煩。我早就想殺他了!」

  「若是公子打定主意,奴家倒是可以請來幾名同修好友。」妙音奴笑靨嬌艷:「而且公子不也是早就安排好人手麼?」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