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上巫昭神威

  第173章 上巫昭神威

  自開戰以來,巫真從未有如此刻般,感覺勝利近在眼前。記住本站域名

  從派出豕喙民越境劫掠,到兩國交兵壘薪道,巫真幾乎就不曾獲得多少像樣的勝利。

  此次出兵進攻華胥國,除了是為奪取妖王角虺、召請幽燭上神降臨凡世,也是由巫真代表豐沮十巫,出面調和各部紛爭,意圖整合九黎國內眾多部族。

  作為曾經與華胥國多次交鋒,並且是當代十巫中年資最長者,巫真很清楚,只有依賴不斷地勝利,才能達成此事。

  可華胥國並非是軟弱可欺、行將敗滅的國家,即便此次九黎國徵集兵馬數量遠多於華胥國,但是真正到了兩軍對壘的場合,巫真便深感兩國相差甚遠。

  武魁軍上下,著甲兵士超過六成,而且不乏那種披掛全身的厚重扎甲,列陣之後宛如一道鐵鑄城牆,光是看此陣容,便讓己方士氣動搖。

  反觀九黎國兵士,能身披鐵甲者當屬少數,一些部族甚至只有頭人親兵能穿上家傳的犀牛皮甲。

  偏偏統領武魁軍的韋修文,用兵作戰極少弄險,有時候哪怕巫真不曾設下埋伏,他就算勝了一場也不會大舉冒進。

  這就導致韋修文看似讓武魁軍以龜速行進,並時常堅守城寨營壘,與己方形成對峙之勢,實則在戰線上緩慢蠶食,硬是靠著充實的後勤給養,活活把九黎國兵馬的銳氣耗空拖盡。

  面對步步為營、用兵穩重的韋修文,巫真才會讓費佐聖帶著三部精英,冒險繞道,前去奇襲華胥國腹地。只有動搖敵方糧草軍需,才能在前線上有所進取。

  可結果仍舊事與願違,即便是熟知華胥國地理民情的費佐聖,照樣迅速敗亡,而且是輸給那位在後方鎮守的貞明侯趙黍。

  經歷此番戰事,巫真深知趙黍此人才是關鍵,有他保證前線足兵足食,武魁軍便無後顧之憂。

  其實不止巫真本人知曉,南土深處盤踞多年的九尊神也清楚這點,所以他們聯起手來,趁趙黍登壇行法,氣機通天徹地、昭然大顯之時,不惜代價引來天外孛星,勢要將趙黍連同蒹葭關一併毀滅。

  然而此舉的結果,是誰都不曾預料到的。孛星逆回,九黎國大地震動、寰宇布血,九尊神一隕落、一重傷、一沉眠,可謂是九黎開國以來最為慘烈的敗績。

  戰事演變至此,前方將士皆已無心戀戰,他們各自父老妻兒都在部族之中,唯恐孛星墜地會殃及家鄉,連夜逃離營寨,紛紛作鳥獸散。

  巫真無能扭轉如此頹勢,但巫羅的提議,讓他生出一絲希望。或許恰恰是九黎國遭遇此等前所未有的大敗,武魁軍才會放心大舉進攻,因此捕捉到蒹葭關空虛薄弱的時機。

  並且巫真此次並未參與襲取角虺窟,而是由他來進攻蒹葭關。他的目標不是別人,就是趙黍!

  當巫真看見井邊壇上那個青衫男子,幾乎是本能般認出他的身份,無視下方兵士喝阻放箭,雙臂一張,如大鳥徑直朝趙黍飛去。

  「烏鴉嘴!」趙黍瞧見巫真飛襲而至,暗罵自己一句,隨後一拍令牌,立刻召遣籙壇吏兵。

  可是當趙黍鼓動天地之氣,試圖發動雷霆箭煞之際,再度感應到神力遙遙窺探,這使得他動作一頓,法事不行。

  「受死!」

  巫真顯然察覺到趙黍異狀,他心中大喜,手中木杖一揮,蒼白色的陰火呼嘯而出!

  趙黍見此情形,一咬牙運轉法事,放任自身真氣與天地同息,壇場方圓金光拔地而起,將陰火盡數隔絕在外。

  可下一瞬間,恢弘神力從天而降,護壇金光轟然破碎、吏兵四散,趙黍身心劇震,百脈真氣不由自主狂瀉而出。

  巫真揚首大笑:「趙黍!你也有今天!」

  笑聲未盡,城西琴聲如浪,鷺忘機勾弦凝氣,發出碎裂金鐵之威。

  巫真揚手運杖,化出杖影錯綜層迭,擋下碎鐵琴音,雖然暗生驚疑,攻勢卻沒有絲毫遲滯,再催陰火,如人頭大小,連彈而出,目標仍是趙黍。

  此刻幾道符咒飛來,環護成壁,勉強擋下數波陰火。壇外的賀當關見趙黍狀況不妙,看準時機,立馬衝上法壇將趙黍扛起。

  「快!將趙執事帶入金鼎司!」遠處祭出符咒的鄭思遠大聲喊道:「司中有禁制護持!」

  賀當關扛著趙黍立刻提縱飛奔起來,張里尉也帶著一眾親兵趕到,呼喝道:「快放箭!掩護趙長史!」

  數百親兵半數攜帶弓弩,此刻紛紛開弓張弩,朝著天上巫真放箭。

  「凡人!」巫真隨手拂袖,上百箭枝無一命中。

  鷺忘機也已趕到附近,她十指撥弦,由鳳鳴鶴舞曲轉為洪波擊崖勢,琴音浩威一波高過一波,聚成滔天巨浪,咆哮而至。

  巫真毫無懼意,手握木杖微微用力,木屑四濺,露出內中幽光流轉的彎曲刀身,反手一撩,如浪琴威從中雙分!

  地面上的鄭思遠目睹此景,只覺頭皮發麻。鷺忘機雖然甚少與旁人往來,可是關於她的修為高低,早在關內修士間彼此傳聞。

  鄭思遠清楚,自己雖在金鼎司受任用,但修為法力依舊粗淺,鷺忘機已經是他要仰望的高人。

  可即便是鷺忘機,面對這位突如其來的九黎巫祝,竟也落於下風,來者實力超乎想像!

  幸虧趙黍最初來到蒹葭關,直接選定關城內一處堡壘設立金鼎司分院,並且施加禁制加以保護,後來還布置了開明九門陣,防備比將軍府院還要森嚴。

  鷺忘機在天上牽制,數百親兵掩護著賀當關,將趙黍匆忙送到金鼎司中,鄭思遠讓兵士去高處駐守,自己連忙啟動陣式。

  可眼看巫真不顧鷺忘機接連攻勢,竟然試圖硬闖堡壘,本該多人聯手啟動的陣式,卻如酣睡之人、反應遲緩。

  危急之際,堡壘中數道墨黑劍影射出,速如驚雷、利可分金,巫真勉強躲閃,還是被劍影所中。

  可看似消瘦老邁的巫真,形骸體魄卻堅硬異常,劍影命中咽喉要害,只留下一道淺淺墨痕,不見血光飛濺。

  「趙黍,你就這麼怕死,特地留下一幫高手護衛嗎?」巫真揚聲大笑,一手彎刀、一手陰火,正要劈開堡壘,身上劍影殘留墨痕卻起了變數。

  墨痕無聲蟠曲扭動,化作符篆攀附巫真肉體,他驚覺異狀,身上墨痕符篆已成,一股劇烈丹火瞬間籠罩全身。

  看著巫真慘叫一聲跌落在地,鄭思遠又驚又喜,就見一向沉默寡言的荊實不知何時立身堡壘頂端,聲音清冷:「開陣。」

  鄭思遠聞言急催真氣,開明九門陣如凜凜碧波升起,如玉碗倒扣,籠罩壁壘。

  「好手段!」可就聽巫真大喝一聲,他竟是用彎刀割身,破了附體符篆,撲滅襲身丹火。

  荊實冷眸一瞥,垂手並指,墨劍凝現指端,劍影接連再發。此時鷺忘機撫弦鳴琴、引氣結陣,半空凝銳鋒,殛頂而落!

  巫真甩開破爛衣袍,露出精悍軀體,強接墨劍銳鋒,卻只能傷及皮肉。

  「花哨伎倆。」巫真冷笑抹刀,陰火蓬勃燃燒,朝著堡壘怒劈而下。

  刀芒迸火,開明九門陣波光泛動,堡壘卻屹立不倒。

  鄭思遠暗暗鬆了一口氣,張里尉前來問道:「如何?陣式能支撐多久?」

  「這……我一時間也說不準。」鄭思遠勉強道:「如果能多幾位修士協助,或許能借陣式反擊。對了,司中還有一批符箭。」

  張里尉聞言立刻對眾親兵道:「放符箭!給我對準了放!」

  「趙長史如何了?」張里尉回過神來,趕緊找到趙黍,就見他盤坐在地,身子微顫。

  賀當關皺眉道:「他氣機暴亂,方才已服丹藥,正在盡力調攝。」

  「叫鄭思遠……」趙黍勉強壓住真氣激盪,分出一絲餘力低聲說道。

  張里尉不敢稍待,立刻將鄭思遠帶來。趙黍拿眼示意自己的竹篋,對方明悟道:「需要什麼?」

  「印……」趙黍艱難吐字,見鄭思遠取出金城永固印,言道:「甲木轉庚金,此印作樞。」

  「我明白了!」鄭思遠知曉這是加持陣式之法,沒有廢話立刻持印離去。

  「讓我靜養片刻。」趙黍微微擺手,讓其餘人離開。

  張里尉與賀當關等人面帶憂慮,將趙黍一人留在靜室中。

  「現在怎麼辦?」賀當關問。

  張里尉說:「眼下只能堅守此地了,外面那個傢伙刀槍不入,普通兵士來了也是送死。」

  眼看堡壘內外金光燦然,巫真一時間無法攻破陣式,眾人心下安穩不少,慶幸趙黍留下的準備足夠多。

  堡壘之外,巫真同時面對鷺忘機、荊實合攻,雖然談不上左支右絀,但也被牽製得攻勢大弱。正當他惱恨之際,神光再度垂照,使得他筋骨大壯,身形寸寸拔高,轉眼間從精瘦老頭變成壯碩大漢,肌膚表面蒙上一層牙白光澤。

  巫真狂笑不止,接連接下數道琴聲劍影,卻絲毫不能撼動他的身形:「上神賜福,豈是你等凡夫俗子能夠抗衡?速速獻出趙黍,我可免你等一死!」

  ……

  望著東方雲氣變化,懷明先生立身高崖,表情凝重,他忽然抬頭,似有感應,冷哼道:

  「那頭白獠野豬又出手了!南土群神這回一擁而上,不止要對付梁韜,連趙黍也不放過!」

  景明先生言道:「遙遞神力、結界封鎮,這種手段恐怕難以殺敗梁韜,只是暫時困住罷了。」

  「我是擔心趙黍支撐不住。」懷明先生負手言道。

  景明先生沉吟片刻:「雖說此前孛星逆回,南土群神定有折損,但我隱約覺得,趙黍先前行法之舉反倒像是為鬼神解除了束縛。換做是往常,這些妖邪豈敢公然作祟?」

  「你是說,趙黍廣設壇場,反倒是破壞了天夏朝贊禮官對南土鬼神的壓制?」懷明先生心念瞬轉:「難道與梁韜有關?」

  「梁韜欲為之事,本就與天夏朝贊禮官有幾分相近之處。」景明先生說:「他打算重新經天緯地、陳設綱紀,當年大舉奪占福地道場,應該就是在為此做準備。

  雖然眼下不能斷言梁韜究竟是怎麼做到的,但新設法度未必能與舊有綱紀相容。天夏朝贊禮官所求並非仙道,而梁韜若要使得未來法度以他為尊,必定會在暗處下手,篡改行法之基。」

  「地脈!」懷明先生頓時瞭然:「趙黍所習科儀法事以皇天后土為根基,若是地脈氣數截然不同過往,趙黍行法之際,引起兩方法度磋磨,必生變數!」

  「我大概猜到梁韜的做法了。」

  「怎麼說?」

  景明先生輕輕一嘆:「趙黍於仙法一途閱歷尚淺,梁韜只要給他傳授與自身同出一脈的仙經法籙,便可染化趙黍道基。因此趙黍行法之時,根基已偏,牽一髮而動全身,贊禮官所留綱紀法度便要動搖……何況天夏朝已亡,綱紀法度早已不如往昔牢固。」

  「好陰險的手段!」懷明先生咬牙切齒:「新舊法度磋磨改易,稍有不慎,趙黍便要死於壇場!」

  「梁韜這也是在拿趙黍做試探。」景明先生說:「如果趙黍暴斃壇場,說明過往設想並不可行。既如此,他自己免於一劫,而趙黍生死對他來說,也無足輕重。」

  懷明先生惱怒踱步,景明先生見他如此,問道:「你打算做什麼?」

  「總不能看著趙黍一步步陷入梁韜的算計吧?」懷明先生指著蒹葭關方向:「何況現在南土群神傾巢而出,梁韜撐得住,趙黍未必撐得住!」

  「你要去救趙黍?」景明先生說:「我勸你不要去。」

  「為何?」

  「你若現身蒹葭關,瞞得住小輩、瞞不住高人。」景明先生直言道:「屆時赤雲都三老解救趙黍的消息傳出,你讓他要如何辯解自清?為了籌措軍需,趙黍這段日子在華胥國內招惹敵人可曾少了?若非眼下戰事未平,恐怕趙黍立刻就要被問罪。我知道你看中趙黍,但你貿然出手,反倒對他有害無益。」

  「難道就看著不管?」懷明先生問。

  「角虺窟發生這種大事,張端景定然知曉。」景明先生說:「對於他來說,蒹葭關不過咫尺之地,只要趙黍堅持片刻,張端景便能趕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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