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兩個故事

  「我是說過……」,余天和倒也坦誠,「當時我兒剛死,我對孟家失望至極,進而對林家和秦家也失去了信任……我本對天眼孟家寄予厚望,但到了生死之事上,孟龍卻沒能救下我兒!林家和秦家與孟家齊名,所以我很自然的就覺得,你們兩家充其量也就是孟家那水平……甚至所謂北方五大世家,估計也就是這水平了……」

  「所以我去了南方,找了許家……」

  「但……」

  他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許家門檻比我想像的要高的多,許家家主許辰風請我喝了杯茶,連我帶去的禮物都沒收,就把我恭送出門了……」

  「哎……」,二叔感嘆,「別說許家不肯了,我估計南方七大世家,換誰家也不會幫你們余家……」

  「為什麼?!」,余天和皺眉,「這是為什麼?!我們余家差在哪兒了?!」

  「您這是明知顧問」,我看了一眼他身後的陳富川,「余家暗中修煉泰山門巫術,屬於泰山門餘孽,這一點,您能瞞過誰?」

  「天眼孟家,能發人之秘,洞悉人心……」,二叔接過來,「要說別人看不透您家的底細,我信,但要說孟龍師叔看不出來,我不信!——您當他那天眼白修煉了麼?他連我小時候偷看過數學老師洗澡的事都能看出來,能看不出您家有人修煉邪術?」

  偷看數學老師洗澡?

  我詫異的看向二叔,「二叔,您還有這事跡……」

  「小孩子不懂事,好奇男女有別,有什麼稀奇的?」,二叔看都不看我一眼,繼續問余天和,「您兒子餘明遭遇車禍死亡,恐怕是跟他修煉邪術有關吧?泰山門巫術雖然不會造成反噬,但葉家和雷霄派對泰山巫門餘孽恨之入骨,若查到人間還有泰山門弟子,必然尋而殺之……所以您兒子,真的是因為車禍而死的麼?」

  余天和陰沉著臉,臉上的肌肉抽了幾抽。

  顯然,二叔說中了。

  餘明的死,絕不是因為車禍,這裡面,另有隱情。

  陳富川見爺爺不吭聲,一指我二叔,「你……」

  女郎再次攔住了他。

  陳富川看了她一眼,把到了嘴邊的話強咽了下去,不吭聲了。

  「讓我說中了吧?」,二叔一笑,坐起來,盯著余天和,「孟家堅守規矩,始終未曾對外透漏您家的底細,以孟龍師叔的修為,你家這點秘密,瞞不過他老人家。我敢斷定,您兒子的死,根本不是因為車禍,我猜測,應該是因為他使用邪術,被葉家或者雷霄派弟子發現了,然後被殺掉了。至於車禍,不過是個假象……余爺,我說的對麼?」

  余天和沉默了一會,長長的嘆了口氣,感慨,「不愧是秦家二爺,我就知道瞞不住……」

  「沒錯,我兒子不是車禍死的,他是被雷霄派弟子用雷劈死的,連人帶車一起劈的,人死了,車也燒成了廢鐵……」

  他噙著淚苦笑,「孟龍沒有出賣我,他也確實幫了我,使得雷霄派認為我兒子餘明是泰山門餘孽,但我余家不是,幫助我余家逃過了一劫……」

  他看看我們爺倆,「若不是他,我們祖孫倆活不到現在,我們會和餘明一樣被雷霄派用雷劈死,我們余家,早就滅門了……」

  「那您剛才為什麼那麼說孟師爺?」,我冷冷的問,「說什麼鬧僵了,說什麼人家不行,您這麼大年紀了,這麼說自己的恩人,不覺得臉紅麼?」

  對於我的質問,余天和並沒有顯露出絲毫的慚愧或尷尬,他只是笑了笑,就給出了答案。

  「我說了,我瞞不住……」

  「可我也總得瞞啊……」

  「如果一開始就說實話,我還怎麼瞞?」

  似乎很有道理,我竟然挑不出毛病來。

  二叔示意我不要介意,接著問他,「您並沒有修煉泰山門巫術,雷霄派為什麼要殺您?」

  「我是沒有修煉,不是我不想修煉,是因為我資質不夠,我爸不肯傳我……」,余天和苦笑,「你們只看到富川詛咒了江家,卻不知道我家也被詛咒了——我們這個家族,每一代都要出一個人,修煉泰山門巫術,若不修煉,東嶽聖女就會滅我家滿門!我們……我們也是沒辦法啊……」

  「東嶽聖女?」,我看向二叔。

  「什麼東嶽聖女?」,二叔問。

  「你們才救了老江全家,我想關於他家那顆寒月寶珠的來歷,他應該沒有瞞著你們吧?」,余天和問。

  二叔點頭。

  「那寒月寶珠是庚子年,他家老祖從圓明園帶出來的」,余天和說道,「那是龍虎山五十四代張天師張繼宗進貢給雍正爺的寶物,那年雍正爺下旨修葺圓明園勤政殿,命張天師將那寶珠鎮在了龍椅之下,以求大清金甌永固,國泰民安。庚子年,八國聯軍打進了京城,江家的老祖江滿和我家老祖一樣,都是清廷一等侍衛,當時他奉命守衛圓明園。他見洋兵勢大,圓明園守不住了,於是就偷了一些財寶逃出了圓明園,連同這寒月寶珠,也一起帶出來了……」

  「江老爺子說,這寶珠是一個女鬼指給他家老祖的」,二叔說道,「那女鬼把江家老祖推進了勤政殿,並指出了藏寶珠的位置……」

  「那女鬼名叫崔紅鸞,當年為了盜取寒月寶珠而化身宮女,混入圓明園,後被雍正養在圓明園的武當山高道發現,以雷法將其擊殺於勤政殿外……」,余天和苦笑,「故事講到這裡,就是兩個故事了——寒月寶珠和江家的故事以及東嶽聖女和我們余家的故事……」

  他看看我們爺倆,「秦少爺,二爺,你們想不想聽聽我家的這個故事?」

  「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搞清楚真相」,我說,「您肯說,我們願意聽。」

  二叔示意他,「您說。」

  「江滿得到寒月寶珠之後,沒敢留在京城,他去了東北投奔了我老祖,在山裡住了下來」,余天和說道,「我家老祖名叫余爾善,當時擔任烏拉副總管,帶領烏拉部獵戶在松花江捕魚,狩獵,為皇帝進貢貂皮,鱘鰉魚,同時還肩負著打造戰船,訓練吉林水師的重任。那時的烏拉總管和善喜歡抽大煙,營里的事一概都交給了我老祖,所以老祖實際上是真正的烏拉總管,安排江滿住下來,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他從余爾善收留江滿開始,一直講到了老哥倆畫符不成,決定請薩滿,然後喝多了的那一晚。內容和江海雲講述的大同小異,只是細節略有不同。兩人的話互相印證,我們可以相信,他沒有騙我們。

  故事從那一晚發生了變化。

  他講到江滿看到女鬼畫符,但身體不受控制,還是舉著寒月寶珠出去了。他老祖余爾善因為被尿憋醒了,緊跟著出了屋子,結果一抬頭,迎面就看到了那個女鬼。

  余爾善猝不及防,一泡尿直接尿在了褲襠里,兩腿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但他同時也看清楚了,那女鬼手裡牽著一根黑線,黑線的另一頭,纏在了門口的江滿的脖子上,隨著外面的大仙們兒虔誠的參拜,江滿手中的寒月寶珠發出了幽幽寒光,那寒光籠罩住了江滿的身體,沿著脖子上的黑線,源源不斷的補充到女鬼的身上……

  余爾善想喊,喊不出來,想逃,又動彈不得。

  女鬼見他不住的張嘴想喊,伸出手,發出一道黑線,把他的脖子也纏住了。

  余爾善只覺得眼前一黑,頓時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