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如煩躁、厭惡,這類情緒從未出現在過去的他身上,哪怕是極為枯燥的讀書、習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他心中都不會產生絲毫負面情緒。【記住本站域名】
嗖!
一道刀氣斬出,將草地清空出一大片。
碎散的碧影飄蕩在空中,被接踵而至的刀氣絞得粉碎,隨著吹拂而來的清風飛向遠方。
赤麟心中的煩躁,並未得到哪怕一絲的紓解。
同一個人,在不同的環境,遇到不同的人,迎來的也是全然不同的人生,截然不同的際遇。
降生在天疆的短短四百餘年,滿足了他對家庭、親情甚至個人感情的一切幻想,以至於在恢復記憶後,他內心深處甚至在否定發生在詩意天城的一切。
「如果有機會放下過去,將人生重走一遍,你會如何選擇?」
「這麼多年走過,也該放下了,放下過去,亦是放過自己。」
曾經,熾焰赤麟認為,或許在將人生重走一遍後,他會得到全新的感悟。
或者說,他希望自己能得到全新的感悟。
昔年在慈光之塔,先生將選擇權交到他的手中,他也如願迎來了全新的人生,這四百餘年,不管是先生還是無傷都未曾打擾過他,將時間留給了他自己。
就連先生成婚後,攜夫人前來拜訪師尊時,也非常注意彼此之間交流的分寸,讓他能夠完整的經歷無憂無慮的少年生活。
然而,過往的記憶復甦之後,他反而沒有了離開四魌界之時的坦然,因為割裂感實在太強了。
他還記得當年與殢無傷做出的約定,苦境再見,那是他在四魌界唯一的交心朋友,兩人甚至將對方當成自己真正的兄弟。
如果沒有在天疆的經歷,赤麟覺得,自己應當能夠像過去那樣,坦然面對發生在過去的一切。
差距,都是在對比中展現出來的,如果沒有經歷過天疆的溫馨,他也只是覺得詩意天城不堪,沒必要繼續在泥潭中打滾,離去是放過自己,並不會像如今這般將其當成執念,將其否定,甚至隱約間生出想要將那處所在徹底毀滅的想法。
現在,赤麟就像站在懸崖邊上的人,艱難的維持著過去與現在的一線平衡。
需要有人來推他一把,或者拉他一把。
「怎麼一個人呆在這裡生悶氣?」
輕聲傳至,紫芝王氣隨之擴散,來人著一襲黑底文武袍,做工精細,形制精美,繡有以牡丹為主的諸多花卉,盤好的黑髮中有幾縷粉色點綴,英氣十足,正是天疆宗女凜若梅。
她出言關心道:「是修行上遇到難題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不是知道你還在天疆,眾人近日怕是要休息不好了。」
話語中略帶幾分調侃,足見其細膩的心思。
看到來人,赤麟迅速自地上坐起身,掩去面上的躁色:
「我沒事,讓師姐與眾人擔心了。」
在想起過去之後,這種偽裝似乎成了刻在他骨子裡的本能,雖然他的出發點已經與過去截然不同。
如果草地上沒有那道刀痕,或許,他此時的話語會更有舒服力,凜若梅走到他身旁坐下,盯著他的眼睛,十分認真的說道:
「皺著眉頭說沒事,你是覺得師姐很好騙嗎?」
短短几天不見,她感覺,師弟似乎與從前有些不同了。
「沒有。」赤麟迅速做出回應。
只是幾句簡單的對話,便讓他心緒平靜下來。
凜若梅羊裝生氣道:「什麼沒有?我看你明明就有,別像父親一樣把什麼事都憋在心裡,不說出來永遠都沒有辦法解決。」
「……」
赤麟聞言後陷入了沉默,天疆是天疆,是他心中的淨土,不同於讓他厭惡的詩意天城。
心緒平靜下來後,他的自我認知重新變得清晰起來,宿慧覺醒自然需要時間磨合,尤其是兩段人生割裂感實在太過嚴重,一個不慎便是萬劫不復。
微蹙的眉頭稍稍舒展,赤麟心中做出了決定。
「師姐,你相信前世今生嗎?」
他的出生在天疆從來非是秘密,畢竟越行石的動靜不小,但是,另一件事就不同了。
凜若梅聞言愣了一下,她也不清楚,為什麼師弟會突然談起這個,但還是說出了自己知曉的:
「前世今生?我之前聽師尊提起過,中陰界乃生與死的中繼站,常人死後,靈魂都會先前往中陰界。」
「不是師姐說的這種。」赤麟搖了搖頭,將目光投向遠天,語氣中透露著難言的複雜:
「在天外有一方世界,看起來就像漂浮在宇宙中大樹,由上至下分成四個區塊,形成了四個截然不同的國家。」
「四魌界嗎?」凜若梅並未詢問原因,只是順著師弟的話意繼續往下說。
赤麟收回目光:「師姐知道?」
「先前師伯成婚的時候,我代父親回去德風古道觀禮,便見到了一位來自慈光之塔的同門,他是師伯的學生,叫做凝淵。」
雖然天疆與德風古道關係密切,但是像這些事情如果沒人問起,凜若梅也不會隨意提及。
「是他。」聽到名字後,赤麟便知道是誰,甚至還推測出一些現狀,不過他的注意力並未在凝淵的身份上久留,而是繼續說道:
「位於四魌樹樹頂的國家,喚作詩意天城,由御天龍族與悅神聖族兩大王族輪番統治。
御天龍族中流傳著一則傳說,六爪異龍乃天降災星,導致滅亡的開始,龍皇與出生淨龍一族的妃子誕下一尾熾焰赤麟……」
他親口將那段人生道出,就如同凜若梅所言那般,這些事情,在說出來之後他反而念頭通達了。
起初時語氣中還帶著難言的複雜,隨著時間的推移開始變得平靜,到了最後,已經與講述普通的故事沒什麼任何區別。
形同陌路。
用這個詞語來形容他最終的心態最為合適。
這代表著兩段人生接續後,是以屬於赤麟的部分為主導,除了某個腦子不好用的大哥之外,他對詩意天城那地方沒有任何留戀。
凜若梅坐在一旁,靜靜的聽他講著從前,要在那般環境中生存,怪不得師弟生來便極為聰慧。
不過,她自始至終便沒有露出像同情、憐憫這類情緒,因為凜若梅知道師弟並不需要這些,對師弟來說,那無疑是對他的折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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