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一步蓮華要面臨的壓力,要比他自己預想之中還要巨大,也就是說,聖尊者的劫數是一場真正的大劫。
就連他本人也不清楚自己面對的是什麼。
襲滅天來的全部經歷。
聽起來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然而,但凡了解一下金光塔的覺者,就知道它代表著什麼。
那等龐大的信息,縱觀苦境,除了藺重陽可以快速處理外,對於其他人而言皆是巨大負擔,因為其中不僅包括了襲滅天來的感悟,見聞,以及修行法門與心得等等,就算加上意識形態對沖,以及不同道路融合造成的衝擊,也不是問題,尚且稱不上真正的大劫。
劫,來自於紅塵,來自於芸芸眾生。
金光塔那一池塘的水,皆是記憶,而那些記憶襲滅天來都看過。
他專精於心識、心念的修行,自然無妨,可以輕易承載來自眾生的宏大記憶,隨時進行清查,那本就是他道路的一部分。
然而,哪怕三魂七魄悉數回歸,以一步蓮華的修為都很難處理它們,更甚者會面臨失我之危。
這是心劫,若是渡不過,便需轉世輪迴,重新來過。
一步蓮華無法通過封印記憶,或將之盡數斬出來渡過此劫,因為他接受了襲滅天來,也該接受襲滅天來的全部經歷。
襲滅天來的法門與心得乃是一線生機。
成或不成要看他造化。
「怎麼了嗎?」鳩槃神子出言詢問。
「有後輩自過往的桎梏超脫,成功證得己道。」
藺重陽輕笑:「南武林的那座金光塔,無論你是否準備繼續鑽研佛法,之後都可以去一趟,對你將來的路有幫助。」
「你先前的話應該不是這個意思。」
「計劃趕不上變化,就當我說的是這個意思。」
「金光塔嗎?我記下了。」
「道,不證不明,期待你我下一次見面。」
「這些茶具你不收走?」
鳩槃神子看向起身的赤發青年,這套茶具並非藺重陽常用的那套,而是玉質,包括泥爐與其他其他工具,皆非是劍皇用來待客的物件。
「玉門世家出產的茶具,給我送了一套,現在它們歸你了。」
「閒來無事可以自己煮茶喝。」
「等什麼時候能夠品出其中的苦與澀,想來你也找到了自己的路,圖是苦境地圖,那本書中大致記錄了神州大地上的勢力分部,另一本是最新出台的苦境律法,包里是給你準備的盤纏。
苦境物價不高,用完就要靠你自己去賺。」
藺重陽叮囑了很多,鳩槃神子看著出現在桌面上的東西,陷入沉思。
等他抬頭時赤發青年已經離開。
若非對面放有一隻茶杯,他都要認為,方才的經歷是一場夢。
鳩槃神子輕嘆:「確實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異境之行遇到的第一個人,便讓他收穫頗豐。
這裡確實要比異度魔界更加有趣,等他將這些東西看完,便開始遊歷,鳩槃神子聽得進去話,因為他化闡提在他出發之前便提醒過他。
至於異度魔界與朱皇之規劃,目前看來,與他這個被外派的骨幹關係不大。
…………
金光塔,賴耶收悟與一步蓮華的交流,實際上並沒能持續太長的時間。
因為聖尊者的硬體難以支撐,以他之修為強壓數個時辰已然不易,正所謂術業有專攻。
只論了一場,他便需要回返萬聖岩閉關,不然今天可能要坐化在金光塔,神通不敵業力,這是他註定要經歷的劫。
目犍連尊者被譽為神通第一,就連佛陀對其都經常加以讚揚,即便如此,依舊因為業報死於裸形外道之手,以身殉教,更何況一步蓮華。
此番際遇,並非不能以其他手段避過,然聖尊者依舊選擇了自證這一條路。
如今他也該將前因後果想明白。
遂與賴耶收悟請辭。
當一步蓮華離開,金光塔的覺者似有所感,抬眼望向天空。
與此同時,凡劍碑留名劍者,皆感應到劍界之中有一股浩瀚劍意顯化,原本在其中修行的劍者直接被排斥了出來,無法進入。
劍界。
水天一色,飛鳥翱翔,景象一如從前,一抹抹清澈流水鋪在起伏連綿的河床上。
介於虛幻與真實存在之間的世界,完全由心念與劍意構成,長河兩岸,萬仞高峰層層堆迭,連綿不斷,每一座高峰都代表一部劍法,山峰越高表示劍法越高深,是苦境所有劍者皆嚮往的聖地。
一座座插天而起的劍山周圍,有淡淡的浩然之氣環繞,象徵以正為念之劍者,其志欲與天比高。
劍界的反面,則在久遠之前被藺重陽取走,自那之後便由劍皇來承負,不用擔心它們危及此處所在以及其餘劍者。
時隔多年,藺重陽再次踏上這處所在。
原因……
獨千秋功成出關。
昔年藺重陽將寄塵寰送來此地,順勢解開了獨千秋的心結,他靜下心來教導了對方一些年,然後將自己畢生領悟留給了這名後輩。
不過些許補償,但獨千秋心裡卻會好受一些。
哪怕,其實沒什麼用,逝者已逝。
之後獨千秋將寄塵寰送回了玉龍居,要消化他畢生之領悟,時間需以千年為計。
當他再次回到劍界,便開始調整自身狀態。
做最後的精進。
功成之日,便是他與虛無一決生死之時。
「我現在倒希望這一天能晚些來。」踏入劍界的赤發青年輕聲嘆道,背負刀劍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不遠處。
獨千秋詢問:「會影響到你之計劃嗎?」
「無妨。」
「那稍後便勞煩好友了。」
兩尊神境至強者殊死相搏,引發的動盪,會對當下苦境造成巨大影響,所以獨千秋沒有打算將戰場放在苦境。
放在宇外,余勁衝擊同樣會造成影響。
熾煉界那就更不必多言,雨楓族還生活在那座異境之中,同樣不合適。
所以獨千秋才選擇請友人幫忙,他與虛無的宿怨終需有個解決,這一日,他已經等了太久,他心中已經沒有了繼續等下去的理由。
包括答應好友之事,獨千秋也在這些年完成。
一個完整,能夠自行運轉的劍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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