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境某處。【記住本站域名】
寂靜的山洞中燃有點點燭火,一道黑髮身影坐在山壁之前,左手掐算,右手化劍指,將氣勁擊在面前這座山壁之上,刻錄下一行有一行文字。
「五方開啟乾坤地,七王似幻真龍謎;難挽秋風悲歌響,封靈一箭殞天星;
妖刀斷、魔劍折、波旬引亂。
五蓮並蒂一花開,長弓劃開星雲界;
縱使天岳君不在,更有血劫十鬼來;
血劫十鬼、白蓮染塵、梵天應厄。
血泣玄空風雲變,蜀道難於上青天;假令三鋒共齊聚,便無人間末日現。
聖行之路逆天意,一線光明現生機;世道若再添變數,神卜難測千百年……」
然而,隨著最後一字顯化,山壁的文字皆如夢幻空花,消失不見,仿佛它們從未出現過一樣。
亦或者,是那段未來已經被人抹去。
「怎麼?太乙逆算怎會失效?」坐在山壁的身影咳出一口朱紅,氣息紊亂,滿臉不可置信:
「難道是因我妄探天機?我不信!太乙逆算此前從未出過錯!尋常手段算不得,那便以我之天壽為薪柴,再算,再算。」
他似乎對此事,有著非比尋常的執著。
以太乙逆算窺探天機,本便是逆天之舉,坐在山壁前的身影卻沒有打算放棄,他將自己紊亂的氣機重新理順,隨手拭去嘴角的血液。
天壽為薪柴,一頭青絲頓成華發,以太乙逆算再算天機,得到的結果卻是:
「世道今再添變數,神卜難測千百年。」
旋即!
轟隆隆!
只聞晴天霹靂,傳入山洞,似是上蒼示警。
坐在山壁前的身影恍若未聞。
眼前判詞已經告知結果,但他不信,更不服。
「變數,變數……」
他口中不斷呢喃著「變數」兩詞,抬手將山壁上的判詞抹去,而後再一次開始進行推算,任憑氣血流失,天壽腰斬,以其做薪柴只為一探究竟。
此時收手尚有轉圜餘地,但這是他的道,所以他不願放棄,也不能放棄。
當青年變成中年,再變成老年,一股暮氣出現在這具軀體之上,他之生命已如風中殘燭。
許是上天垂憐,籠罩在眼前的層層迷霧被一股力量剝開,滔天的因果顯化,剎那,景換物變。
昏陽紅盡,彌黃染輕,孤影狼煙四起。
汪洋嘯天,八荒陸沉,柱斷境合神移。
隨即!
神州末日景象,如鏡面一般出現道道裂痕,最終轟然破碎。
坐在山壁之前那道的身影,已無生息。
再次放眼,只余殘篇呈於山壁上。
「汀芒燴影光燎闇,紅塵江浪紛繚亂。聞說儒陽劍渺寒,公羊案,舉夢人龍盛世安。
百千界宇接雲關,邪謀魔計毀塵寰。憑」
生命最後,那張溝壑縱橫的蒼老面孔上,既不見怨,亦不見恨,就像一名執著的逐道者,有的只是得償所願與釋然。
穿過山洞的風將燭火吹滅,將一切葬在這裡。
…………
裊裊蕭聲迴蕩不絕,只見一道意氣風發,湛若有神的身影,立身於雪崖上一棵梅樹下,樹上掛有幾支不同風格的長蕭。
蕭聲,便是吹拂而來的風自穿過長蕭發出。
晶瑩落花,祥和景象。
掩不去那道閉目身影心中的煩躁。
擎海潮當年也是離開後才反應過來,他只與人說了一個名為銀盌盛雪的地點,其他一概沒說,然後表達了等對方前來拜訪的意願。
此等疏忽之舉,會對他之形象造成極大影響。
還好,回返後未曾與小妹提及此事,不然他此番面子要丟大了。
就在此時。
鏘鏘——
只聞鑾鈴聲突然響起,哪怕此地乃山巔,哪怕有山風隔絕,但立身於此之人依舊能聽到,天地間有悠揚的鑾鈴聲在迴蕩。
就在此時,目光盡處。
車架自遠天緩緩駛來,由一頭麒麟拉著,橫渡虛空而來。
再聞。
「大漠不見孤煙連,長弓燧箭赤骨炎;策來應天開疆土,王帳衍棋唯尊玄。」
清冷詩聲中,麒麟拉著車架落在雪崖上,來者與此地之風格,幾乎可以說是格格不入。
擎海潮出言道:「你比我所想要來得晚些。」
「也不知道是哪一位,昔日匆忙一別只給我留下個地名,連張路觀圖都沒捨得送。」清冷而平淡的聲音從車架中緩緩傳出,讓人聽不出喜怒。
「以你之能為,找到擎海潮並非難事。」
被當面提及昔年之事的當事人,此刻心情就有一些微妙了,還好,還好他家小妹不在山巔。
「你以為自己很出名嗎?」坐在車架中的人,出言的話語依舊從容,但多了分別樣意味:「還是說你以為這座山頭很好找?」
北冽鯨濤鎮定道:「你終究找到了。」
「找到此地,只能證明我之能為非凡,卻無法掩蓋你昔日疏忽。」只聞車架中人繼續反駁。
「哼。」此間主人話鋒一轉:「既來拜訪,難道還要擎海潮請你?」
「連杯茶都沒有準備,你就是如此待客?」車架之中的來客開口反問了一句。
「你若到來,我自會取銀雪煮茶。」
「現在我人到了,茶呢?」
「連現面的誠意也無,豈能飲擎海潮之茶。」
「究竟是誰無誠意。」
「與我移步山腰自會見得。」
一番敘舊,顯然,北冽鯨濤的頭還是不夠鐵,出言邀人前往山巔煮茶。
「哈。」
隨著一聲輕笑落下,車架側面變幻,只見華麗典雅的扶梯自側門延伸而出。
旋即,兩道身影自扶梯踏上雪崖。
擎海潮將目光投來:「不先與我介紹嗎?」
「吾之妻子,快雪時晴·霽無瑕。」藺重陽在邁開腳步的同時從容出言。
「……」
這是擎海潮所沒有想到的,說實話,對方看起來比他還要年輕,竟然已經成婚了。
霽無瑕頷首示意:「幸會。」
方才那一幕,讓她想起了從前在昊正無上殿見到的景象,幾乎一模一樣,最多是面前之人沒有她家這位處事圓滑。
「幸會。」擎海潮也沒有失了禮數。
他能與藺重陽嗆聲,乃是因為兩人曾為戰友。
並且,還是北冽鯨濤心中承認的戰友、朋友,昔年短暫交流便已明白彼此為人如何,但是因為家中尚有小妹要照顧,此時的他,性格遠比後世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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