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2章 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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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慈看了看沈明秋哭的不能自已的模樣,還是抱著孩子站起來。

  她站在門前,看著沈明秋,聲音冷清:「我並沒有答應要幫你。」

  沈明秋看著站在門口的沈微慈。

  沈微慈背著光,她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她只是眼裡噙滿了淚,沙啞道:「三姐姐,我不奢求你會答應的。」

  「無論三姐姐答不答應,今天過後,我再也不糾纏三姐姐了。」

  沈微慈看著沈明秋一直落淚的眼睛,抱著孩子走去她身邊:「孩子我放在床上吧。」

  沈明秋看著沈微慈懷裡的孩子,垂頭落淚:「三姐姐能先抱著他出去麼,三姐姐也多抱抱他吧。」

  「孩子無辜的。」

  沈微慈靜靜看了沈明秋兩眼,又看著懷裡的孩子,默然點頭,抱著孩子出去。

  她站在檐下,身後的木門緩緩合上。

  沈微慈看著外頭的大雪,一絲落髮落在了眼前。

  月燈過來給沈微慈攏緊狐裘,又看著沈微慈小聲問:「四姑娘到底要拿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沈微慈呵出口白氣,搖搖頭。

  廊下的風不小,沈微慈一手抱著孩子,一手撐開狐裘,將孩子攏在懷裡,又低頭逗了逗。

  她兩個孩子都養在身邊,宋老太太偶爾要來抱走,宋璋回來也會給孩子抱回來。

  沈微慈對自己的孩子很上心,儘管她不是樣樣都親力親為,但陪伴孩子的時間並不少。

  月燈怕沈微慈抱的累了,過來道:「要不奴婢抱著吧。」

  沈微慈搖頭,輕聲道:「沒事,這孩子生的清秀,我倒是喜歡。」

  「抱會兒他也沒什麼。」

  說著她抱著孩子在廊下走。

  吹進來的雪色染在沈微慈白色狐裘和鬢髮上,她低頭認真哄著孩子,又頓在一棵青松前,仰頭往上空看去。

  因為沈微慈看見懷裡的孩子到了外頭後,明顯的愛動了些。

  他從包裹嚴實的棉布中伸出兩隻小手,夠著小腦袋不住的往外頭看,像是想要記住那一棵漫過屋頂的大松樹。

  沈微慈怕冷氣涼了孩子的手,按著他的小手回去,沒一會兒就又伸出來了。

  這天當真是冷的,包裹孩子的毯子也不是很厚。

  在外頭沈微慈怕涼著了他,還是用狐裘給他攏在裡面,好讓風雪不吹到他。

  月燈在旁邊又道:「也不知道四姑娘給取的什麼名兒,瞧著怪機靈的。」

  沈微慈笑了笑,又對月燈低聲道:「包個荷包塞在這孩子懷裡吧。」

  「明秋一人帶著孩子,至少讓孩子過得好些。」

  月燈明白了沈微慈的意思,連忙去解荷包,將裡頭的銀子都往包裹的小被子裡塞進去。

  沈微慈抱著孩子出來,是不想當面將銀子給沈明秋,兩人尷尬。

  將銀子塞在孩子這兒,她的東西是給到了。

  放好後,月燈回頭看了一眼仍舊緊閉的木門,小聲道:「拿個東西怎麼還沒好。」

  「難道藏得隱蔽。」

  沈微慈不語,看著外頭雪景又站了站,才讓月燈去問問。

  月燈忙回頭去敲門,敲了幾聲裡頭也沒人應。

  已經是快半刻鐘的時辰,不該這麼久還沒有好的。

  沈微慈走到門口,用手推了推,門被從裡頭栓了起來,推不開。

  她低低喊了一聲:「明秋。」

  裡頭也遲遲沒有回應。

  沈微慈已經覺察到了不對,看向凌霄,讓他將門打開。

  但下一刻,沈微慈又攔住凌霄,讓凌霄去請主持過來。

  凌霄走後,月燈才問:「夫人叫主持過來做什麼?」

  沈微慈微微皺了眉:「她剛才將我叫出來,這會兒又將自己鎖在裡頭,我叫她也不應。」

  「我心裡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裡沒人,出了什麼事沒人見到,叫主持過來,讓凌霄當著她面撬開屋子才不會出錯。」

  很快凌霄帶著主持過來,沈微慈簡短的說了經過,主持也站去門前喊了幾聲沒人應,就對沈微慈道道:「宋夫人撬門就是。」

  沈微慈這才讓凌霄去開門。

  凌霄就忙走到門前,抽出劍將劍伸進門縫中,用力將木拴劈斷,門就吱嘎一聲打開。

  沈微慈抱著孩子推開門,屋內依舊昏暗,卻一片死寂。

  借著推開的光線,沈微慈半隻腳踏進屋子,就僵在了原地。

  先入目的是一雙懸在半空的布鞋。

  她緩緩抬頭,被眼前的景象駭住,身子往後退時踢到門檻,又往後倒去。

  月燈眼疾手快的接住了沈微慈,連忙問:「夫人,怎麼了。」

  沈微慈倒在月燈懷裡,手指往上指,聲音幾乎發不出來:「凌霄……」

  「救人……」

  站在沈微慈身後的主持和兩個尼姑也看到了裡頭的景象,失聲尖叫了起來。

  站在門邊的凌霄從沈微慈從門檻跌倒就發現不對了,站過去一眼就看見吊死在房樑上的沈明秋。

  她上吊的地方正好是屋子裡的昏暗處,站在門口不容易發現,進去後就能發現了。

  凌霄也不耽誤,讓月燈扶著沈微慈先去一邊,又跨進屋內去將沈明秋的身體拿下來。

  她將沈明秋放在床上,看了一眼沈明秋的臉,舌頭吐出,眼睛爆圓,布滿血絲,其實應該是已經死透了的。

  他伸手落到沈明秋的鼻息下,一點氣息沒有。

  忙又去掐她的人中。

  過了好一陣,凌霄從屋內跨出來,看向沈微慈:「沈四姑娘咽氣了。」

  說著又將一封信遞過去:「這信是放在桌子上的,上面寫著讓夫人拆開。」

  沈微慈的手指微微顫抖,靠在月燈的身上幾乎有些站不住。

  她一閉眼就是沈明秋吊在繩子上的那張臉。

  搖搖晃晃。

  慘白如紙。

  沈微慈看著凌霄手上的那封信,頭暈目眩。

  旁邊的主持一臉驚恐的看著沈微慈:「宋夫人,這……這……」

  沈微慈臉上強作鎮定,從凌霄手上接過信展開,只有寥寥的幾行字而已。

  沈微慈看完信,又將信紙遞給了身邊的慧淨主持。

  慧淨主持連忙接過來,看到最後,眼裡悲憫:「何必搭上自己的命……」

  沈微慈默然,垂眸看著懷裡的孩子。

  沈明秋在信里只說自己是自己上吊死的,不關任何人的事情。

  她不想活下去了。

  其餘的話再沒有留下。

  =

  信上冷冷清清的字,好似又承載起無數情緒。

  沈微慈閉著眼,忍著那一股微酸。

  她將懷裡的孩子放到月燈懷裡,又將一袋銀子交給慧敏主持:「勞煩主持派人下山去建安侯府知會一聲兒。」

  「要是建安侯府的不管,便用剩下的銀子請人來做了法事,好好安葬了她吧。「

  不是壽終的人,定然是要作法事祛怨念的。

  為她誦經一夜。

  超度她往生靈魂。

  慧淨主持驚疑不定的從沈微慈手上接過銀子,沉甸甸的一袋子,請幾場法事都夠了。

  沈微慈又看著月燈懷裡沈明秋留下的孩子,即便沈明秋最後沒有在信上交代她這個孩子的去處,她也明白沈明秋的意思。

  她在賭她的善心。

  這裡是尼姑庵,不可能留男子的。

  即便是孩子,最多八歲就會被趕下山自己謀出路。

  況且身邊一個沒有母親的孩子,身邊儘是尼姑的地方,不管怎樣照顧,都不方便。

  沈明秋是在逼著她帶著這個孩子走。

  或許她是當真心灰意冷不想活下去。

  又或是沈明秋用自己的死,在為這個孩子博另外一條出路。

  沈微慈不想去細想沈明秋的死。

  想得越深,便會有越深的情緒。

  沈明秋最後那句,孩子無辜是說給她的。

  是的,這個孩子無辜。

  這個孩子也尤可憐。

  或許林姨娘是願意養這個孩子的。

  外頭的落雪更大,沈微慈攏住狐裘斗篷,看向慧淨主持:「這個孩子留在這裡,要是建安侯府的人不要,勞您來信與我說一聲。」

  月燈聽了沈微慈的話,連忙將懷裡的孩子放到了慧淨主持的懷裡。

  慧淨主持抱過孩子,為難的嘆息一聲,點點頭:「宋夫人放心,待會兒我就讓人下山去傳信。」

  沈微慈無話,默默點頭。

  走的時候,她冒著大雪踏入白雪中,一片茫然里,留下一排孤獨的腳印。

  清淨庵外的馬車邊,月燈撐著傘站在沈微慈的身邊,看著沈微慈抬頭看向清淨庵簡陋的門匾,看著裡頭一個小尼姑手上拿著信,背著小包匆匆下山傳信。

  最後沈微慈的眼眶潤了一下,想起過往與沈明秋種種。

  到底為她嘆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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