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就差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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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微慈醒來的時候,首先漫入眼帘的是李容山那張不分喜怒的臉。

  他坐在床邊,不發一言。

  手指轉動著手上的扳指,冷靜的神情一直落在沈微慈的臉上。

  像是一隻蟄伏已久的猛獸,含著慍怒。

  竟讓沈微慈有一絲顫慄。

  她知道,她可能惹怒他了。

  她沒想到暗道的另一邊還有出路。

  其實只差一點點,宋璋的人就能看到她了。

  她甚至都聽到了他們急促找來的聲音。

  就差一點點。

  可惜她沒能喊出來。

  她撐坐起身來,面對著李容山有些冷淡的眼睛,沈微慈知道,自己往後或許再沒這樣好的機會逃走了。

  她沒說話,只是咳了兩聲,頭腦眩暈,連屋內的陳設都來不及打量,只覺得眼神發黑,有些喘不過氣來。

  她不知道帶她走的人在她唇上捂了什麼,現在依舊讓她隱隱有些噁心。

  耳邊這時候傳來李容山低沉的聲音:「你以為宋璋找到你,你就能活麼?」

  「你回去只會死的更快。」

  「沒有我的血壓制你體內的蠱蟲,你最多撐不過七天。」

  沈微慈喘了兩聲,身上提不起力氣,低聲道:「那也比受你威脅的好。」

  李容山平靜的面容漸漸破碎,他忽的冷笑了一聲。

  甩袖而去。

  可走了一半,他仰頭長吸一口氣,壓制住心頭的怒意,還是轉過了身。

  那處酒樓是他十多年的心血,他的暗點,只因為沈微慈的一場火,再不能用了。

  或許宋璋還能順藤摸瓜找到其他地方。

  李容上惱怒的在屋子裡來回走了四五回,最後頓住步子,看向燭光下沈微慈半靠在引枕上的身影。

  那道身影纖細又柔軟,長發披下來,落在她月影色的衣衫上,與那句恰照梨花雪分外合適。

  他心裡頭不知為何湧出一股異樣的情緒。

  就如當時聽到她的衣裳落入炭火中,升起濃煙時,自己心頭第一個想法竟是擔憂她安危的複雜心情。

  他知道沈微慈不能死,但他覺得自己該是不該擔憂的。

  他依舊可以騙著宋璋她還活著。

  只是麻煩了些。

  看著她微微彎腰咳嗽,青絲盡數落下來,擋住了她的側臉。

  他的人帶她來這裡時在外頭淋了雪,他沒想到她的身子這麼弱不經風。

  但又想她懷著身孕,他長吸一口氣,站在屏風後,讓郎中進去診脈。

  很快郎中出來,對他道:「宋夫人只是風邪入體,加之本有寒疾,受不得涼,這才引發了咳疾。」

  說著他又道:「不過並不需要擔心,老夫開一副藥,宋夫人不用兩天就能大好了。」

  李容山負手站在燈座前,看了一眼屏風內的身形,他知道她也在聽。

  他問:「孩子如何了?」

  屏風內的身子微微直了些。

  李容山收回了目光。

  郎中忙道:「夫人肚子裡的孩子無事。」

  李容山點頭,讓郎中先走。

  屋子裡又只剩下兩個啞巴丫頭,和沈微慈與李容山。

  李容山站在屏風後面良久,才往屏風內走進去。

  他壓抑住自己的情緒,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依舊如同往日一樣割開手指為沈微慈取血。

  他聽到沈微慈在身側問:「這裡的窗戶能打開麼?」

  李容山沒有抬頭,更沒有要回話的意思。

  他只是看著鮮血從指尖一點一點滴入到銀杯中,然後將銀杯遞到沈微慈手上時,才看向沈微慈的臉。

  她的臉更柔弱了一些。

  蒼白的面容,卻精緻。

  一雙眼睛似乎總是含著一汪水,溫溫淡淡的,又動人心魄。

  他甚至有些期待看見她那張飽滿的唇畔上沾上自己的血。

  不似從前他偏過頭去,這回他看著沈微慈喝下去,看著她依舊作嘔,看著她將唇上最後一抹血跡擦乾,忽然起身走了出去。

  沈微慈在李容山起身離開的一瞬間,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她招手讓丫頭給她遞酸棗,喉嚨里的血腥味讓她不能忍受半分。

  更何況這還是李容山的血。

  她會更覺得噁心。

  丫頭走過來床邊,朝著沈微慈一直搖頭。

  這處地方是新收拾出來的,還沒有來得及準備那些。

  沈微慈只好強忍著噁心,又喊了一聲:「茶……」

  那丫頭才趕緊去為沈微慈倒了一盞茶來。

  那股作嘔的腥味隔了許久才壓下去,沈微慈依舊昏昏沉沉的,撐著要坐起來。

  一個丫頭趕緊按著沈微慈的肩膀,手上比劃著名,估摸著意思是不能讓她起來。

  沈微慈還沒來及得打量這裡,或許打量也是沒什麼用的,但她不看一看這裡,依舊有些不放心。

  但那丫頭依舊不願讓沈微慈起來,手指指著沒有炭火的炭盆,沈微慈忽然有點明白她的意思了。

  屋子裡沒有燒炭火,她起來會很冷。

  被子裡至少還有湯婆子。

  沈微慈想著李容山經過這件事,應該是不會再給她燒炭火了。

  她忽然有些疲倦,開始回想剛才李容山對她說的話。

  她回去也不能活。

  但她記得玉林先生在南疆有識得的巫醫,但去南疆路途遙遠,如今才過幾天,她的確活不了。

  她的手撫上自己的肚子,她真的不想死。

  她只是很想宋璋。

  很想撲進他懷裡。

  一股傷心湧出來,沈微慈趴在錦被中,壓不住那股傷心。

  這種傷心是一種只有自己一個人孤立無援的傷心,還有那種漫無邊際不知道到底應該怎麼辦的絕望。

  兩個丫頭站在沈微慈的身後,替沈微慈提了提從肩膀上滑下的被子,蓋住了她露出來了單薄肩膀。

  這一夜依舊很長,宋璋獨身一人來明王府找李容山,李容山也站在閣樓處等著宋璋。

  今日夜裡外頭下了些雪,宋璋肩頭蓋了薄薄一層,顯然是騎馬過來的。

  李容山知道宋璋要問什麼,只是慢條斯理的給宋璋斟茶:「她風寒了,寫不了信。」

  宋璋一怒,伸手就拽緊了李容山的領子,怒目看他:「你信不信我與你撕破臉。」

  「讓你做不成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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