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太太這番操作明顯就是自己沒什麼理,便想著拖到沈微慈妥協。
其實按著往常來說,尋常人礙於宋老太太的威嚴早就妥協了,宋老太太也以為沈微慈會妥協。
但宋老太太沒想到沈微慈會這麼堅持強勢。
二夫人看著宋老太太走遠的背影這才看向沈微慈低聲道:「老太太疼鄭容錦不是一天兩天的了,侄媳要不給兩邊都一個台階下?」
三夫人這時候冷哼一聲,提高了音量看向二夫人:「這話怎麼說的?」
「姨娘敢陷害主母,要是換成別家的,早就打殺了去,二嫂就這麼大度?」
「二嫂房裡的妾室也有兩三個吧,我怎麼瞧著二嫂管束她們倒厲害得很,怎麼到四侄媳這兒就這麼大度勸人為善了?」
二夫人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僵硬,看向三夫人皺眉道:「弟妹這話怎麼說的?我不過是為著侄媳想的。」
「怕侄媳與老太太對著幹,老太太為難侄媳。」
三夫人冷哼一聲:「你要真為了侄媳著想,你就該知道那鄭容錦就是個禍害留不得。」
「她那心思就快寫到臉上了,沒那個命硬要爭,你當這回饒了她,她就能消停?」
「我瞧你的心思恐怕都沒她深。」
說著三夫人看向沈微慈:「侄媳這回可千萬不能饒過她,她最近攪了多少事出來了?」
「走了才好。」
沈微慈便含淚看向二夫人三夫人道:「兩位嬸嬸別為著這事操心,我實是被傷的深了,甚至都不敢想要是鄭容錦得逞了我又什麼下場。」
「不管老太太何態度,即便我這世子夫人做不了了,我也只想為自己討一個公道出來。」
「兩位嬸嬸也別為我擔心,更別去老太太跟前說什麼,免得老太太牽引到兩位嬸嬸身上去。」
「我本就是嫁進來的,在老太太心裡永遠都是外人,我只問心無愧就是。」
沈微慈這番堅決的態度,和委屈的話,都叫王氏余氏感同深受。
都是嫁進來的,有的委屈也大差不差,反而敬佩起沈微慈這敢面對宋老太太強勢的態度。
幾人站著又說了會兒話,外頭鄭容錦也被婆子帶走,剛才還熱鬧的小廳頓時冷清下來,二夫人三夫人見著沈微慈沒落淚了,這才走了。
等人都走乾淨了,沈微慈用帕子一抹眼上的淚,轉身打算進內屋。
忽然一聲哭聲拉回沈微慈的思緒,她回頭看向門廊,才想起跪在地上的春杏。
她看了春杏一眼,這會兒不耐煩應付。
想叫人給她綁起來等著處置,又頓住步子叫人將她帶進內廳去。
內廳里,沈微慈的眼裡早已沒有了淚色,端莊素淨的坐在羅漢塌上,一隻手搭在小桌上,身後的大引枕墊在腰際,玉色銀絲衫爍爍亮著光澤,脖子上的翡翠玉石端的給人一種冷清高貴。
此刻她垂眼看向跪在面前的春杏,低聲問:「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幫鄭容錦的?」
春杏的額頭磕在地板上,臉頰蒼白道:「奴婢從夫人進院子的那天就得了鄭姨娘的吩咐,時時去告訴鄭姨娘夫人在院子裡的舉動,做了什麼,吃了什麼,都要告訴鄭姨娘。」
禾夏和月燈聽了臉色難看,這真真是聽著嚇人。
月燈趕忙問:「院子裡還有沒有其他人與鄭姨娘有聯繫?」
春杏猶豫一下道:「外院的容翠也得過鄭姨娘恩惠,從前世子夫人還未嫁進來時,世子爺也不在院裡,鄭姨娘常得老太太吩咐過來指派丫頭打掃院子,一來二去山水居許多丫頭與鄭姨娘都有些親近。」
沈微慈明白鄭容錦的心思,那是心底深處早已將自己當做是宋璋的人了,對宋璋院子裡的丫頭自然要多籠絡。
她低聲問:「哪幾個丫頭從前與她關係最好。」
春杏便說了幾個名字。
沈微慈知道這幾個丫頭,從前都是在裡屋伺候的丫頭,後頭沈微慈嫁來後,裡屋伺候的丫頭換成了禾夏燕兒,她們幾個被叫去了外頭伺候。
沈微慈覺得這幾個丫頭留不得了,看了月燈一眼,叫她將名字記下,過會兒調去別的地方去。
沈微慈撐著額頭沒什麼想再問的,剛才那一場也實累,就擺擺手讓婆子拖著她下去。
春杏卻連忙磕頭在地上對著沈微慈哭道:「奴婢雖得了鄭姨娘的話時時看著世子夫人的舉動,可奴婢從來沒有害過夫人啊。」
「上回鄭姨娘還叫我在打掃裡屋時給夫人枕頭裡放麝香丸,奴婢也沒有放。」
「剛才奴婢也承認了夫人昨夜撿到的荷包是鄭姨娘給奴婢用來害夫人的,求夫人念在奴婢屋子裡還有孩子的份上,饒了奴婢一條命吧。」
沈微慈本打算起身的動作,聽了春杏的話一頓。
這丫頭倒是有幾分聰慧。
但其實剛才這丫頭承不承認都沒有關係,誰又能證明那荷包不是鄭容錦的?
臉鄭容錦自己都沒法子說清,在當時那情況下,她越解釋只會叫人覺得她是不敢承認而已。
但春杏承認下來,倒也的確少了很多事。
沈微慈重新坐了下來,看著春杏,聲音很淡:「你承認下來不是因為你覺得愧對我,是鄭容錦用你孩子威脅你,你報復鄭容錦罷了。」
「再有你沒往我枕頭裡放麝香丸的事情,一是因為你膽子太小,二是因為你根本沒機會,我的寢臥豈會讓一個不知根知底的丫頭獨自在裡頭?」
「最後你就真沒想過,為什麼我會要你進去打掃我的內室麼?」
「我自來不相信任何人,你我也從沒信過。」
「要是你真放了那東西進去,你現在也沒機會跪在這兒求我了。」
春杏神情一駭。
她震驚的瞪大眼睛看向目光低垂正看她的沈微慈。
明明是那樣一張溫柔心慈的模樣,眼裡總是帶著冷清溫和,對下人客客氣氣的人,在這一刻竟叫她覺得異常的可怕。
讓她害怕的渾身顫抖,心跳慌亂,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笑話。
她後知後覺的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布局,她才是那個棋盤裡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