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肖家裡的網速很快，遊戲很快下載完畢。

  作為一個專業的UP主，胡肖家裡的品牌台式機配置不算低，畢竟要經常剪片子，也稍微有一些遊戲需求。

  沒有手柄，但這款遊戲也可以用鍵鼠來玩。

  作為一個有儀式感的人，胡肖起身泡上一杯茶，悠閒地喝了兩口，然後進入遊戲中。

  他還不是很清楚這具體是一款什麼樣的遊戲。

  不過從名字上來看，應該是一款充滿佛性的遊戲吧？

  而且這是一款華夏風題材的遊戲，從官方給的幾張宣傳圖上來看，好像是講輪迴、往生、超度的？

  嗯，那應該是充滿了禪意吧？

  既然是充滿了禪意的遊戲，是不是應該放平心態，用心去體驗？

  胡肖發現，自己對這款遊戲竟然有了一點點小憧憬。

  黑屏過後，首先是一段悠揚的旋律。

  這段旋律悠揚婉轉，卻又有一種獨特的悲涼氣氛，全都是用華夏的傳統樂器演奏。

  一個蒼老的女聲用沙啞而又綿長的語調緩緩地吟誦著。

  「生生相錯不相見，世事輪迴血色湮；」

  「只見花開難見葉，黃泉一路兩難牽。」

  「三途河上路漫長，奈何橋邊盡斷腸；」

  「茶湯一碗前緣盡，一尺清流潤淺灘。」

  她的聲音悠揚、綿長，卻讓人感覺到一種徹骨的悲涼，仿佛鬼魅在招魂。

  這幾句話聽起來像是詩句，又像是歌謠，有些不寒而慄。

  畫面出現，一片鮮紅的楓葉落入溪流，被溪水沖走，緊接著，一縷鮮紅的的血跡順著溪水流經，很快就被稀釋。

  鏡頭往上移動，一隻枯瘦的手「啪」地一聲摔在水面，濺起些許浪花，而後就一動不動了。

  鏡頭順著這隻枯瘦的手繼續向上拉，映入眼帘的是這具屍體上破舊的衣物、猙獰的傷口，以及圓睜的雙目。

  雖然已經死亡，但雙目圓睜的樣子還是讓人感到不寒而慄。

  在這雙眼眸中，仿佛蘊藏著恐懼、絕望、掙扎，還有一點點的不甘。

  鏡頭繼續向上，幾個枯槁乾瘦的腳踝在鏡頭前走過，一隻毛髮全部乾枯、和骷髏一樣瘦削的野狗，嘴角流著暗紅色的涎水，瞪著血紅的雙目，看了看鏡頭之後離開，繼續搜尋下一個目標。

  看起來，這些人已經完全喪失了理智，變成了盲目的殺戮者。

  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再度響起。

  「人有三魂七魄。」

  「陽壽耗盡之人受到黑白無常接引，踏上黃泉路，前往陰曹地府接受閻羅審判。」

  「或轉世投胎，或入六道輪迴，或入無間地獄。」

  小溪邊的那具屍體，突然抽搐了一下。

  鏡頭沒有在它身上過多地停留，而是繼續移動，從村落邊的小溪和荒原掠過，停留在這個隱藏於深山之中的小村落。

  「直到有一天，黑白無常不再接引那些將死之人。」

  「魂魄游離於世間，卻得不到接引，只能變成遊蕩在黃泉路上的孤魂野鬼。」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久而久之，這些孤魂野鬼越來越凶戾，喪失了人性，也喪失了記憶。」

  「人間變成煉獄。」

  鏡頭一轉，幾個無辜的人被拿著草叉、柴刀的村民屠殺，發出絕望的哀嚎。

  一座城郊破廟中，暗淡的金色佛光化為一道屏障，隔絕了想要衝入破廟的遊魂。

  而在破廟中，一個老和尚正在盤坐在蒲團上，面對著搖搖欲墜的佛像，一遍又一遍地念誦經文。

  不遠處，一個書生從已經著火的家宅中跑出來，跌跌撞撞地狂奔，披頭散髮，狀如瘋癲。

  他邊喊邊笑，聲音含混不清。

  「輪迴火宅，沉溺苦海；」

  「長夜執固，終不能改。」

  「靈山無徑，合掌成空；」

  「黃泉路遠，回頭是岸。」

  「回頭是岸？哈哈哈哈哈……」

  在書生癲狂的笑聲中，屏幕漸漸黑了下去。

  而後，笑聲戛然而止。

  蒼老的聲音最後一次響起：「孤魂野鬼，遊蕩人間；六道崩壞，地府門開……」

  稍長的一段黑屏之後。

  「咚！」

  「咚！」

  兩聲悶響，漆黑的屏幕上透出了一束光。

  這是被埋葬之人的第一視角。

  很快，鏡頭轉到墳墓之外。

  這是一處荒涼的亂葬崗，殘破的墓碑歪七扭八地摔在地上，或者淹沒在枯黃的長草之中。

  亂葬崗上有許多敞口的棺材，這些棺材都是非常劣質的薄木棺材，已經殘破得不成樣子。

  有些棺材中有殘缺的屍骨，也許是被飢餓的野獸啃食過，而有些棺材中則是空空如也，只有被雨水沖刷進去的泥土。

  還有大量的屍體被隨意地拋棄在亂葬崗上，它們大多肢體不全、身首異處。

  極薄的棺蓋被砸出兩個洞，一隻枯瘦但還剩一些肌肉的手從洞口中鑽出來，費盡力氣將棺蓋推到一旁。

  一個臉色蒼白的死人，從墳墓中坐了起來。

  ……

  胡肖看了看手中的茶水，又看了看這個相當不友好的過場CG，感覺自己的預期可能出現了一點點偏差。

  這哪是什麼佛性的遊戲啊？

  有大問題！

  胡肖有點想放棄，反正這遊戲剛下載下來，隨時都可以退款。

  但是轉念又一想，還是玩玩看吧，萬一這遊戲好玩呢？

  「嗯？竟然還可以給自己寫墓志銘？」

  「什麼莫名其妙的環節，跳過吧。」

  胡肖下意識地想要跳過，卻發現好像不能跳過，必須輸入一些信息才可以。

  原本想輸入三個句號，但又覺得好像有點不合適，還是輸兩個漢字吧。

  胡肖想了想，隨手打字輸入：「嘿嘿」。

  他也沒想太多，就是選了腦海中第一個出現的語氣詞。

  選好之後，正式開始遊戲。

  胡肖操控著遊戲人物，徑直衝向前面的小怪。

  三秒鐘之後。

  遊戲角色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屏幕變成了灰色，上面赫然顯示出兩個大字：「嘿嘿」。

  胡肖：「？？？」

  他剛才有點沒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剛才還有的那麼長一根血條呢？

  怎麼就只是被小怪摸了兩下，我血條就直接消失了？

  這遊戲出bug了？

  胡肖不服氣地復活，再度從亂葬崗上爬起來，沖向面前的小怪。

  「嘿嘿」。

  「嘿嘿」。

  「嘿嘿」。

  胡肖陷入了呆滯狀態，呆滯了幾分鐘之後，他把鍵盤滑鼠往前一推，靠在椅子上，整個人陷入沉思。

  到底是什麼情況？

  為什麼我的人物脆得跟紙一樣，一碰就沒了？

  難不成是我打開的方式不對？

  還是說，我的玩法有問題？

  帶著困惑，胡肖打開水軍的聊天群，想要問問其他人的情況。

  然而群里的其他人，也跟胡肖一樣的懵逼。

  「有人下載完了《回頭是岸》了嗎？我電腦配置太低了，一卡一卡的，然後卡了一下我就死了。」

  「我的電腦也卡，也莫名其妙地死了。」

  「這遊戲的配置真高啊，我電腦也帶不動，跟幻燈片一樣。」

  「呵呵，我的電腦能帶得動。實話跟你們說吧，其實你們死並不是因為電腦卡……」

  「艹，這什麼沙雕遊戲，第一個小怪會秒人的？」

  「這怎麼往下玩啊？」

  「不知道，反正我已經退款了，老闆不是也沒要求給好評還是給差評嗎？我決定直接給一星差評了！」

  「不至於直接一星吧，真的不再給第二次機會了？」

  「我筆記本電腦帶不動這遊戲，打算一會兒找個網吧。」

  「這老闆出手挺大方的，就因為這個直接刷差評是不是有點不負責任？畢竟人家也沒說要刷差評，只是讓我們按照第一印象來評價。」

  「是啊，第一印象就是這遊戲很糟糕啊。」

  「但是也有可能是因為你電腦的問題呢？」

  群里竟然還爭論上了。

  胡肖撓了撓頭，人有點暈。

  他還是第一次在水軍的群里看到大家這麼認真地討論一件事情……

  以前群里就像是訓練有素的軍隊，有人一聲令下，說給某一個評論點讚、轉發，或者集中攻擊某個帳號，或者快速統一口風，總之是令行禁止、反應迅速。

  然而今天，群里仿佛變成了菜市場，大家都各抒己見起來了。

  有一批人玩了一下遊戲就要給打差評。

  而有些人則是覺得有點對不住這麼慷慨的金主老闆，覺得應該再努力地玩一下，不能這麼不負責任。

  看著眾人爭執不休，胡肖也有點懵逼。

  遇到水軍內戰起來了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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