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7章 一種循環

  這個開篇讓魯曉平覺得有點不明覺厲。

  他覺得單純從這個開篇來看,似乎喬老濕並不能對他提出的這兩點質疑在根本上進行反駁,不過這樣高屋建瓴的做法確實顯得很有逼格,很有深度。也確實能夠凸顯出視頻的專業性。

  所以魯曉平也不敢現在就下結論,只能繼續耐心看下去。

  ……

  「先說遊戲的玩法。」

  「其實遊戲的玩法很簡單,就只是加了一些特殊作戰能力的突突突遊戲。」

  「玩家會經歷一場一場的戰役,而在戰役中只需要打槍完成指定的任務目標,就可以在這個過程中,玩家可以通過義體醫生不斷改造自己的身體,獲得新的戰鬥能力。」

  「在剛開始體驗的時候,這種獲得新能力的感覺是很刺激的,第一次能夠爬牆,第一次能夠在空中翱翔。第一次通過改裝的大口徑武器,對多個敵人造成毀滅性打擊……」

  「這些不斷解鎖的特殊能力配合著激烈而又場景各異的戰場,達成了極佳的戰鬥效果。讓人覺得他似乎是一款不需要動腦子的熱血爽游。」

  「但這種感覺只能在一周目體會到,越是反覆玩多周目,反覆體會到這一過程就越是覺得焦躁。」

  「因為從頭再玩,需要把之前獲得的特殊能力全都放棄,所有的義體改造過程也需要從頭再來一遍,而對於已經知道了結局的玩家來說,會認為整個過程都是沒有意義索然無味的,所以多周目其實並無太大的樂趣。」

  「從表面上來看,這似乎是遊戲設計的失敗。畢竟在大多數人印象中,遊戲的玩法越豐富、越持久,代表著設計越高明。」

  「可是大家還記不記得我之前提到過的裴總設計理論?」

  「在裴總的設計中,所有的設定和玩法都是為了讓遊戲破圈。通過玩法賦予玩家的情緒來打破次元壁,讓玩家能夠更深刻的在情緒上帶入主角。這種做法比單純的通過劇情表現來帶入主角要更加高明。」

  「那麼這種只注重一周目卻不注重多周目的單調粗暴玩法,到底為什麼可以打破次元壁呢?容我先賣個關子,先說一說我理解的這部遊戲的劇情。」

  到這裡,喬老濕其實已經提出了大多數人對於這款遊戲的第一個質疑,就是玩法相對單調。

  只不過它對於這遊戲玩法的評價,卻與大多數人的評價都不相同。

  喬老濕畢竟也是一個經驗豐富的up主了,知道怎麼樣賣關子才能最大程度的吸引觀眾的注意往下看。

  緊接著他開始分析遊戲的劇情。

  「大家還記不記得我剛才說過的,裴總遊戲的第二塊基石就是通過各種隱喻世界觀架構以及很容易被人忽略的劇情內容,向我們表達一種特定的思想。」

  「而在這款遊戲中,當然就是要表達對於賽博朋克題材的一種特定的認識。」

  「大家可以看到這部遊戲實際上是首尾呼應的,裴總實際上是把最後一幕的情節拿到了最開頭,之後才切入到10年前的真正開端進行講述。」

  「從手法上看,有一點點魔幻現實主義的感覺。讓人想到了那句名句:『許多年之後,面對行刑隊,奧雷良諾·布恩地亞上校將會回想起,他父親帶他去見識冰塊的那個遙遠的下午。』」

  「薩特曾經說過:『家的技巧在於他把哪一個時間選定為現在。由此開始敘述過去。』」

  「對於一般的作者來說。傳統可以描寫環境,可以描寫對話,也可以單純的與讀者嘮兩句嗑。這都是一種非常穩妥的開局方式。但是這個開頭是站在一個不確定的現在,同時攏住了過去和未來。」

  「他不是簡單的圈了一塊地,設定了一個開始的時間節點,找到了幾個角色告訴他們應該做什麼,而是像一條魚兒一樣融入了自由的海洋,過去與未來以及周邊的一切都是完全陌生而新鮮的。」

  「在我看來,《你選的未來》這部遊戲實際上也運用了這樣的開頭,因為反抗軍領袖盧德隊長實際上並不是處於最後的時間節點,因為我們還在等待著門被敲響之後發生的事情,同時它也不是站在過去的時間節點,因為早在10年前他就已經開始了自己的反抗軍活動。」

  「而盧德隊長站在天台上遙望整座城市的時間節點,是他人生中的一個標誌性節點。這並不是一種線性時間的結構,而是一種循環時間的結構。」

  「線性時間會給人帶來一種壓迫感,因為你可以清楚的看到開端與終結,但循環時間卻會放鬆這種壓迫感,而帶來一種無可奈何的宿命感。因為你無從知曉這個循環與輪迴,什麼時候會結束你也不知道,你以為的結束是不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所以從這個開頭就可以看出。這部遊戲是充滿了隱喻的。而類似的隱喻在未來的劇情中還會反覆不斷的呈現。」

  「讓我們再把視線拉到遊戲的結局,因為整個過程都是在為結局做鋪墊,看懂了結局自然也就看懂了過程中埋下的那些線索。」

  「遊戲的結局中實際上有三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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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方是表面上的勝利者,盧德隊長作為反抗軍的領袖,他在推翻騰達集團的過程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受到所有人的支持和敬仰。在最後的戰鬥中,他更是身先士卒,首先沖入了騰達集團的總部。」

  「但是他卻並未達成自己的目的,他之所以反抗騰達集團,是因為他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一個『惡』的化身,就是騰達集團的總裁。他要找到這個最高的戰犯將他繩之以法,用公平正義和真理對他進行審判,從此整個世界就可以從騰達集團的陰影中解脫出來。」

  「可是他卻撲空了,那位姓吳的負責人告訴他,騰達集團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總裁。騰達集團,是所有負責人與人工智慧系統立足於企業利益所最終形成的決策共同體。」

  「而盧德隊長之所以最後在天台上陷入了迷茫,是因為一個有型的人可以被殺死,可以被審判,但是一個無形的系統如何被殺死被審判呢?他也漸漸意識到,正是因為這是一個無形的系統,那麼他就一定會以某種方式重新復活。」

  「盧德隊長表面上是最大的勝利者,實際上也是最大的失敗者。」

  「第二方是最終占領騰達集團地下機房,將騰達集團掌握的所有數據和人工智慧系統全都攫取的企業家。」

  「從表面上來看他是真正的勝利者,因為他繼承了騰達集團最珍貴的遺產。只要擁有這些數據和智能系統,再通過招攬騰達集團原先的負責人,他就可以快速發展,讓自己的企業很快地對騰達集團取而代之成為下一個真正的壟斷巨頭。」

  「在遊戲中並沒有說明他的名字和企業的名字,這是因為在設計者的態度中這並不重要,他可以是任何一個人或者任何一家企業。」

  「甚至遊戲中還故意通過這位企業家之口,表達了一種事情正在變得更糟糕的感覺,這位企業家說騰達集團並沒有將企業安全放在這個決策系統的第一位,因而給了反抗軍和其他採訪推翻騰達集團的機會。」

  「而這位企業家說他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似乎給人一種他將會取代騰達集團成為永遠的壟斷者,這樣一種錯覺。」

  「但未來真的會如他所願嗎?」

  「當然這是一個相對開放性的結尾,設計者並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但我認為。深入分析之後得出的結論一定是否定的。」

  「他是暗中最大的勝利者,但我認為他仍舊算不上真正的勝利。」

  「第三方是騰達集團。從表面上來看,騰達集團是最大的失敗者,原本已經獲得了整個世界的壟斷地位,但因為沒有將企業安全放在決策系統的第一位,給了反抗軍和其他的財閥以可乘之機被聯手推翻。」

  「騰達集團的總部被攻占,騰達集團的負責人投敵的投敵跑路的跑路自殺的自殺,整個公司分崩離析,財產將會被瓜分,掌握的數據和決策系統也會被其他的公司所占有。」

  「如果騰達集團是一個人,那麼他現在的下場可以說是被五馬分屍,千刀萬剮。」

  「但問題在於在故事中的騰達集團真的是一個具象化的人,或者一家普通的公司嗎?我認為不是的。」

  「原因很簡單。姓吳的負責人說了,騰達集團壓根沒有一位總裁,所有決策實際上是所有負責人與智能系統共同做出來的決策,它代表的是什麼?是每個人的意見嗎?不是。它代表的是企業發展的意志,是整個企業的最優解。」

  「所以真正的騰達集團,它的意志是無形的。而負責人的意見和AEEIS決策系統的方案,包括地下機房裡的那些數據和系統,都只不過是這種無形意志的在現實中的介質。」

  「請大家想一想,員工是公司的一部分,可如果公司開除了員工,公司會因此受到影響,甚至不存在嗎?這談得上是失敗嗎?當然不是。」

  「同樣的,不論是負責人、員工、總部大樓還是機房數據這些對於騰達集團就像是普通的員工對於公司。失去了這些其實並不影響這個無形意志的根本。」

  「而這個無形的意志早就已經隨著機房數據和轉移的負責人進入到了一家新的企業之中,並對這家企業原本的意志取而代之。」

  「所以表面上最大的失敗者實際上是最大的勝利者。」

  「因為在這款遊戲中,騰達集團所代表的從來不是某一些人,某一家公司或者某個實體,它是一種無形的意志和規律,他只會從一個載體到達另一個載體,不斷的經歷快速發展、壟斷、衰敗的這樣一個過程。」

  「這就是遊戲通過開頭所講述的:那個看不見開頭、也看不見結尾、只能站在其中的一個節點上俯瞰全城、卻越看越迷茫的絕望循環。」

  「在這個循環中,那個無形的意志在不斷地借屍還魂,浴火重生。而不論是盧德隊長還是其他的反抗軍,又或者是那些自以為勝利的大財閥,都只不過是這個舞台上匆匆的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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