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陳大善人】

  (感謝【熙禾Cathy】的萌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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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陳大善人】

  倆人急診室出來,一人腦門子頂著塊紗布,一人手裡抓著個裝兵力和藥品塑膠袋。

  病歷單和藥都不用擔心拿錯,因為除了名字不同外,症狀傷勢和處方都是一模一樣。

  倆人也沒走遠,直接就在醫院裡的底商找了家咖啡店坐了進去。

  私立醫院就這點好,商業化程度高。醫院的門診大樓下,還有一層底商。什麼便利店小超市,什麼咖啡館,甜品糕點房,種類齊全。

  咖啡店裡沒啥人,陳言給自己要了一杯熱可可,給陸思思也點了一杯。

  坐定了後,陳言看著緊張兮兮的陸思思,先用天眼望氣術看了看對方。

  果然,一團黑氣繚繞著,生生不息的樣子。

  不過大概是剛才剛又歷劫了一次,黑氣看著好像缺了一角——缺下了那一角,已經不停的滋生出新的黑氣在重新凝聚。

  小姑娘有些魂不守舍的樣子,陳言輕輕咳嗽了一聲:「你剛才說,你……一直很倒霉?從小到大都倒霉?」

  不說還好,一說這個,陸思思眼睛又紅了。

  陳言直接把一張紙巾拍在了女孩的眼睛上,惡狠狠飛快道:「別哭!回頭真把醫院的保安引來,把我當流氓抓了!給我好好說話!」

  陸思思帶著哭腔,低聲道:「可我,真的就是從小就倒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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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呢,陸思思開始了一番自訴身世。

  陳言一番聽下來,咋說呢……

  文藝點的話,叫命運多舛。

  用陳言自己的感受來講的話呢……

  這姑娘上輩子大概是個掃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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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思思從小體弱多病,五歲的時候還得了一場肺炎,差點沒嘎了。

  從小到大,小病不斷,感冒發燒什麼的,都比常人頻率要高很多。

  而且,動不動就是各種受傷。

  學校里體育課莫名其妙被球砸中,或者就是跑步的時候摔跤。

  走路被自行車撞,被摩托車撞,被汽車撞。

  過馬路的時候,明明已經非常小心的左右看車,看交通燈,確定安全了才敢邁步。

  然後,一腳就掉進了窨井蓋里!

  哪怕是在屋子裡,好端端坐著看電視,頭頂的燈管子都能砸下來掉腦袋上。

  新買的衣服,還沒穿兩次,就一定是會因為各種意外而壞掉。

  新買的手機,也總是丟,要麼就是摔壞。

  鄰居家的狗,見誰都搖尾巴,要多乖有多乖。

  偏偏看見了她,上去啊嗚就是一口!

  家裡人給點零花錢,十次里有五次都是會丟掉。

  ——就這麼著,陸思思從小艱難的長大,已經習慣了各種困境下小心翼翼的活著。

  整個人也就養成了如今這個氣質:活的就像一隻在天敵環伺下,偷偷冒出窩來覓食的兔子。

  衣服永遠都不穿新的,而是總買舊衣服來穿。

  手機也總是買二手的。

  見了什麼貓啊狗啊的,就躲著走——雖然她其實很喜歡萌萌的修勾。

  經常生病受傷什麼的,也久病成醫,身上的背包里裝著各種常備藥。

  什麼消炎退燒的,什麼碘伏酒精,藿香正氣水,速效救心丸!

  她甚至還自學了單人海姆利克急救法!

  保證自己在吃東西卡到氣管的時候,自己能給自己救命——這種事情真的發生過好幾次!

  就這樣,十八歲的陸思思,慢慢的在忍受著這一切。

  然而……

  最讓人嘆息的卻是人情冷暖。

  她從少年時代就發現了一件事情:自己的霉運,會傳染給身邊的人。

  但凡是誰跟她走的近一些,關係好一些,打的交道多了一些。

  那麼,對方也會跟著倒霉,什麼病啊災啊意外啊,就會接踵而來。

  時間久了,周圍的人也察覺到不對,於是,她就變成了人人避而遠之的【喪門星】。

  沒有同齡人願意跟她做朋友。什麼閨蜜什麼的,自然也就根本沒有。

  認知的男生也都躲著她,從來沒有男生會願意對她表達好感。

  從小到大,這個小心翼翼卑微活著的女孩,還要忍受著看起來永遠沒有止境的孤獨!

  她最後甚至不敢再主動結交任何朋友,性格也變得越來越懦弱膽小。

  作為一個大一的學生,本來麼,來到新的學校周圍都是新的同學,所有和她一樣的同齡人,都在歡快的擁抱青春,在學校里開始結交各種新朋友。

  而她,卻永遠只能把自己封鎖起來,遠離人群,而且還要小心翼翼的躲避著別人的接近。

  外人是這樣,而家裡人,也是如此。

  陸思思來自於一個特殊的家庭。

  她的母親是金陵府本地人,而父親卻是港城人。

  多年前陸思思的父親來到金陵府拓展家族生意,在本地認識了陸思思的母親,兩人戀愛結婚,生下了陸思思。

  父母感情倒是不錯,開始對陸思思也是很好,但日久下來,陸思思的各種霉運纏身,並且會連帶家人……

  這種事情久了,就連父母都開始躲避這個孩子了。

  前幾年,又養了個小號。

  遠在港城的父親家族,至今不肯把陸思思寫進族譜里。

  因為,陸思思五歲的時候,父親曾經帶她回港城家中祭祖,儀式上發生了一樁事情。

  當時,年幼的陸思思,在大人的教導下,對著祖宗牌位跪下磕頭。

  她一個頭剛磕下去……

  咔嚓!

  祖宗牌位當場就裂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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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言:「…………」

  雖然這麼說有點損陰德……

  但……這場面確實有點炸裂啊!

  實話實說,我要是族長,我也不敢讓她進族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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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我爸爸姓楊,我小時候生下來一直叫楊思思。可後來族譜不許我錄入,父親那邊的家族給了他壓力,不許我姓楊。

  所以我六歲後,家人就把我的姓改掉了,讓我跟媽媽姓,名字也改名成了陸思思。」

  陸思思說到這裡的時候,已經眼淚汪汪的樣子。

  陳言嘆了口氣,然後忽然想起了什麼:「港城那邊人很多都是迷信的,尤其是一些什麼家族的,而且而港城那邊玄學流行,當初那邊的你父族,也就是楊家人,就沒有請什麼大師給你算算麼?」

  陸思思臉色一白,低聲道:「其實,也算過的。就,就在我五歲那邊,跪裂了祖宗牌位的那次後……

  那邊的長輩,請了當地一個有名的高人給我算過命格。」

  陳言來了點精神:「哦?怎麼說?」

  「說,說我是……七絕命。」,女孩面色蒼白,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七絕命,意思說我這一生……

  絕親,絕友,絕財,絕福,絕祿,絕壽,絕嗣。」

  聽清楚了這七絕,陳言也忍不住打個寒戰!

  好惡毒的命格!

  想了想,陳言心中下了決心。

  「你手機拿出來。」

  「啊?」,陸思思一愣。

  「別廢話,先拿出來。」

  陳言說著,自己也拿出了手機,打開了威信的收款碼:「你銀行卡里有錢吧?」

  呃?

  女孩立刻有點警惕的看了陳言一眼,不過她性子軟,膽子也小,軟綿綿的回答了一句:「嗯,有,有一點的。」

  「給我轉點錢。」

  「???」

  女孩瞪大眼睛看著陳言,但似乎也生不起反抗的勇氣,而是畏畏縮縮低聲道:「轉,轉多少啊?」

  「隨你心意。三塊五塊不嫌少,三萬五萬不嫌多,都隨你。」,陳言擺手道。

  頓了頓,眼看姑娘一臉懵逼的樣子,陳言還是好心解釋了兩句:「我不是故意坑你錢啊。而是我學藝的傳承有個規矩:拿人錢財,與人出力。

  幫人做事情必須要收好處的,不管就算是壞了規矩。

  你呢,就多少隨意看著給,多少都行,明白吧?」

  女孩呆了呆,然後有些膽怯的低聲道:「我,我沒多少錢了。這已經快月底,這個月的生活費已經花的剩下不多。前兩天還……因為那個砸傷你朋友的事,把手機摔壞了,又花錢買了個二手機,卡里就更沒剩下什麼錢了。

  我,我現在卡里,就剩下四百多塊……」

  陳言嘆了口氣:「我都說了,多少隨意,就是個隨緣的意思,你聽不明白麼?」

  女孩低下頭,聲音細微:「我……我是怕不夠。」

  陳言卻轉身去了櫃檯,找服務員借了紙和筆過來,放在了陸思思的面前。

  「你的生日,生辰八字……算了,生辰八字估計你也不知道,你就把你的生日和大概出生的時間寫下來,回頭我自己算。」

  「不,生辰八字我知道的。」,女孩認真道:「以前算命的時候,港城的大師給我批過八字的。」

  「行,那就一起寫給下來。」

  陸思思老老實實抓起筆來寫下。

  陳言站在一旁摸著下巴看著這女孩——也是怪可憐的。

  倒霉了十八年,養成了這種軟弱委屈的性子。

  眼看女孩寫完後,陳言就道:「你轉給我一百塊錢吧。」

  「……啊?」

  女孩愣略一下,略一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哦,好……」

  說著,陸思思忽然又道:「你今天受傷是為了救我,醫藥費,也該我出的。」

  嗯?

  陳言心中一動,深深的望了這個姑娘一眼。

  他點頭道:「對啊,醫藥費……你不說我差點都忘記了。

  那按照規矩一百塊就不夠啦。

  一碼歸一碼,醫藥費是醫藥費,辛苦費是辛苦費。

  你再多給點吧,多給……」

  他想了想,看著女孩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有點無奈:「多給二十塊吧,一共轉給我一百二。」

  「……」女孩抬頭看了陳言一眼,然後不吭聲,拿著手機乖乖掃碼轉帳。

  陳言眼看手機里到帳消息,才點了點頭。

  他從懷裡上衣口袋又摸了摸,摸出了一疊紙符來。

  這疊大概有個七八張的樣子,都是和前會兒賣給方總的那個驅邪化吉符一樣,都是昨天陳言在家一批畫出來的。

  「這個你拿著,買根蠟燭點亮,然後在用右手夾著一張符點燃!

  記住,燒符的時候,必須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直了,指尖縫隙里夾著符,湊到蠟燭上燒。

  記住這個手勢!

  然後,每天早上起床的時候,按照我說的辦法,燒一張符。

  每張符,應該可以保你一天的平安。」

  用右手,是因為男左女右。

  而食指和中指伸直併攏,也有說道:在指印里,這個手勢叫做「指劍」。

  按理說,催動符文須要用元氣來催發,但陸思思不會元氣搬運。

  而「指劍印」是為數不多的,普通人也可以催發一點點元氣的手勢。(注1)

  陸思思認認真真聽完,接過陳言遞來的那一疊紙符,臉上的好奇越來越濃。

  「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怎麼感覺,好像港城裡那些風水先生一樣。」

  「……我特麼是大善人,做慈善來的。」

  陳言搖頭,肉疼的抽著涼氣。

  疼啊!太疼了!

  同樣的符紙,四張賣給方總,賣了三十多萬。

  八張給了這個小丫頭,才收一百二十塊。

  我特麼就是大善人!

  從今天起,老子威信名都改成陳大善人!

  「咱們說明白了啊!

  你給我的這個一百二十塊,不是借的,也不是我搶的,更不是我騙的!

  這是我的報酬,你給我錢,我幫你出力辦事。

  這個道理你明白吧?這是我的規矩,是不能弄錯的。」

  陳言認真叮囑陸思思:「好了,你先回去吧,這個符,足夠你用一個禮拜以上了。

  我呢,回去好好算算你的運道和你的生辰八字。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幫你扭轉運勢。」

  陸思思瞪大眼睛:「這就完了麼?你……」

  「你以為轉運很簡單啊?我總要有時間慢慢計算慢慢思考,才能想出破解的辦法啊。」

  陳言說完,就擺擺手:「行了,我先走了,你這幾天按照我說的每天燒一道符保平安。過幾日我會跟你聯繫的。」

  說完,陳言起身告別,直接就推門而出。

  陸思思看著這個傢伙的背影,卻一撇嘴。

  雖然他那麼說……

  可自己感覺,就是被騙了啊。

  嗚嗚嗚……

  好恨自己,為什麼膽子這么小啊……

  他說要錢,自己就乖乖轉帳了?

  低頭看了看手裡的拿一疊黃紙符。

  嗯,要不,今天先試試他說的法子,燒一個?

  畢竟也是花了錢的啊。

  正想著,忽然咖啡店大門被推開,陳言快步跑了回來。

  「哎呀,忘記了一件事情。」,陳言跑到陸思思面前,笑眯眯的看了她一眼:「不好意思啊,拿點東西。」

  說完,一把抓住了陸思思的頭髮,不等陸思思反應過來,就看見陳言已經手裡寒光一閃,指尖露出一枚刀片來。

  而自己的頭髮,就被對方割下了一縷。

  陸思思還沒反應過來,陳言已經一把扯掉了她額頭上的沾染著血跡的紗布,姑娘猝不及防,疼的一列最。陳言已經把這塊紗布往自己的塑膠袋裡一裝。

  「這上面有你的血,我帶走有用。」

  陳言做完這些,才擺擺手再次跑掉了。

  陸思思目瞪口呆。

  (嗚……還是感覺被騙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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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指劍這個手勢,是我在看一些雜書里看到的,好像玄門真的有這個說法。按照玄門的說法,這個手勢去指別人,是會耗費自己的元氣,也會傷人的元氣。所以如果你信這個東西,就別隨便嘗試著玩,傷己也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