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魔尊」這四個字一出，天道瞳孔驟縮，往後退了好幾步，「你說什麼？！！」
「這怎麼可能？！！」
上古時期的那場大戰，仿佛近在眼前，此刻全部浮現在了天道的腦海中。
血流成河，滿地骸骨。
無論是靈族、妖族、還是神獸族，都在那一場大戰後幾近滅亡。
如今的三界秩序，是他這千百萬年來，一寸寸全部重新建立起來的。
三界絕對不能再承受住上古時期那樣的大戰。
天道焦急得連手都在止不住地顫，「阿珩！如今該怎麼辦？」
「就算魔尊的實力不如上古時期那樣，他現在應當被困在一個軀殼中，實力早已不復從前，可仍然不容小覷。」
「你沒了一半神魂！我的靈力干係到所有小世界的運行！這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
一向對三界所有事都運籌帷幄的天道，第一次如臨大敵，慌亂成這個樣子。
一片桃花花瓣落在了東珩的掌心中，他靜靜地站在那裡，許久未動，「你若受傷，三界的運行就會亂。此事，你不必插手。」
天道看向了東珩的眼睛。
他與東珩一起長大，僅在一瞬，他就知道了東珩心中所想。
他的眼眶通紅，嘴唇顫抖了一下，久久未曾言語。
「所以……你趕走了顧晞……」
「阿珩……從你回歸神位，察覺到上古魔尊氣息的那一刻起……你是不是，就沒想過要活……」
「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阿珩……」
「你害怕，顧晞若是知道了上古魔尊的事，會擔心你出意外，到那時，她定然會將那一半神魂上蘊含的靈力悉數移給你……」
「那時，她便成了一介廢人，一個凡人……」
「她那麼高傲的一個人，你害怕，她沒了靈力，淪為一介廢人後，再也當不了冥王，被眾人奚落嘲笑……」
「冥王之位是顧晞她父尊死前的遺願，守好冥王之位也是顧晞從小到大一生的信念，你捨不得看她一無所有，失去一切……」
「你更害怕，她成了凡人，壽命短暫，像當年那樣死在你的面前……」
頓了頓，天道繼續說道，「讓我猜猜，你是怎麼趕走她的？」
「你告訴她……你沒有君祈的記憶，你不愛她了……」
「你傷她的心，逼著她帶著那一半的神魂靈力，遠離你，好好做她的冥王，好好地活……」
「可是，阿珩，你有沒有想過，或許，若是失去了你，顧晞並不想獨活……」
「哪怕死，她也想跟你死在一起……」
天道眼中含淚，搖了搖頭，「阿珩，你我多年兄弟，我亦是沒想過獨活……」
「我會將三界的運行重任託付給我的徒弟。」
「我們要死一起死，與魔尊同歸於盡，還天下蒼生一個太平盛世。」
「還有顧晞……」
「沒有顧晞！我要她活著！我只求她活著！」
那剛才還淡漠一切的上古神，此刻，深幽的眸中滿是偏執和病戾。
與凡間的君祈完全重合。
這才是天道從小到大認識的東珩，真正的東珩。
那白衣勝雪，風輕雲淡的清冷外表下，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淚水順著東珩的眼尾滑落，他望著窗外那滿園的桃花，那淚一滴一滴落在了窗前，他忽然失了力氣，癱坐在了地上。
「我……別無他求……」
「雖為上古神……但我從未有一天，是為自己活的……」
「直到遇到了她……」
「君祈也好，東珩也罷，我只求我的晞兒平安順遂，好好地活著……」
「我從未求過什麼……」
「我只希望她……活著……」
「她本該是高高在上的冥王……她那麼驕傲，她不能淪為廢人，不能沒有靈力……」
「哪怕我死……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看輕她……」
「她應該高踞雲端，好好地活……」
那淚水決堤，寸寸落下，從他的眼睛裡滾落，那泛紅的眼眸像是要沁出血一樣，狼狽而又淒涼。
滿園的桃花紛飛。
凡間的一幕幕，仿佛近在眼前……
「我大抵是心悅你……」
「阿祈，我會保護你，自此之後，你不會再受傷……」
「阿祈，你的眼裡有星星欸……」
「阿祈，我真的很心悅你，你可以心悅我嗎？」
「阿祈，你聽我說，你不是他的替身……」
「殿下，好久不見，你在顫什麼……」
「阿祈，我不叫殿下，我叫丑……」
「殿下，別走，別再離開我……」
「殿下，我想娶你做我的皇后……」
「從今日起，我們會在一起，一輩子……」
「殿下，對不起，不能陪你走到最後了……」
「殿下，我走後……讓他照顧你吧，我不希望你一個人，孤苦無依……」
「我等不到桃花開的時候了……」
「我僅僅是君祈……是殿下的君祈……我不是他……」
曾經的記憶和凡間的記憶交融在一起。
「阿珩，你抱抱我……」
「我們會在一起，永遠在一起……」
「許了願望，要大聲喊才可以實現，你應該朝著這裡喊，顧晞和東珩要一輩子在一起……」
「阿珩，這滿園的桃花，都是我為你種的，你看，桃花都開了，漂亮吧？」
所有的一切，化成了東珩那一聲哽咽破碎的「殿下」……
淚水暈染在了地面上，漸漸地消失不見，連同，過去的一切，還有，看不清的前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