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年絕望的眼睛充起了血,看起來格外可怖,他本就被折磨得虛弱殘破的身子被一棍接著一棍的鐵棒打得直吐著黑血,命幾乎快沒了。
疼痛讓人失智,秦牧年咳血咳得就快要暈了過去。覺得自己可能要在執卿面前被活活打死,生命最後一刻,羞恥感被絕望蓋過,他甚至有些慶幸死前還能再見到執卿一面。這樣他便能最後一刻看清她的樣子,要好好地記著她的模樣……
哪怕在卿卿眼底的自己面目全非。
三年未見,他的愛意不減分毫,可他如今甚至不能說出自己的愛意……
秦牧年不懼死,只是怕溫槿妄這個瘋子對執卿會更殘忍。
因為卿卿當著他的面說過她愛自己,這麼多年的溫槿妄永遠會為此發瘋失去理智,是他最不願承認回首的雨夜。
他緊緊攥住拳頭,任由棍棒斷骨之痛,從牙縫裡死死地擠出斷斷續續的話,「不……不要……回……回來……」
如果能離開,就像三年前那樣不要回來……
他愛的卿卿,一定要是自由的,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
哪怕執卿未曾愛過他,他也甘願自己被廢腿,他甘願自己永生永世不得自由,他甘願……被亂棍打死!
都是他自願的,卿卿無罪。
一棒一棒砸在血肉之軀上,血跡染紅了地面。無助地看著無辜的人因為自己承受這碎骨之痛,執卿是真的繃不住了,大滴大滴滾燙的淚水落下來砸在溫槿妄禁錮她下巴的手指上,灼熱得幾乎要開出花。灼的溫槿妄猛地一滯,燃燒殆盡的最後一絲理智像搖搖欲墜的風箏,折磨他的選擇。
「阿槿,不要這樣好不好……」執卿哽咽著重複無用的請求,被這般暴戾陌生的溫槿妄給嚇到了,「我真的好害怕……」
我真的好害怕……
這句話像是給時間按下了暫停鍵,溫槿妄猩紅的眸子對上執卿絕望的眼瞳,他死死地咬著舌尖,任由血腥味在口腔中擴散清醒了片刻——
「停。」
棍棒停歇,秦牧年卻倒在了血泊里一動不動了。溫槿妄眉眼冷淡,鬆開了手上的力道,深邃的黑眸泛著紅意緊緊地鎖著執卿,靜靜等待著她的反應。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安歇了。
執卿腦海里閃過無數幀曾經的畫面,高高瘦瘦的陽光少年一舉一動皆溫柔至極,萬眾矚目矜傲地像是天上的星辰,始終像個哥哥一樣陪在她身邊,當年是執卿第一次做任務,很不熟練,日子過得一塌糊塗,無數次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無條件出現……
「秦牧年……」執卿聲音有些嘶啞,下意識要掙脫他準備沖向倒地不起的秦牧年。她顫顫巍巍地想要查看他的情況,可腳步微微一動,088便瘋狂在腦子裡叫囂提醒。
【宿主!不要過去!!!檢測到溫槿妄的黑化值波動過大,不要輕舉妄動哇!要不然一旦爆表呈現不可逆趨勢,任務會直接判定失敗】
【那麼多努力就白費了!】
【秦牧年只是暈過去了!您別擔心……】
絕望地闔了闔眼,執卿已邁出腳步艱難收住,被迫顫抖著回到溫槿妄冰冷的懷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秦牧年在血泊里垂危呼吸。
溫槿妄掌心感受到再次附上來的溫軟,他的眼中閃爍起病態的暗芒,勾起的笑容讓人寒意陣陣,「怎麼?」
「姐姐不去看看?不是很想去麼……」
執卿感覺胸腔似乎被一塊巨石狠狠地壓制,說不出話來只是怔怔地望著毫無生氣的秦牧年。溫槿妄動了動修長的手指,那獄警便把疼暈的秦牧年給粗暴地抬了起來,露出髒亂乾燥的血臉,看得執卿心驚肉跳。
「看見了麼,姐姐?」溫槿妄低吟著,「這就是你喜歡的人……」
執卿卻絲毫不敢動,只是被溫槿妄單手摟在身邊,可僵硬的身子暴露了她的不安。
溫槿妄眸色微動,只覺得掌心的溫度越發不切實際,面色有些瘋狂可怖起來,低啞的聲音帶著不可察覺的破碎感,「如果不是為了他活著,姐姐是不是根本不回來了……」
「不是!」執卿回過了神,祈求似的搖頭紅著眼同他解釋著,「我真的不知道怎麼回事……」
「我看不到你馬上就來找你了!」
她試著安撫此刻瀕臨扭曲完全陌生的溫槿妄,試著讓自己的眸色平靜下來不露出端倪,「秦牧年畢竟是因為我才這樣的,作為普通朋友,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這般悽慘……」
溫槿妄黑眸似深淵般古井無波,深邃得讓執卿看不出情緒,某一瞬間甚至以為他已經平靜下來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不要牽扯無辜的人好不好,當年我……」
男人猛地抬手掐住她的下顎,阻止了她將要說的話,眸底紅意未散,冷聲警告,「姐姐如果不希望他就這麼死了,最好不要再說了。」
執卿瞪大了眸子緊鎖著他,下顎捏的力度不重,但是足以讓她發不出聲音。
溫槿妄薄涼地扯了扯嘴角,大手鬆開了力道,有一搭沒一搭地揉著執卿被捏紅的下顎線,動作極為輕柔。
「阿槿……」執卿餘光一刻不停地追隨著秦牧年,甚至感覺不到臉上隱隱的痛感,害怕秦牧年傷勢太重挺不過去,她一心只想救他,「我不說了,不說了……能不能先讓人救救秦牧年?」
「他若是死了,那你好端端地為此犯罪不值得……」
執卿試著繼續向從前一般哄騙著,「阿槿,我們以後還要好好在一起,別因為這個犯罪好不好?」
「我不愛他……從來沒有愛過……」
「當年我是騙你的……」執卿拉住他的衣袖,捏得緊緊皺了起來,「都是誤會……我們之間的事情不要扯到外人好不好?」
「你先讓人放了他,我們回家慢慢說好不好?」
執卿圓眸微瞪,一臉期待地等待他的反應。
可偏執的男人怎麼會忽視她眸底的失神,猩紅的眼底似笑非笑,附在耳邊低聲道,「那姐姐能不能先告訴我……」
「是怎麼從屋子裡逃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