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種種流言蜚語,但還真的沒有人敢在帝後面前提議過繼。
怕不是嫌命長,只要天家夫妻不主動開口,誰心裡有再多的想法都得憋著。你說要是有個太后在吧,也行,但是謝知言的媽當初只是一個小貴人,生完孩子不久就病逝了,那正經嫡母呢?
怪只怪先帝太能活,熬死了兩任皇后,等他駕崩的時候,剩下的後宮全是太妃,謝知言一個年輕皇帝和這些庶母根本沒有交集,故而到現在,對於這種局面,哪怕再心急如焚,還是誰都說不上話。
只能指望皇后娘娘了。
風暴中心的皇后娘娘很淡定,並沒有當回事兒,甭管外界以為她多委屈,甭管身邊的貼身丫頭每天看她的眼神有多糾結多痛苦,她自己知道謝知言沒毛病,就是被那個夢嚇著了,一頓胡亂猜測。
蔣素素該吃吃該喝喝,忙活政務,收攏人手,和爹爹通信聯絡布局,這些動作自她重生以來一刻也沒有停下。
上輩子她就是對自己太過自信了,認為不管別人潑再多的髒水在她身上,只要他謝七郎是相信她的,就什麼都不用擔心。
後來下場慘烈,內耗嚴重,現在她絕對不會再犯這種錯誤,主動權一定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裡。
不論以後面對什麼局面,她都要立於不敗之地,哪怕、哪怕謝七郎一直是這幅面目呢。
而主導這場輿論的皇帝,更是將自己的護膚品事業推向了新高度,帶著宮女太監組成的研發小隊,擴大規模,更深層次的進行美妝和醫藥結合的疤痕消除課題研究,取得了喜人的效果。
「玉肌膏」,一經問世,便將皇后娘娘身上的頑固疤痕給消了個七七八八,從來不注重皮相的蔣素素,偶爾攬鏡自照,居然也能看出些養在深閨的感覺。
「皇上研製的玉肌膏,只給我一個人用有些浪費了,不如推廣出去,為天下被疤痕所困擾的平民百姓謀點福利如何?」
她一開口,謝知言便直接將方子整理好給了她。
「還是素素一片菩薩心腸,我就從來沒想過這些,吶,方子給你,這種麻煩事兒你看著安排吧,我是不耐煩的。」
這人說完就去忙別的了,畢竟現在研發事業已經成了系統,就連專業的化學器皿也打造出來了,從護膚品到保健養生,這個領域大有可為。
蔣素素有些意外,這人難道不知道這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嗎,給的也太輕易了吧?
明明是做好事得善名的事兒,偏讓他說來像是甩脫了困擾一般。
不過自她醒來,謝七郎的一言一行都是完全以她的感受需求為主導,直到現在,那幾本冊子都差不多練習完了,她身上的粗糙和疤痕也都完全消失,可是身體上……
她的身體受過暗傷,以至於孕育子嗣比常人艱難了些。
徹兒生下來體弱,也是因著這個緣故吧,不過現在,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身體輕盈了不少,算來,應該也快來了。
現下那人將不能生育的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倒是讓她身心輕鬆了下來。
因著種種因素,就在二人漸入佳境的時候,變故發生了。
這天,皇上如往常一般隨意看了幾件重要的摺子,甩手給皇后娘娘,便帶著自己的研發小隊又去實驗室攻克新的難關了。
蔣素素正在批閱,突然間春雨大驚失色的闖進來。
「不好了娘娘,皇上、皇上磕破頭暈過去了!」
蔣素素指節分明的手一抖,蘸著硃砂的毛筆直直的掉了下去,將桌案上還未批覆完畢的奏摺染的一塌糊塗。
等到她帶人趕到的時候,皇上已經醒了。
原來是什麼實驗原液灑了,腳下一滑就摔了過去,好巧不巧磕在桌子角上,流了很多血,人當場就暈了過去,實驗室里的小太監宮女們都嚇傻了,連滾帶爬的叫太醫。
實際上並不太嚴重,皮外傷,只是傷口深了一些,由於受傷的是皇帝,自然要謹慎再謹慎。
蔣素素想要伸手摸摸他的發頂,卻被他偏了過去,她一怔,手停留在半空中。
一旁的小盛子心念一動,連忙開口道,「娘娘,皇上剛剛甦醒,太醫要靜養,您看是去乾元殿還是坤寧宮……」
「乾元殿。」
自然是坤寧宮,皇后的話還沒說出口,便聽到皇上沙啞的聲音響起。
她微微一愣,隨即接口道,「沒聽見皇上的旨意嗎?」
直到明黃色的轎攆越來越遠,蔣素素才轉身回宮,身後是春雨不解的詢問。
「娘娘啊,我怎麼覺著這麼奇怪呢,按理來說皇上就是沒事兒找個事兒也要湊到娘娘身邊的,可是現在受傷這麼好的機會,居然要回乾元殿養傷?」
這不僅是春雨的疑問,更是整個皇宮的疑問。
乾元殿變得十分忙碌,據說有幾個太監宮女被提拔了,聽說皇上帶傷召見大臣了,還聽說宮女一水都是嬌嫩貌美溫柔如水的……
宮裡的風向突然又來了個急轉彎,讓人猝不及防,不止是皇宮,整個京城都躁動起來了。
唯有蔣素素,嗅到了一絲似曾相識的感覺,她靜靜的看著這一切。
「把奏摺送到乾元殿去吧,以後都如此。」
她開口吩咐道,對上春雨不解的目光,沒有做多解釋。
果然,春雨回來答覆的是,小盛子帶人直接搬走奏摺,欣然領命,她跑這一趟連皇上的面兒都沒見著,更不用提親自對皇上提起自家娘娘了。
一個月後,皇上的傷終於好了。
太醫宣布徹底治癒的第一天晚上,皇上來坤寧宮了。
坤寧宮的上上下下都鬆了一口氣,雖然篤定皇上決計不會有什麼對不住娘娘的地方,但那始終是皇上啊,總不能對他道德標準要求太高,不過現在看來,還真是想多了。
蔣素素始終保持平淡溫和,但就像是一個最標準的皇后形象,只是沒了熱乎氣兒。
「今天批了一天的摺子,累了,早點歇息吧。」皇上率先躺倒,和衣而睡。
「是。」皇后也安靜的躺下。
兩人之間隔著月末一隻手掌的距離,紅燭噼啪跳動著,顯得寂寥。